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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自然”营造与人文的自然情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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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摘 要:博物馆的景观化是当下一个越来越普遍的现象,如今博物馆已经不仅仅是典藏、陈列文物的场所,它已经变成了一个充满自然情怀的人文空间,因此对博物馆的研究不能停留在对文物实体上面,要更加关注博物馆空间与生态、人文、艺术之间的结合。本文以上海自然博物馆新馆(以下简称博物馆)为例,它的设计努力追求构建人与自然、博物馆三者和谐人居的空间环境,为“第三自然”的概念做出了很好的诠释。同时,“第三自然”作为一种社会景观,它更新了博物馆具体的展示空间,连接了想象和真实的空间,为现代人找到了一种往返于出世和入世的平衡。
  关键词:博物馆;“第三自然”;社会景观
  “自然”的含义在不同层次上有不同含义,邬俊在《第三自然景观化城市设计理论与方法》前言中讲道:“人类社会这个‘第二自然’是地球这个‘第一自然’最伟大的创造物,而城市又是人类最伟大的创造物之一。‘第一自然’和‘第二自然’都以一种简单而又不断变化的方式表现和推动着‘第三自然’这个人类最丰富多彩的文明。”[1]根据他的观点,暂且给“自然”做一下界定:“第一自然”,一般是指原始的、没有人工改造和破坏痕迹的生态的自然;“第二自然”是人类为了生存和发展对土地植被进行了一定程度的改变;“第三自然”,就其属性而言,是城市中的社会景观,也是具有价值观念的象征系统,“第三自然”并不是高深莫测的抽象概念,它也是现实中最朴实、最特定存在的部分,在它形成的过程中,表现了人们的价值观和社会意识形态,而这些价值观和社会意识形态通过“第三自然”得以保存和巩固。
  一直以来,中西方在宇宙自然观上持有不同的态度,西方人拥有一个“大写的人”的观念,认为自然是一种被造物,人作为创造者与之相对立。中国人秉承“道法自然”“万物静观皆自得”的宇宙自然观。人是自然万物的一部分,需要接近自然、感悟自然而不是驾驭和创造自然。在《艺术与错觉》中,贡布里希指出,中国绘画既不像埃及绘画那样关注物象的不朽,也不像基督教绘画那样关注可信的叙事,它的主要着意之点在于呈现自然事物的“诗意”,即通达“它们存在的秘密”;中国山水画之所以一直以山峰、树木、岩石等有限的自然物为母题,就是因为画家要做的是“记录并唤起一种心境,而这种心境深深地植根于中国关于宇宙论本质的观念之中”。[2]在自然博物馆的外部空间设计中运用了山、水、岩石、细胞壁、草坪这些天然生长的元素,整个展馆充满了自然流动的气息。在博物馆的内部空间,设计师打造了一个具有东方色彩的庭院山水园林,颇有一番意境。在中国传统文化里,山水则是山和水之组合、交融。山为阳,水为阴,阴阳互动则万物生。老子在《道德经》的四十二章中写道:“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山和水的互动构成了自然风景的可能形态,世界也在阴阳互动中慢慢展开。因此,博物馆营造的“第三自然”是山水,是空间,是境界,也是中国传统文化和宇宙自然观的产物,用“第一自然”做背景,天道悠悠。
  博物馆的自然人文情怀体现在人和物的空间互动上,博物馆十分注重人的空间感受,希望让聚集在展馆内的人与场所产生互动,在展馆布置上更加注重展品的图像性和艺术性,每个展馆根据主题内容的不同设计成了不同的色调风格。例如,“起源之谜”展厅用了神秘莫测的蓝色,营造一种星空海洋的静谧感,引导我们去思考宇宙从何而来,生命的种子来自何方等等;“演化之道”展厅中,化石被镶嵌在画框里,梦幻的紫色作为背景;在“缤纷生命”展厅,明亮的橱窗里面展示各种各样的贝壳、动植物标本,神态表情栩栩如生。人和展品保持距离又平等对话,在“生命长河”和“体验自然”展区在地图上用不同的颜色做了标记向观众展示了各个动物的分布地区,我们可以通过视觉直观地看到地球上某个动物的分布情况、活动区域以及他们的剩余数量。同时,在展厅中遍布各种各样可以用来答题、连连看、解剖动物的模型和机器,极大地激发了观众参与互动的积极性。
  除了视觉的观看之外,置身于博物馆,观众的触觉、嗅觉甚至味觉都被调动起来。法国现象学家梅洛·庞蒂提出了“具身化”与“身体感知”的认知方式,他在著作《知觉现象学》中指出:“知觉的主体是身体,是生理体验和心理体验相互作用的结果;同时身体是环境中的身体,即感知、身体、环境是一个动态的统一体。身体作为感知的主体指明了感知的方式,丰富了我们对感知的认识。”[3]博物馆为观众提供的是一个整体性的艺术场域,带动观众整体性身体感知。此外,给人身临其境的体验,打破了人与空间的界限。
  博物馆的“第三自然”作为一种社会景观被人为地赋予了象征意义,同时也承担着它的社会功能,越来越多的现代都市人愿意在周末走进博物馆陶醉于其中人造的山山水水的景观中,这个现象也引起德国哲学家Joachim Ritter的关注,他在《风景——现代社会中美学的作用》中提出了一个补偿性理论,即“艺术的美学化正通过对于自然的人工再现补偿了现代社会中抽象的无历史性和祛魅的生活现实”。自然博物馆将原生态的“第一自然”变成可以被美学欣赏的、人化了的“第三自然”景观,呈现它的美学性欣赏价值,但与此同时也带来了不断升级的人工化。当今,我们处于一个图像生产、流通和消费急剧膨胀的时代,各种电影电视、巨幅屏幕、短视频、广告充斥我们的眼球,成为我们视觉文化的主要组成元素,高度视觉化和媒介化将我们淹没,城市化进程持续加快,都市生活的异化让人们对生活产生了疏离感。因此,对自然和原初的回归成为都市人向往的乌托邦。从古至今,人类一直在不懈地探寻和营造“第三自然”的空间环境,也就是像博物馆中的“庭院山水园林”空间。在这里,自然的美既不是野草丛生的荒野,也不是被人类完全改造过的田野,而是与人类共同生存,充满人文情怀的“第三自然”的美。这种美超越了人所能感受的极限,是一种心灵的寄托、灵魂的对话,即海德格尔所称的“诗意的栖居”。中国历史上的文人园林就是这种空间环境的典型代表,“第三自然”所追求的这种回归大自然自在生活的“本真”状态是现世乌托邦的真正实践。这个追求天人合一中国地方特性的理想世界,无论发展到什么时期都将是一个永恒的自然梦想。
  “第三自然”的美源于它的人格化、心灵化,如今,博物馆的山水庭院园林被赋予了更多的人文内涵。它不仅是自然的视觉呈现,更是一种媒介,是人和自然、自我与他者之间的一种媒介,既是一个真实的场所,又是一种幻想的存在,它变成一道与市井隔离的社会景观。现代都市人在这里找到了出世和入世的平衡,完成了对俗世牵绊的补偿,在世俗生活和精神生活的交错中找到了一片想象的“世外桃源”,正如刘禹锡在《题寿安甘棠馆》中写的:“门前洛阳道,门里桃花路。尘土与烟霞,其间十余步。”关上门,一切喧杂和凡俗都被去除殆尽,俨然进入了隐居生活。博物馆“第三自然”为人们找到了一种往返于出世和入世的平衡。在繁忙的都市生活之余,寄情于山水,通过“第三自然”完成与市井的隔绝。这不禁让笔者想到杜甫的绝句:“两个黄鹂鸣翠柳,一行白鹭上青天。窗含西岭千秋雪,门泊东吴万里船。”意象高远,满蓄动意,虽站在现实的世界思想却飞到了九霄之外。现代人亦是如此,在生活中始终保持着两条路线:循规蹈矩的儒家入世和闲云野鹤的道家出世。通过“第三自然”的连接,现代人的生活得到了合法性的慰藉。
  参考文献:
  [1] 伊丽莎白·巴洛·罗杰斯(美).世界景观设计:建筑与文化的历史[M].中国林业出版社,2005:121.
  [2] 贡布里希.艺术与错觉[M].林夕,李本正,范景中,译.湖南科学技术出版社,2011:59.
  [3] 张尧均.隐喻的身体[M].杭州:中国美术学院出版社,2006:63.
  [4] 加斯东·巴什拉(法).空间的诗学[M].张逸婧,译.上海译文出版社,2013.
  [5] 孙淼.中国艺术博物馆空间形态研究[D].中国艺术研究院,2009.
  [6] 王向荣.景观圖像与风景园林[J].风景园林,2017(12).
  [7] 姜俊.公共艺术系列:山水、风景和景观——补偿的辩证法[DB/OL]. 2019-05-11.
  [8] 迈克·克朗(英).文化地理学[M].杨淑华,宋慧敏,译.南京大学出版社,2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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