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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鄘风·载驰》细节的纠结与辩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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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摘 要 《鄘风·载驰》的作者、作意并无分歧。但其具体细节却颇存争议,须予辨识,夫人是否驰驱归唁?依礼当未成行;“大夫”到底属许属卫?按理当属卫国;“陟彼”“采蝱”、行野观麦等为虚写还是实叙?依情当是实叙。
  关键词 诗经 鄘风 载驰 细节 辨识
  中图分类号:I206.7 文献标识码:A
  《鄘风·载驰》的作者、作意似乎无可争议。而具体解说中仍存在着诸多认知上的争议与分歧,还需仔细研读,详加考量,予以辨识。
  其一,夫人行未?
  “载驰载驱,归唁卫侯。驱马悠悠,言至于漕。”如此有动作——“驰”、“驱”;有明显的动意——“归唁”;有明确的目的地——“漕”,似乎已然人在路途了,于是有诸多解诗者对其旅途情形的渲染。
  在当时的状况,从感情上说,许穆夫人归唁实属正常,亦是必然。以今天的道理,那不仅必然,而且必须。然而,我们千万不要忘记,那是在周代,那是一个与“礼”渊源最深、关系最切的朝代,在已然上升到法的层面的“礼”的面前,理早已湮然其中,情更须退避三舍,真所谓礼字摆中间,情理放两边。况且母仪一国之夫人,如何敢,又如何能越雷池半步?于此,前人早有提示:
  《毛诗正义》云:“在礼,诸侯夫人父母终,唯得使大夫问於兄弟,有义不得归,是以许人尤之,故赋是《载驰》之诗而见己志也。”朱熹释《邶风·泉水》有云:“卫女嫁于诸侯,父母终,思归宁不得,故作此诗。”毛传所谓“义不得”之“义”便指此礼。
  对于夫人归唁,《毛诗序》:“思归唁其兄,又义不得。”《毛诗正义》“夫人言己欲驱驰而往归于宗国以吊唁卫侯”“故且驱驰而唁之。” 这里的“思”、“欲”、“且”都是动作行为的未然状态,况且,篇中又有“不能旋反”、“不能旋济”这样的句子。可见“不得”之说的为确解。然于“驱”于“驰”,做何解释?其实,这不过是想当然的心理动作,如犹杜甫之“即从巴峡穿巫峡,便下襄阳向洛阳。”这正是诗歌的特点,情之所致,身虽未动,心早蠢蠢,于表达之时,往往直接进行动作描写,情之急切,恰恰借此彰显。家国罹难、身在异国的许穆夫人其心情何如?其急切如何?一旦得到消息怎容得半点迟缓、延宕?全心满脑充斥的只有一个字:归!惟其归心似箭、焦灼难耐,才有“载驱载驰”之外在动作的描写,亦惟其有心里动作的外化描写,方得见其急不可耐的内心状态。夫人虽贵,亦绝然不可专行,况归国这等大事,又岂可专断,必先请求于她的国君丈夫,阻止之事,当在事先,岂有在“驰驱”之后之理?
  其二,大夫為谁?
  “大夫跋涉,我心则忧。”一句朱熹将这“大夫”归属许国,此说一出,应者不断。其实,《毛诗正义》早就说得很清楚:“我所以思愿如是者,以卫大夫跋涉而告难于我,我心则忧闵其亡伤不能救,故且驱驰而唁之。”其中的逻辑关系因为“卫大夫跋涉而告难于我”,所以“闵其亡伤不能救”而“忧”,因忧成思,因思而跃跃然“且驱驰而唁之。”试想,卫国蒙此大难,岂能不派人四处告难求救?而首当其冲的当是有秦晋之谊的国家,许国当在其中,夫人亦就此知情,本顺理成章之事。民间谁家有人去世,尚且派人赴亲戚朋友处报丧,何况是一国蒙难?如果强解为许国大夫,那也只能是代夫人去吊唁。按礼,当卫发生状况时,夫人不得归唁,若派大夫代自己前去吊唁,合情合理,亦合乎礼法,但置于篇中解说倒与其他内容的契合程度和逻辑关系上有些纠结。远远不如解说为卫大夫那样顺畅。
  其三,虚也实欤?
  本篇的其他情节的虚实,各家理解上差异,主要集中在两个情节:
  一是“陟彼阿丘,言采其蝱。” 二是“我行其野,芃芃其麦。”
  朱熹均解说为实写,《毛诗正义》均以为虚写。
  其实,这两句都应理解为实写,而且是发生在许国,夫人“义不得归”,心急如焚,愁苦无状之际,忧郁难耐之时,宫里房中实觉憋闷异常,于人之常情、事之常理,则往往出去走走。于是,或登临高冈,或逶迤田野,以求缓解情绪,开释心境,单纯地看,这仅仅是行为和目的之间的关系。而文学中凡写到排遣情绪者,强调的往往绝对不在于行为与目的本身,而总是在效果上做文章。“陟彼阿丘,言采其蝱。”登高或可散忧闷之心,采蝱许能疗抑郁之症,然而,登高正可眺望,方向自然而然向着宗国的,“这次第,怎一个愁字了得!”采药本为治病,而采采之时,难免思量起这病的来由。于是,又絮絮然自我剖白:“女子善怀,亦各有行。”又忿忿然指斥:“许人尤之,众樨且狂。”本为遣愁疗疾之举,却引发了更深的精神病痛,本欲自拔却陷之更深,惟其排遣之难,方见情何以堪的程度。“我行其野,芃芃其麦。控于大邦,谁因谁极?”亦用此法,走出宫墙,行于郊野,放眼无垠的山川田野,空旷的天地或许可以放飞思想、鲜活情绪,然郊野一望,如何能回避得了那宗国所在的方向?况那满眼的蓬勃,恰恰与宗国的境况构成鲜明对比,忧患之情非轻反重,于是,又陷入深深的救国策略的思考:“控于大邦”以及对这策略的可行性的担忧:“谁因谁极?”本欲遣怀,却事与愿违,跌之更深。反跌作为一种艺术表现手法,在后世文学中十分常见,然于《诗经》之《鄘风·载驰》中竟能够如此成熟地运用了这样的手法,是具有一定的探索和开创意义的。
  反复诵读《鄘风·载驰》令人心情纠结,难以释怀。无可奈何之际批以八字,家国情怀,血浓于水。
  参考文献
  [1] 阮元.十三经注疏[M].上海:中华书局,2009.
  [2] 朱熹.诗集传[M].上海:中华书局,20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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