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炼就钢质的文人心

来源:用户上传      作者: 青 萍

  瑞典学院于当地时间10月9日宣布,将2008年度诺贝尔文学奖授予法国作家勒・克莱齐奥。此前曾有消息称有中国诗人入围今年的诺贝尔文学奖,从而引发一场热烈讨论。但最终,中国再次无缘此奖。
  难过,如蚕如蚁,蠕蠕爬过心头。曾几何时,“诺贝尔文学奖”成了中国文人心头的一颗朱砂痣,对之总有一种难以释怀的情结。一遍遍地问着为什么,难道,是物欲横流的社会里,我们为文之心不够真诚么?
  真正的文人之心,是百炼成钢的钢质之心。既崇尚非功利的写作态度,又永远将物质利诱视为身外之物。
  真正的文人,志在非功利性写作态度。非炼心,则不达“非功利”的境界。
  与诺贝尔文学奖失之交臂的沈从文是真正炼过心的。早年,作为京漂一族,他投身城西一旅馆,“在零下12度的寒气中,学习不用火炉过冬的耐寒力。再其次是三天两天不吃东西,学习空空洞洞腹中的耐饥力。再其次是从饥寒交迫无望无助状况中,学习进图书馆自行摸索的阅读力。再其次是起始用一枝笔,无日无夜写下去,把所有作品寄给各报章杂志,在毫无结果等待中,学习对于工作失败的抵抗力与适应力……”满纸自嘲语,一把辛酸泪。炼心之难,写作意志之艰尽现。
  炼心,从古至今,实乃最难的一项精神运动。
  早在公元262年前,洛阳城东的大柳树下,便陈列着嵇康的铁铺。关于嵇康打铁,有人以为这是美男子在玩一种颇有观赏性的行为艺术;有人以为,他以打铁赚得薄银自给;而我以为,这是嵇康炼心的一种方式。在机械的锤起锤落间,思想的火花,如铁砧下的炉膛一样,激情四射。多少愤懑,多少期待,多少斗志,多少儿女情长,都交付炉中火,将薄脆烧成坚韧,终锤炼出一颗钢质的文人心。在风箱的拉扯中,在火苗的明灭间,《与山巨源绝交书》铿锵出炉。与其说绝交的是友人山涛,莫如说,嵇康是借机亮出自己不与当权者合污的态度。所谓“金声玉韵”,就是指这种被淬火后的文字吧,有着金属的质地,一字字,让弱势者大快人心,让强权者如鲠在喉。正是因为拥有这颗钢质的文人心,嵇康才能奏响《广陵散》的最强音,微笑着迎接死神的到来。
  其实,中国文人,历来拥有“炼心”传统。陶渊明以躬耕南山来炼心,炼出精神桃花源的落英缤纷;李白以纵酒来炼心,酒气弥漫在诗行里,化为汪洋恣意的豪迈与激情;苏轼以“一肚子不合时宜”来炼心,炼出华采旷世的诗词歌赋;还有柳宗元、白居易……
  近代艺术教育家李叔同、佛教律宗高僧弘一法师,也拥有一颗钢质的文人心。入世,入得彻彻底底;出世,则出得干干净净。他在西洋绘画、音乐、话剧等方面均有精深造诣,乃风流倜傥的艺术家。绚烂之极,归于平淡,潜心修行,选择最难修持的一律宗,挑战肉体及意志的极限。无论出世还是入世,他都心系苍生,爱国爱民。出家后,他拒做应酬和尚,不与权贵结交,在黄卷与青灯中,修炼出钢质的文人心。
  曾经,我们还拥有一位苦行僧式的作家――路遥,但他却过早地撒手人寰,给我们遗留下一部《平凡的世界》……此后,也曾掀起一波又一波文学热潮,但在物欲横流、市声喧哗的时下,真正能沉得住气躲在陋室里,不为版税所动,不为金钱权势所诱,在尘世的“炼狱”中,历练自我,精心打磨出一颗钢质的文人心,然后,再将钢质的文字呈给民族和世界的又有几人?
  或者,惟有历练出真正的文人心,从事“非功利”写作,文字的纯度、厚度才会有更深、更大的飞跃,又岂在乎能否获得诺贝尔文学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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