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村落共同体视域下迪庆藏族锅庄舞蹈的保护路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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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 要:文章对国家非物质文化遗产——迪庆藏族“锅庄”舞蹈的起源传说进行分析,指出锅庄来源于人们的劳动,它并非是藏族群众单纯的娱乐,而是迪庆特殊社会结构产生的一种互助行为,为前市场经济时代原子化社会劳作的个体增强抵御生活中发生的不确定性风险提供了保障,它与市场经济要求的个体主义存在一定张力。
关键词:迪庆;锅庄舞;村落共同体;自由主义
一、迪庆锅庄舞与村落共同体
藏族锅庄舞,又称为“果卓”、“歌庄”、“卓”等,藏语意为圆圈歌舞,是藏族三大民间舞蹈之一,分布于西藏昌都、那曲,四川阿坝、甘孜,云南迪庆及青海、甘肃的藏族聚居区。舞蹈时,一般男女各排半圆拉手成圈,有一人领头,分男女一问一答,反复对唱,无乐器伴奏。整个舞蹈由先慢后快的两段舞组成,基本动作有“悠颤跨腿”、“趋步辗转”、“跨腿踏步蹲”等,舞者手臂以撩、甩、晃为主变换舞姿,队形按顺时针行进,圆圈有大有小,偶尔变换“龙摆尾”图案。
锅庄舞在藏族群众的日常生活中随处可见,可以说渗透在群众生活的方方面面,舞蹈大体上可以分为用于大型活动的“大锅庄”、用于民间传统节日的“中锅庄”和用于亲朋聚会的“小锅庄”等几种。有关藏族锅庄舞的起源,在藏区民间流传比较广泛的说法是:
远古的时候,在一个叫达折多的地方,有一个富裕的土司,他有两个聪明的奴隶,一个叫弦子,一个叫锅庄。有一天,他俩结伴外出,也不知走了多少路,忽然发现一片美丽的湖泊,弦子十分高兴,随着水波的荡漾跳起舞来,锅庄也跟着手舞足蹈。从此以后,每当疲劳难耐、心中烦闷时,他们俩就会用舞蹈来摆脱烦恼。
在这个故事中,我们可以看到,锅庄舞蹈的起源包含着劳动者团结协作的思想,而通过这种团结协作,劳动者获得了欢乐。从今日锅庄舞的动作来看,这一点也非常明显——男女各排半圆拉手成圈,在跳的过程中逐渐融合成一个大圆圈。“圈”,在藏族的传统文化中一般被视为完整的象征。根据艺术功能学派的观点,舞蹈是社会事实(结构)的投射。那么,锅庄舞强调人群的凝聚与该地的社会结构是紧密相连的。纵观滇西北藏区的历史,可以说是一部民族交融的历史。由于该地区属于“藏彝走廊”通道,地处汉藏交界地带,历史上民族之间的战争、动乱、通商加强了各民族的迁徙、交融,破坏了人类用于凝聚团结的最原始的血缘关系,所以该地的人群结合并不依靠血缘,而是基于地缘建立起来的共同体——“属卡”。20世纪50年代的少数民族社会历史调查资料指出,该地区,“土司对农民的统治,其基础是苏卡,而通过伙头具體实现。”属卡是基于地缘共同体的基础上之上建立的,由古老的村社制度发展而来的组织,具有熟人社会的特征。一般来说,1个属卡由1个以上的自然村组成,也有1个自然村同时属于几个属卡的。属卡与属卡之间的分界线往往以河流、道路、山坡或者森林等等自然景观为标志,属卡强调的是村落人群中的整合,这一点我们可以从以下的例子看出——藏历木候年,即道光四年(1824),打日觉属卡就与藏传佛教寺院归华寺就为争夺山林所有权打官司,打日觉属卡在应诉中还搬出了当时的世俗掌权者——“神翁”来对抗藏传佛教神权——“我等在大皇帝的下面,同十七个迪卡和大小中甸十属卡完全一样地纳粮上税,出差役,尤其在藏委神翁达本时候的判决书有记载,如果对益松村的田地、山神及对寺庙的收入无损坏,可以到益松山上砍柴、拉竹子。”可见,同一个“属卡”的人不论是谁,大家都有维护好村中秩序的义务。
二、市场经济与个体主义对锅庄舞的冲击
迪庆村落共同体的团结在舞蹈的象征中就是通过锅庄舞来体现的。那么,现在,锅庄舞的保护面临最大的冲击是什么?我们认为就是市场经济所带来的个人自由主义之兴起对传统社会集体意识的冲击。事实上,目前在迪庆地区,跳锅庄舞的多是中年人,新一代的年轻人并不是很热衷于这种舞蹈,笔者访问过很多年轻人,他们都说锅庄舞过时了,比不上去朗玛厅跳迪士高舒服。我们知道,的士高(DISCO)-迪斯科起源于美国与欧洲等国家,具有强劲有力的节拍,一般为4/4 拍,每一拍都是强拍,从头到尾不变;速度大约为每分钟120拍;它的曲调短小,歌词简单,不断重复,表现出特有的狂野。在许多disco舞厅,青年人穿着T恤衫、牛仔裤与高帮运动鞋步入舞池照样能找到心跳的感觉。白领男士西装革履从公司下班不换装就直接去disco舞厅赶场子。笔挺的西装在旋转的魔影里有几分怪异,但也没人指责你不合时宜,只要尽兴便好。跳disco须得忘记自己的身份、地位、学历,忘记一切有碍于你放开手脚狂舞乱跳的人格面具,这种精神恰恰符合伴随市场经济兴起的个人自由主义意识。迪庆地区与全国一样,上个世纪80年代改革开放以后,在市场经济的推动下农村与全国其他地区的农村一样经历了激烈的变迁,其中最明显的莫过于农村社会结构的根本性转变——市场经济推动自由主义的兴起,直接破坏了村落人群原有的组织方式,造成了基于地缘建立起来的村落共同体面临瓦解,之前人与人之间的互惠行为也开始让位于金钱,以下这位报道人的说法很具有代表性:
以前没有人计较那么多,你到农田干活或者上山耙松叶,今天我家有一个人去帮你,明天你家可能来两个人帮我,但现在大家都算得比较清楚,你如果来1个人帮我,那我也只能1个人去帮你,你帮我两天,我也只能帮你两天,如果你家的活三天才能干完,那第三天你就要记账了,你要找机会还给人家,或者第三天给人家付钱,一般100元一天呢(
笔者在当地许多农村调查,群众反映,过去凡是干活累了,到了晚上的时候大伙都会聚在一起跳锅庄,一来可以锻炼身体,使身心愉悦;二来可以增进感情,加强联系,但近几年,已经没有人跳了。报道人的解释是:吃完饭以后大家个忙个的,以前生活单一,现在有电视机,年轻人也会玩麻将进行消遣。可见,在市场经济的冲击下,“道德”意义上的义务式互助已经逐渐趋于理性,村落共同体的瓦解意味着“属卡”逐渐瓦解。所以,从这个角度看,强调集体意识的锅庄舞蹈文化也面临的问题正是在市场经济浪潮中如何保护的问题。
三、结论与讨论:新时期锅庄舞的保护原则
市场经济是人类历史的必然,谁也没有办法阻挡市场经济的脚步,作为全球化的一种趋势,是21世纪任何一个村落都无法躲避的,为此,我们在保护作为非物质文化遗产的锅庄舞蹈时应该做到适应。尽管村落共同体在市场经济的浪潮中受到严重的冲击,但是并非意味着它已经完全瓦解,它只是以另一种形式出现。过去,村落共同体表现出物质互助的形式,但现在,随着各地区各民族传统文化的复兴,村落共同体在文化象征层面表现得非常突出:以笔者调查过的一个村庄来看,该村的年轻人大多出去打工了,村里只有留守老人和儿童,但是该村的村落共同体并没有瓦解,因为人们在过年过节等结婚生子都需要回到村庄办仪式,只有通过在村庄办仪式,得到全村人的见证以后,他(她)的新的身份才能得到确认,通过这种形式,村落共同体一样在运转。在办各种仪式的过程中,村落里的人也自然而然在一起跳起锅庄。从这一点来看,应该把锅庄舞和村落的各种仪式结合起来,作为一种村落认同的象征,自然就不担心传承的问题。笔者认为,锅庄产生于藏族民间,是老百姓在劳动过程中创造出来的,其目的不是单纯的娱乐,而是在娱乐过程中起到维护社会团结,以群体的形式增强个体抵抗生活中发生的不确定性风险,这是锅庄文化最核心的精神所在。毫无疑问,这种内在的本质精神与市场经济存在张力,不利于锅庄舞蹈的传承,但从另一方面刊,市场经济是伴随全球化浪潮而来的,所以在市场经济的浪潮中,锅庄舞蹈的保护和传承也面临新的机遇——在全球化浪潮的冲击当中,各种思想文化相继涌现,不同人种的接触,人们都会面临着一个“认同”的问题,民族认同感也是民族认同意识,即民族认同性。它是同一民族的人感觉到大家是同属于一个人们共同体的自己人的这种心理,认同就必须要借助一定的手段或者符合,而锅庄舞显然已经成为了当地的特色文化符号,从这个意义上说,在文化自觉的今天,把这种舞蹈上升为民族认同,使其深入民族的意识,是今后锅庄舞的保护路径。
参考文献
[1] 少数民族社会历史调查资料汇编[M].昆明:云南人民出版社,1986(72).
[2] 香格里拉县人民政府驻昆办事处编.中甸藏文历档案资料汇编[M].云南民族出版社,2003:240-2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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