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漫巴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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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为 力
①
朋友伊丽莎和古斯瓦夫妇，每年像候鸟一样来往于巴西和加拿大。这次他们回来，带给了我们一个天大的好消息：露丝，这位旅居巴西三十年的加拿大女士，终于在那浪漫之国找到了丈夫，有情人终成眷属！
露丝的浪漫可是不同寻常，而且具有传奇性：一个孤独的女画家在热带巴西的乡间小路上行走，一匹白马奔跑到她身边伫蹄不动。她把疲倦的头靠在它强壮的脖颈上，与它同声呼吸，脉搏一致……
白马跟定了她，露丝只好挨家挨户寻找它的主人。不仅主人无踪影，连个能使它寄宿的地方，露丝都挑剔地找不到。他们翻山越岭，直到露丝看到了一处有马厩的空屋，她才下定决心因为这匹相知的美马而定居巴西……
1992年我和男朋友瑞去巴西的时候，首先投奔的就是瑞的加拿大老乡古斯瓦和巴西妻子伊丽莎的家。这时露丝的故事里已经加上了美马仙逝的悲哀。但伊丽莎还是鼓励我们在去世界文明遗址“OUROPRETO”的路上专程去拜访这个加拿大乡亲，现已孓然一身的露丝女士。
我们在斜街的石板路上漫游。这里印第安人曾经做过爱，葡萄牙人温柔调过情，非洲人做过奴隶的苦工，直到万物之宝黄金被发现后，一座殖民城市才拔地而起。我是先看过RICHARDDREYFUSS主演的电影“MOONOVERPARADOR”后才亲临“OUROPRETO”的，古城的色彩的确比电影中暗淡了许多，但我知道在那残破的橙红色瓦片里，的确包含有许多悠然浪漫的故事。
当我们终于找到露丝那兼做餐馆的画廊时，两个人已经饥肠辘辘。不巧啊！露丝去圣保罗看望情人去了。大厨从午睡中醒来，睡眼朦胧地为我们准备饭食。我们只好以画代粮，欣赏着露丝的绘画收藏：冷色系是加拿大风情，颇有七君子（THEGROUPOFSEVEN）的湖树遗风。暖色系为巴西景致，娥黄橙褐，格调比米勒的法国田园更加轻浮柔和。
睡厨的午餐味同嚼蜡，补足的是他让我们到后院的果园去挑选甜点。我指着个大木瓜，心满意足地等着这位巴西帅哥把它奉献给我。哈哈，本人也终于分享到了巴西式的浪漫！
也许见不到露丝更好，她的容貌、她的绘画、她与众不同的浪漫故事在我的脑海中被编排出了无数的版本，变幻至今……
②
我们的下一站是赶往温卡的农庄。巴西中部，人烟稀少，山岭重重。处女地还在开发着，烧山造田频频是眼前一景。温卡比瑞早几年在美国拿到农学博士的学位，于是便被他们共同的教授请来关照瑞在巴西的试验进程。他是个放荡不羁的印度人，在巴西这个美女如云的国家当教授可真算是如鱼得水。
瑞在巴西的那两年，学术上没得到他太多指导，却没少亲闻他的风流韵事。四十五岁时他是有些身心疲倦了，在和印度元配离婚多年后，终于迎娶了漂亮的女弟子，正式做起了巴西女婿。
我以前从不知巴西人对农庄为何情有独钟。有钱有势的人们，在大城市有公寓，小城镇有房产，而在乡村必有农庄。和中国相比，巴西的确地大物博人口少，劳动力又廉价，享有自己的农庄同时意味着拥有了一片自然。
当我们看到小路两旁结满黄橙橙柠檬的碧绿青树时，开车的温卡便告诉我到家了。他的农庄坐落在三面环山的谷地，山坡上种的是咖啡，串串的青红豆让我爱不释手；山谷中由自动灌溉系统控制的田地里，生长的是巴西人每餐必有的稻米、红小豆和大蒜；温卡这个农业专家又独出心裁，引进瘦型猪，试养良种牛，挖了养鱼池……满脑子宏图大志。
本来我以为他的妻子宛妮亚是个轻浮的姑娘，可她和我在巴西见到的所有女人一样诚挚可亲、热情奔放。他们那美丽的五岁女儿肤色象牙，介于妈妈的雪白和爸爸的黝黑之间，天真烂漫像天使一样可爱。我们五个人在甘蔗田里玩着捉迷藏，欢乐的笑声回旋于山岗。
宛妮亚驱车带我来到乡镇中心，向我介绍她出生长大永远不愿离开的故土。我们走过她工作过的银行、学英语的学校、女儿就读的幼稚园……然后两人在街心花园的长椅上坐下休息。听着身边三五成群的年轻人在调情打逗，我忽然看到了宛妮亚眉宇间的忧愁。有什么不顺心的事吗？温卡不允许我生第二个孩子，可我真的非常想要一个男孩。我搂住她的肩膀安慰她：你还年轻，有时间慢慢说服他。你瞧我，一个孩子的影子还没有，还不是要耐心等待。
我们两个同龄不同肤色的女人缓缓走进眼前的天主教堂。太阳之国的巴西连教堂里面都是洒满金光。宛妮亚跪在圣母玛利亚像前祷告。我站在她身后，恍然之中竟把那圣母认成了观音菩萨：多情随意的巴西人啊，愿你们在婚姻中如愿以偿！
夜晚，温卡夫妻按巴西好客习俗将主卧室让给了我们。我躺在那皇帝号码的巨大水床上，听瑞讲述十年前他是如何艰难地将这沉重的水床袋子，从加拿大一直带到巴西内陆送给温卡做结婚礼物。那时他是多么渴望能在巴西找到挣美元的工作（巴西当时通货膨胀太厉害），可留下的是温卡，而不是他。
他又回忆起在这偏僻的乡村小镇欢度狂欢节的往事。整整三个夜晚，他和宛妮亚的所有亲戚、所有朋友尽情狂舞着，高歌痛饮着，人人带着面具、穿着异服，活像生活在另一个无忧无虑的世界！如果我现在能找到工作，或买个农庄，你愿不愿意陪我留在巴西？我决然摇着头：你又忘了我是谁了。我万里从中国跑到北美，绝不是寻找浪漫激情，而是渴望安全宁静。而且好容易学会了英语后，我拒绝再学葡萄牙语！感觉着他的沉默。在那一瞬间，我的心底一凉，做为如此冷静的中国女子，我开始害怕会在这块热土地上失去这位一见而倾心于我的男人。
③
当我这个东方女人，在巴西的土地上不再因为陌生男人的热情拥抱而浑身僵硬，也能对素不相识的巴西女人回以由衷亲吻的时候，我的好奇心又回来了。我不明白在这缺少战争的国度里，贫与富的差别为何如此悬殊？
瑞总是一厢情愿地认为巴西没有种族歧视，肤色眼睛不同的人都可以拉起手来成为恋人。可我处处看到的却是肤黑的人们在做蓝领、当佣人，而白领人有偏白的皮肤。
这天不听瑞的劝告，我决定一个人在正午时分去探访里约热内卢最著名的贫民窟（FAVELA）。一层一层地向上走去，看到的是无顶的、缺窗的、少门的危房险屋，脚下的泥泞道路坑洼不平，远处的苍老妇人与肮脏孩子在断墙下玩土……我刚要转身离去，却瞟到一对肤深的恋人在烈日当头下紧抱着亲吻，形体动作中注满了激情厚意。我按捺不住猎奇心理，继续爬坡计算时间。坚持了近半个小时我才回转下来。他们却还在搂抱着，只是换了个姿势……
看来贫富悬殊，工作不同，生活环境不一样，都阻止不了巴西人在享受浪漫。我深受此情感染，回来便缠着瑞要求拥抱亲吻。可他第二天要上台做报告，紧张得无心理会我。无奈何我只好跟随巴西朋友们去跳桑巴舞，难得机会体验巴西的另一国宝！
早已把步点忘光了。嘿！有巴西男人带着，我体内的血液也终于向巴西女人一样沸腾起来。拘谨在巴西是不存在的，快乐狂欢就是最大的享受！只有将近午夜，我东方女人的真面目才暴露出来，累得眩晕了，我不得不万分遗憾地向桑巴女神告别。
第二天参加里约热内卢的城市一日游，遇到了一位西班牙来的小伙子两人一见如故。我们先在走向巴西国家博物馆的棕榈大道上交流对这天堂之国的感想；然后在位于博阿维斯塔公园的旧皇宫中，听他缓缓道出西班牙和葡萄牙两个国家的无尽皇宫韵事；午餐时我们对面相坐感激地为巴西特有的香蒜烤肉干杯；随后又肩并肩站在“甜面包”山上观望远山近海的美轮美奂；当我们最后在科尔科瓦多山上，那三十八米高的巨大耶稣像下，由于弥漫在团团浓雾中，而手拉着手地一阶一阶到达山顶时，我已经无心享受诗情画意的良景，惆怅的是太阳一落山，我和他的艳遇便从此结束。
好在朝霞满天的次日，我又收敛起野跑的心，与新结识的巴西姑娘结伴上街购物。来自南方小城的她顶礼膜拜着里约的一切时髦物品。里约的大商场比北美洲更豪华，后街小巷的迷人小店也摆设得琳琅满目。她狂热采购，我也敲着边鼓。然后发现自己开始不可救药：学着她扭着身子走路、向英俊的服务生投递飞眼、与珠宝店的老板打情骂俏……反正在巴西做个一本正经的女人真是可惜！
待瑞开完了他的会议，我已经穿上了巴西的时装，戴上了巴西的首饰，那西班牙小伙终于被狠心忘掉了，一副期待的含情脉脉。瑞带我坐气垫船，来到了里约外的小岛“ILHADEPAQUETA”，租了双人自行车环岛观光。
我爱极了家家户户门前的热带花朵，对一种巴西特有的饮料“CACHCA”一喝上瘾。在海滨戏浪游泳，突然发现自己赚足了巴西男人的眼球。美滋滋乐了半天以后，瑞才告诉我，这里的男人们太习惯于女人身着的牙线式泳装，反而倒对我这个包裹得很严的东方女子好奇十足、赞赏有加。
即使不是狂欢节的时节，我们也可以去夜总会观赏歌舞表演。我的天！巴西女人不愧是白人、印第安人、黑人混血出来的尤物，她们那性感的身材、健康的肤色、浓密的长发、艳美的面庞，伴随着多情的舞姿、颤动的歌喉，不仅迷倒了来自冰天雪地、习惯于正襟危坐的男人们，连我这个善于深思熟虑的中国女人也被深深折服！
巴西女人代表的就是巴西：南部欧洲的风情、非洲黑人的纯朴、印第安民族的随意……使得她们从不虚伪造作，更不懂得老谋深算。她们随着自己的真心走，洒脱、舒展、纯情、放纵！
只有在这时，我才凝望着我身边的这位蓝眼睛、高个子的北美男人珍惜万分！他在巴西的那两年多，感受着巴西女人的千般宠爱，却把自己保存下来，如今一定要痴情地交心于我。因为他看清了我的外表之下，有着巴西女人不常有的坚轫内心！我已经没有空间可以犹豫，必须再一次跳进婚姻爱河！
我和瑞回到加拿大后便走进了教堂。永远感激浪漫巴西，促成了一对夫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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