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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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郭成山
丁亥年正月初五,是母亲去世三周年的忌日。原本,我打算趁着过春节全家人员到齐,往陵园祭奠母亲的。
与父亲商量,父亲却说:
“往后推推,清明节再去。”父亲又说,“大过年的,就别折腾了;况且,这也不合恁母亲的心意。”
自母亲三年前过世,每过春节,便接了父亲,来我这儿过年。每次来,父亲总是提了大包小包的年货。遗憾的只是,他住不上几天,便嚷嚷要走。我知道,他是不愿意给我添麻烦。一直以来,对子女,我的父母就是这样子。
母亲生了三个孩子,我上面是两个姐姐。
六、七十年代,家在西部山区住。全家共七口人。那时的日子,是艰苦的。为贴补家用,同大多家庭一样,母亲在铁路采石场“五七连”做临时工。在“五七连”上班的,大都是铁路职工的家属,她们干着和男人同样的活。用架子车推石料,在专运线上往火车厢里装片石、石材……总之,除了开山放炮的活儿不做外,采石场其余的活计她们都干。二姐常说,母亲就是那时累坏了身子。
母亲没上过学,仅识得自己的名字。她常对我们抱怨道:
“是你姥姥重男轻女,不叫我读书。”没文化,是母亲一生耿耿于怀的事了。有时候我就瞎猜想,她嫁给父亲,没准儿也有这方面原因。父亲可是五十年代毕业的大学生啊。
老话说,不养儿不知父母恩。这话说得一点也不假。我的父亲长年在外地工作。独自一人,母亲既要照料三个孩子,又得孝敬年迈的公婆。其身负的重担,可想而知。工余,母亲在河滩山坡上,开垦了不少荒地,种些菜蔬。记得一年夏天的一个晚上,天已大黑,母亲挖了排水沟浇地。我那时小,贪玩淘气,用锯末儿等杂物堵了水道,最终弄得满菜地都是锯末儿。这下可不得了!母亲气得追上我,用小竹棍将我一通暴抽。末了,母亲搂住我,轻抚着我腿上的伤痕,母子俩哭作一团。现在回想起来,对母亲的不易与压力,也只是理解了。
人的一生中,唯一不改的,应是秉性了。八○ 年,母亲进了城。尽管此时,我的两个姐姐已先后参加工作,家庭生活条件已有很大变化,可母亲依然没有闲下来。她先后在煤场、烟厂做临时工。直到父亲退休。我家楼后,是条河。母亲在河滩上,又挖了不少地,每天,日出而作。而这,很令我们做子女的生气。可无论怎样劝说,她总是不听,地也越开越多,居然种起了麦子和油菜。直到母亲去世,她仍在地里劳动。如今,小河已拦坝成湖。每次探望父亲,望着湖面上的碧波,我心里,总要划过一阵酸楚。
如今,母亲已离去三年整。可她弥留之际的模样,至今历历在目。我忘不了母亲最后的眼神,无助、绝望、留恋;而更多的,是关爱。母亲最后对我说:
“别回来看我,好好上班。”母亲是无私的,就是死,她也没有拖累子女。从病到逝,仅一个月!
亲吻着我那再也叫不应的母亲的冰凉的脸庞,任凭泪水一滴滴地滴落在她的脸颊上,我的心碎了……
活了四十年,收获的是两鬓斑白。如今,于命,我是愈发地相信。这世间的人,都有各自的命运。我的母亲,便是这样。她吃了那许多的苦,明明是苦尽甘来――我和姐姐们,虽说没有大福大贵,却也生活的安安宁宁。明明,该她怡享天年,可她却撒手人寰,给我们这些做子女的,留下了无法弥补的遗憾与永远的懊悔。你说,这不是命么?
记得母亲在世时说过,两口子,一个走的早了,另一个就能长寿。她一定是把她的寿限,留给了父亲。
三年来,母亲常出现于我的梦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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