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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晋诗词中的洛阳风貌与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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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摘要:洛阳素有“九朝古都”之称,魏晋时期,洛阳历经衰败至重建,其间诗坛留下了不少优秀作品。现以《历代名人咏洛阳》收录的诗篇为研究对象,从中挖掘反映洛阳风貌特色和诗人情怀的诗篇加以赏析,并探究诗歌所反映的现实深度和广度。其中,荒凉残破、民不聊生的洛阳,繁华而富有朝气的洛阳,洛阳城里上层权贵阶级的奢侈风习这三方面内容,成为魏晋诗人作品中的主要内容,反映了真实的洛阳风貌。
  关键词:洛阳 魏晋诗人 洛阳风貌与人文
  中图分类号:I207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9-5349(2020)14-0094-02
  有言道,“河洛自古富才雄,汉魏文章半洛阳”。魏晋诗人吟咏洛阳的诗篇,既是洛阳的风貌及人文图,又是展现洛阳盛衰的窗口。现以昌炳兰《历代名人咏洛阳》所编选的诗篇为基础,辅以相关文献资料,研究诗词中的洛阳风貌与人文。
  昌炳兰先生汇编的《历代名人咏洛阳》,收录了自秦汉至元明清时期著名诗人吟咏洛阳的作品;其中,属于魏晋时期的作品辑录14首,囊括了11位魏晋诗人的名篇。现选取诗人的作品加以赏析,对于其中并不侧重洛阳风貌和人文,只是简要地提及洛阳地域,如阮籍的《咏怀诗》(主要是抒发阮籍出世的愿望和情怀,寄情游仙),或者对主题展现关联不大的诗篇,如《赠白马王彪》(主题重在揭示封建统治集团内部的矛盾斗争),因不是论述重点,故不纳入研究范围。
  一、荒凉残破、民不聊生
  薤露行
  曹 操
  惟汉二十二世,所任诚不良。沐猴而冠带,知小而谋强。
  犹豫不敢断,因狩执君王。白虹为贯日,已亦先受殃。
  贼臣持国柄,杀主灭宇京。荡覆帝基业,宗庙以燔丧。
  播越西迁移,号泣而且行。瞻彼洛城郭,微子为哀伤。
  《薤露行》描绘的是董卓乱政给洛阳带来的荒凉残破、民不聊生的景象。前八句主要回顾了汉末的历史,用辛辣讽刺的笔法揭示了汉末统治者任用非贤,昏庸无能。从第九句开始转入董卓的乱政:乱贼董卓把控国家政权,杀少帝,灭京城洛阳,毁坏了汉朝的基业,烧毁了东汉帝王的祖庙。他还挟持了献帝迁往长安,一路上百姓哭声遍地、惨不忍睹。这是一幅洛阳民生图,结合史实,可知董卓在西迁时火烧洛阳宫殿、宗庙及百姓住处,周围数百里无一幸免。洛阳火劫,政权人劫,洛阳从东汉梁鸿《五噫歌》中的“宫阙崔嵬兮”转变为一地衰败。
  “瞻彼洛城郭,微子为哀伤”是全诗中最能反映曹操心境的诗句,抒发了他难以言喻的悲伤和感慨。
  送应氏
  曹 植
  步登北邙阪,遥望洛阳山。洛阳何寂寞,宫室尽烧焚。
  垣墙皆顿擗,荆棘上参天。不见旧耆老,但睹新少年。
  侧足无行径,荒畴不复田。游子久不归,不识陌与阡。
  中野何萧条,千里无人烟。念我平常居,气结不能言。
  诗人登上北邙山的山坡,遥望洛阳四周的群山。“寂寞”体现了洛阳在被焚毁后的凄冷孤清,“尽”字更是展现了这场火劫的整体破坏。曹植以夸张而极富感染力的笔触勾勒了沧桑的洛阳:被焚毁的洛阳到处都是断壁残垣,废墟上的杂树高耸入天。寻不到以往的老人,只见到青春少年。找不到可以走的路,荒芜的耕地不复耕种。游子早已认不出这被破坏得七零八落的田间小道。田野无比萧条,人烟稀少。目睹这一切的曹植,悲伤抑郁到“不能言”的地步。
  此外,《洛阳赋》现存的四句:“狐貉穴于紫闼兮,茅莠生于禁闱。本至尊之攸居。□(此字脱失)于今之可悲。”同样展现了洛阳被董卓焚毁后的满目疮痍,一个“悲”字足见曹植心中的凄怆伤怀。
  而在西晋太康时期,诗人张载所写的《七哀诗》(其一),以“北芒”开篇,即洛阳北面的山脉,讲述古代帝王的陵墓在混乱年代被破坏的乱象。汉陵的荒败与汉末凋敝的洛阳遥相呼应,进而怀古伤今,抒发盛衰无常的感慨。
  董卓之乱后,诗人吟咏洛阳重在“荒凉残破、民不聊生”,展现了洛阳古都被焚毁的衰败景象,流露出对此的惋惜悲伤之情。在此类诗词中,基调偏向“哀”,情感态度较为直观。
  二、繁华而富有朝气
  赠兄秀才入军
  嵇 康
  浩浩洪流,带我邦畿。萋萋绿林,奋荣扬晖。
  鱼龙瀺灂,山鸟群飞。驾言出游,日夕忘归。
  思我良朋,如渴如饑。愿言不获,怆矣其悲。
  “邦畿”是直属天子的疆域,即洛阳。嵇康的作品回顾昔日与兄长嵇喜在洛阳游玩的情景,抒发深切的思念之情,对于研究正始时期的洛阳风貌有一定的价值。从诗词中,明显可观洛阳的景象富有朝气:“萋萋”可见草木的茂盛之状,带有生机勃勃的气息。游鱼激起阵阵水声,山中的鸟儿高飞,呈现出一种富有生命力的动态。在这样的自然中游玩,自然是流连忘返,早已把归家抛诸脑后。
  结合史实可推测,这种富有朝气且倾向于自然生态的洛阳风貌,与曹魏重建洛阳的时间相契合。虽然在嵇康的诗词中无法直观到洛阳重建后的繁华,但仅从自然环境的生机盎然中,也不难产生洛阳不复荒芜衰败之感。
  在曹魏后期重建洛阳以后,洛阳风貌呈现出“繁华而富有朝气”的特点,基调倾向于积极。洛阳重建后的繁华在西晋太康诗人描绘豪贵之家的诗篇中尽显无遗,“甲笫面长街,朱门赫嵯峨”等描写洛阳大户林立、极尽繁华的诗句数不胜数。而这类繁华与奢侈风习是紧密相连的。
  三、奢侈风习
  正始时期,曹植的《名都篇》展现了洛阳豪贵之家子弟的奢靡生活:斗鸡走狗、骑射游戏等,终日耽于玩乐,虚耗年华。一说创作于太和年间,主旨为“刺时人骑射之妙,游骋之乐,而无爱国之心”。
  相似的奢侈风习的描绘,更常见于西晋太康时期的诗人。在他们笔下,洛阳上层耽于享乐、纵情于声色犬马的形象更为突出。
   轻薄篇   张 华
  末世多轻薄,骄代好浮华。志意既放逸,赀财亦丰奢。
  被服极纤丽,肴膳尽柔嘉。僮仆馀梁肉,婢妾蹈绫罗。
  文轩树羽盖,乘马鸣玉珂。横簪刻玳瑁,长鞭错象牙。
  足下金鑮履,手中双莫邪。宾从焕络绎,侍御何芬葩。
  朝与金张期,暮宿许史家。甲笫面长街,朱门赫嵯峨。
  苍梧竹叶青,宜城九酝醝。浮醪随觞转,素蚁自跳波。
  美女兴齐赵,妍唱出西巴。一顾倾城国,千金不足多。
  北里献奇舞,大陵奏名歌。新声逾激楚,妙妓绝阳阿。
  玄鹤降浮云,鱏鱼跃中河。墨翟且停车,展季犹咨嗟。
  淳于前行酒,雍门坐相和。孟公结重关,宾客不得蹉。
  三雅来何迟?耳热眼中花。盘案互交错,坐席咸喧哗。
  簪珥或堕落,冠冕皆倾斜。酣饮终日夜,明灯继朝霞。
  绝缨尚不尤,安能复顾他?留连弥信宿,此欢难可过。
  人生若浮寄,年时忽蹉跎。促促朝露期,荣乐遽几何?
  念此肠中悲,涕下自滂沱。但畏执法吏,礼防且切蹉。
  《乐府解题》曰:“《轻薄篇》,言乘肥马,衣轻裘,驰逐经过为乐,与《少年行》同意。何逊云‘城东美少年’,张正见云‘洛阳美少年’是也。”通过这个解题,可得知这首诗主要描写洛阳贵族子弟的骄奢生活:前四句是这个混乱的狂欢末世的概览。一个“极”,一个“尽”,体现了洛阳王侯子弟吃穿用度上的极尽奢华,追求至高享受;这种享受不仅停留在富豪子弟上,还落到了他们的僮仆和侍女上。“甲笫面长街,朱门赫嵯峨”,描写这群洛阳豪贵住所的十足气派。自“苍梧竹叶青”起,则呈现出了“浮华”和“放逸”两大特征。豪贵们放纵于声色歌舞,荒唐酒客猖狂失态,头簪和耳环坠落,连帽子都歪了。这群“洛阳美少年”在放纵中扯下了平日里斯文的面具,变得丑陋放荡。自“淳于前行酒”始,诗词充满了戏剧性,引经据典,极尽铺陈,生动地再现了洛阳王侯豪贵们的放荡生活。而诗词的最后八句,则是诗人张华的情感自白:这些放浪、奢靡生活的背后,折射出来的是“洛阳美少年”们“及时行乐”的心理状态。生活在混乱的魏晋时期,这群手握重权、腰缠万贯的贵族子弟精神颓废,用享乐来麻痹自己的神经。
  整体来看,一方面,从建安年间曹植的书写,到太康时期诗人们的极尽铺陈,吟咏洛阳的诗词展现了洛阳城里上层权贵阶级的奢侈风习,与洛阳当时的安定繁荣是契合的。这种醉生梦死,为将来洛阳的再度蒙难埋下了伏笔。另一方面,诗人们在书写洛阳豪奢子弟生活状态、揭露奢侈风习的同时,也表达了对这种风气的愤慨与批判。因此,诗歌基调偏向批判。
  四、结语
  从魏晋诗人吟咏洛阳的诗篇中可见证凋敝残破的洛阳风貌,也可感受到重建后的繁华和生机,从诗人的描绘中,身临其境地体验到豪奢权贵的耽于享乐。书写洛阳的背后,是诗人们关注的社会现实。如此种种,恰合“诗歌是历史深处的疼痛”的说法,诗词不单承载着故事,更承载着情感;它为后人开启了一扇富有人情味的窗,透過它,回首历史浮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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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责任编辑:孙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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