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明武唐家山回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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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儿一女，几十只羊，几亩田地，他和妻子原本在远离喧嚣的唐家山顶过着安静的生活。一场地震，儿子没了，羊群没了，田地也没了。问他，以后会住到哪里，他说，不知道；再问，你有什么打算，他答，不知道。
　　
　　摄影｜本刊记者 张立洁
　　
　　曲山镇大水村的安置板房就设在原北川中学附近。傍晚的余晖里，有人三三两两聚在一起闲聊，有人则埋头编织着簸箕类的物什，悬挂在门外的腊鱼、腊肉告诉人们新年就要到了。
　　见到刘明武的时候，村上的干部正撕去他家门上印有“抗震救灾”字样的宣传画，用透明胶布粘上了“新年大吉”的门画，他也没有站起来和来人寒暄几句，只是低着头小声回答着记者的提问。和半年前那次见面相比，刘明武几乎没什么变化，头发留得老长，依然不怎么爱吭声，说话的声音也不大，提起地震中失去的儿子的时候，依然会想哭，只是这一次他强忍住了。
　　唯一变化的是居住环境：上一次是在简易帐篷，现在一家人分住在两间板房里，刘明武的老母亲和他女儿一间，夫妻二人一间。老人一再对记者念叨，自己的儿子孝顺，地震后硬是背着她在大山里走了一天一夜送到救护中心。现在唯一的电暖气也放在她这边，屋里被烘得很暖和。电视机也开着，“海尔”牌立式冰箱上显示为“一级节能”，洗衣机则放置在门后的角落。刘明武告诉记者，这些物件都是震后用卖掉羊换来的三千多块钱买来的。八岁的女儿喜欢看动画片，他就买了大彩电；女儿爱吃新鲜的蔬菜，他就专门买回了冰箱，尽管现在冷藏室里空荡荡的。面对旁人说他该留着羊继续放养，不该如此“铺张”时，他没有吭声。
　　
　　对于刘明武来说，失去挚爱的儿子，比起羊群没了，“浪费”些钱财更让他伤心，尤其在这个本该一家团聚的日子。1995年，他在北川县电力总公司铁合金厂打工，因伤截除左手，打了数年官司，只拿到4000元赔偿金。残疾后，为供娃娃上学，他卖菜，每天四点起床，翻山两个小时背到县城，一次至少五六十公斤，卖到晚上七八点。“我砸锅卖铁，再苦再累，也要送孩子读书。”不曾想，突如其来的地震，14岁的儿子倒在了毛坝中学的教室里。根据政策规定，地震中失去孩子的家庭可以获补贴6万元，面对有人说类似“没了孩子的家庭这下反而发财了”的闲话，他第一次提高了声调：有谁愿意把孩子抚养到14岁给我，我把这6万给他，并且再补贴些。
　　没了田地，没了羊群，再加上没了一只手，刘明武现在大多数时候只能闲在家里。能做的活计就是替人背、扛些东西。他至今还记得6月20日，封城一个多月后的北川县城，首次准许灾民回家取东西。他替人背东西，3天挣了3000元。
　　谈及以后的生活，刘明武连说不知道，唐家山是再也回不去了。不过妻子已经怀孕三个月了，他说不论是儿子还是女儿，自己都会喜欢。他的想法很简单，失去了一个孩子，再要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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