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空间生产的视角看乡村旅游开发背后的幻想纷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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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 要 本文借用空间生产理论的视角,以北京市古北水镇旅游开发视域下的各种现象作为分析对象,以现象背后窥本质的方式分析了乡村旅游发展中,多方行为主体的幻想力量与村落环境更新中各类物质现象的关系,揭示了乡村旅游发展背后的空间生产的动力机制,旨在为当下乡村旅游规划与乡村可持续开发之路提供参考。
关键词 空间生产理论;旅游开发;幻想;动力机制
1 绪论
1.1 研究对象概述
古北水镇原本是位于北京市密云区东北部古北口镇内的五个自然村。古北水镇原址的自然村落空间外形明显,以奇雄的司马台长城及险峻突兀的山峦作为背景,典型的北方乡村合院为主体,山脚下的田地加上茂密的落叶阔叶林构成了一派边塞村落的风光。农耕文明的传统加历史上军事文化的气质以及北方山地的气候共同造就了古北口村落独特的文化意境与物质景观,这是在漫长的历史长河中所形成的。直到2011年,这样稳定的景观形象在古北水镇旅游开发的现实中被打破。
1.2 幻想与空间生产
刘易斯·芒福德认为幻想是指一种对自身现状的超越式否定,人类的进步来源于这些幻想。人类最早的幻想体现在发明了原始的礼仪活动,进而创造了礼仪性的汇聚点,这是人类聚落的起点。从深层意义上来看意味着人们对一种更有意义、更美好生活的向往。而日本建筑师原广司认为这种在建设之时人们共有的梦想与心情就是共同幻想,世界上不同地域的聚落的风貌特征就可以理解为是那片地域人民共同幻想的投射物。本文认为幻想来源于人的实际需求和不断增加的欲望,成为人实际行为的根本动力[1]。
空间生产理论中马克思主义哲学将“空间”界定为行动主体在各个位置之间存在的客观关系的网格,并赋予其三层含义,一具有一定的物化的形式,二是有人类文化活动,三是具有主体意识的在场。本文将该理论的第三种含义理解为行为主体的幻想在物理空间表征下的显现。
由此,借用幻想与空间生产理论的内涵,本文研究指向空间主体之间的博弈,及其形塑的空间。在传统村落旅游开发指向的更新中,政府、市场、传统三方主体力量的此消彼长,决定着乡村文化的走向与乡村旅游发展的具体路径。因此,对古北水镇旅游开发过程中多方主体的行为逻辑的分析,明确其幻想内容,有助于揭示村落旅游开发式更新的背后动力机制。
2 古北水镇更新过程中的主体行为逻辑
2.1 政府的幻想是古北水镇更新的推手
密云区农村经济基础薄弱,整体收入水平不高,农民增收困难,农村居民的受教育程度低下、农业生产方式落后以及农村土地资源有限。由于受自然、经济等条件的限制,该片区人口流动性与用地矛盾突出,“宅在人空”的现象较为普遍。急欲打破此现状的愿望构成了政府主体对密云区农村发展前景幻想的基本动力。
2010年中国城市规划设计研究院公布的《密云县村庄体系规划(2007-2020)》中将古北口所在片区未来的产业功能定位在度假—休闲旅游主体功能和乡村旅游及特色山区农业主题发展两者之间。建设古北口地区的旅游接待设施及基础设施,大力发展旅游产业,这为后续古北水镇的空间更新以及幻想纷争构建了最初的土壤。在此之后,政府着手与村民达成协议,将发展的愿景以实际的村落更新行动落实下来。此外,国家出台的“十二五”计划中将古北水镇的旅游开发列为重点项目,想借由旅游开发的策略,将乡村文化景观资源纳入经济发展的内生变量中,并以此作为典型模板。政府所推动的古北水镇的旅游开发传递出一种政策资源优势,直接将乡村人的共同幻想自动认同于国家“经济发展”这一中心任务[2]。
2.2 市场的幻想是古北水镇更新的主导力量
市场的力量是无比巨大的,他对乡村文化及空间的更新具有显著的影响,同时他也成为近年来旅游开发过程中最具话语权的幻想来源。在以经济建设为中心的话语体系中,古北水镇的乡村更新毫不意外地卷入到了市场体系当中。在这个体系中,原始乡村已稳定的文化景观被其他群体或其他地域的幻想所冲击,最后表现为文化、物质空间在内容、结构、形态上的变迁。开发商的幻想(商业利益)是旅游开发指向的村落更新的主导力量,最大资本的持有者在各方利益的纷争中占据主要话语权。密云区旅游发展迅猛,2012年接待游客達737.4万人次,京郊旅游综合收入达5.74亿元,对全县的旅游综合收入贡献达16%,2013上半年,民俗旅游游客接待量达238万人次,游客的人均消费也逐年增加无疑增加了开发商实现市场幻想的信心。从区位来看,开发商认为古北水镇所在的环渤海地区的同类市场相对空白,具有竞争优势。从北京地区旅游市场来观察,消费者在冬季度假消费需求旺盛,但面临的选择很少,这也是古北水镇项目以旅游度假区为定位的理由之一。
游客的幻想(消费习惯与个体期待)在很大程度上决定了旅游产品的开发策略及衡量标准。在古北水镇中,新建的人工景观采用了时空拼贴与认知错位的设计方式。在古北水镇的景观时间上拼贴了“古老”、“明清”、“民国”三个时期的要素,在空间上拼贴了“北方”与“南方”、“水乡”与“四合院”“胡同”等要素,这都是为了满足游客到达此地可以获得多重体验的愿望;古北水镇本就是个北方乡村,但在官方宣传文本、旅游网站的攻略以及现实景观中,的确发现了南方水乡的影子,很多人对其会有“乌镇”、“水乡”、“江南”等认知上的错位,这种认知错位也许是旅游公司故意为之,从而满足游客在北方环境下就可以体验到江南水乡的幻想。
2.3 传统的幻想在古北水镇的中的表现形式
在古北水镇的旅游开发过程中,文化传统的力量也参与了新的空间生产,它在各种幻想的角力中以一些表征化的现象呈现了出来。传统转变为一种文化商品参与到市场竞争中,被指望以此招徕游客并带动第三产业的发展。同时传统本身也在大众消费中面临了原真性的质疑,经受着市场重现生机或是庸俗化的考验[3]。
景区中也有用比较折中的方式来转化传统资源的实例,以古北水镇内民宿区的空间景观来看。建设之前,该区域的建设目标是构建具有北方传统村落风貌特色的旅游区,并计划运用传统北方村落的布局方式,以北方传统合院民居为“原型”,选择乡土建筑材料和传统民间工艺做法建造。但古北水镇民宿区的规划建设,是经过统一规划并在短时间内集中建成的,与传统村落的形成时间和建设方式上完全不同。因此,民俗区的建筑设计有对北方传统合院“原型”的变异。在具体的建筑细节上使用了许多构建的拼贴,特别是将原来一些有文物价值的旧房子的构建当作一种传统符号结合到新建建筑中的做法令人耳目一新,但这些构建有些却来自南方。从建筑布局方面来看,古北水镇民宿区为了满足人群现代化的需要,在保证院落空间“原型”的基础上,房间内部空间设计按照现代生活所需设置各种功能与设施,并将屋后空地分隔成相对独立的空间,设置独立的露天温泉;同时为了游客游览的需要,设计打破了传统村落院落空间的独立性,每个院落空间除了由大门进入之外,采用设小门或过道的方式实现与周边院落的联系,增强了空间的连续性和秩序感。在建筑材料方面,民宿区的设计沿用了古北口一带村落建筑的典型材料,例如夯土、石块的使用,使人能够联系上古北口一带北方聚落的建筑特色,在这一基础上,建筑也使用了非当地出产的建材,例如灰砖以及板岩,只是在色调这些材料保持了和谐统一[4]。 3 古北水镇旅游开发背后的动因分析
3.1 全社会对现代文明的幻想
现代化不能仅仅从社会物质现实的变迁中描述,也是文化以及人们思想观念变迁的事实,中国的现代化幻想事实上崇尚的是西方社会自工业革命以来一种世界一直在前进,会有个光明未来的价值观。随着文明程度的提高,人本能的需求不是被削弱了,而是因为技术的进步加强了,由此幻想的雄心越来越大。在村落的旅游开发中,现代化发展需要构建以之相适应的文化体系,在这样的语境下,文化资源被整合,加入了现代人所需的或是其他的文化内容以实现社会的进步。乡村旅游模式在全社会对现代化的憧憬中沟通着乡村居民与城市居民的幻想,过去与现在的幻想并使得各种有利益冲突的幻想之间发生激烈的反应,由此使得乡村的文化以及空间发生变迁与重构,以期获得一个全社会幻想的最大公约数的认同[5]。
3.2 行动主体对资本的幻想
在现代资本逻辑的时代,实现现代化幻想的首先步骤就是积累资本,由此才能推动社会的进步。在追求经济效益的社会中,每个个体都对资本抱有幻想,可以说,拥有资本也就意味着权力。从古北水镇的更新过程中,这些行动主体间的资本幻想的斗争表现为:①对政府战略的无条件服从。政府直属企业参与古北水镇的旅游开发,并将其视为沟域经济发展的样板。②市场机制的魅力促使古北水镇的项目如同一件产品一样被打造。其缺少的要素可以从其他地方拿来补充,甚至可以被重新建构。③居民话语权的落败。当初古北水镇原址自然村的村民仅仅以开发商修建新农村的要求置换了自己手中的土地所有权,并无其他所求,更没有及时组建团体参与到旅游发展的权利竞争中去,也许他们只是幻想着一条简单而安逸的致富之路,结果换来了他们失去了在古北水镇的发展中持续寻求保护与表达村民利益的机制与方式。原村民的生活在古北水镇中无迹可寻,而他们自己当下的生活却要受到旅游公司的管制与影响[6]。
3.3 城市人逃离现代文明的幻想。
当下社会对现代技术文明的崇拜也使得个人成为一个“社会人”——作为社会巨型机器中的一枚零件存在,无法轻易得到合适的安慰。这时,城市人逃离现代文明的幻想以及寻找安慰的渴望借助近在咫尺的乡村、近郊、自然得以释放。乡村是人类最初的聚居地,乡村之旅的意义在于维持城市游客对最初家园的依恋,乡村对旅游产生巨大吸引力的缘由是现代社会人对土地、血缘关系的依赖,人希望从这些关系中,找到自己存在的位置。当然,更显而易见的是,现代文明的包围也使得人们厌倦了生活中各种不愉快的直接经验(人感官感知上的),尝试更换一种环境,更换一种心情。到乡村去旅游就成为城市居民暂时逃避现实,放松身心的重要途径。城市人逃离现代文明的幻想成为乡村旅游发展的动力,游客的个体幻想成村落更新具体内容的指南针[7]。
4 结束语
乡村原始的传统文化其实并没有完全消失,在多方力量的博弈下,有些乡村的文化结构似乎被瓦解了,而有些乡村仿佛又活了过来,只是这些貌似复活了的乡村并没有真正延续原有的文化,而是利用了市場的潜力,找到了文化新的变更点[8]。古北水镇的旅游开发式的乡村变更就证明了这一逻辑。旅游开发背景下,在市场、传统、政府的多方幻想的介入下,乡村文化的内涵发生了变迁,文化被符号化、产品化,这些变化本质上就是幻想的空间生产的结果[9]。然而,伴随着旅游开发模式的探索与深入,影响乡村文化结构重建的决策应当在尊重文化持有者的基础上做出。文章不禁要问:传统的力量是否应当成为代替政府与市场幻想的根本性力量呢?[10]本文认为要建立起幻想新的平衡的关键应该放在文化认同上,这种文化认同需要开放,需要人们集体的智慧参与而不再是一种封闭的静止,一种一方独大(绝对话语权)的姿态。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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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李志刚.古北水镇能否复制乌镇模式?[J].北京:中国旅游报,2014(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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