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希腊体育之身体的反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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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摘  要：古希腊时期，身体在哲学家眼中是灵魂的囚牢、精神的枷锁，而在此背景下萌芽的体育运动，却将身体推向了至高无上的地位。本文采用文献研究和逻辑归纳的方法，对身体在古希腊体育中的历史定位和价值体现予以解析。研究认为：古希腊体育是人类感性身体向理性身体的反抗;古希腊体育是人类野蛮身体向文明身体的反抗;古希腊体育是人类自然身体向社会身体的反抗;古希腊体育是人类健美身体向孱弱身体的反抗。
　　关键词：古希腊  体育  身体  反抗
　　中图分类号：G80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2095-2813（2019）07（a）-0229-02
　　萌芽于古希腊的体育不仅是战争民族进行军事训练、强健邦民体魄的手段，同时也是唤醒人的身体意识最主要的表现形式。在原始社会，身体活动是遥远的祖先进行围捕狩猎所必备的生存技能，他们必须拥有强健的体魄和足够的灵性，才能恶劣的生活环境中保全自我，在当时以生存为首要目的的背景下，身体无疑扮演了至关重要的角色。随着人类文明的崛起，人们学会了思考和创造，开始用智慧的结晶代替身体的活动，这种与生存息息相关的运动能力便受到了抑制，进而出现衰退。那么，如何发泄这股被束缚的力量冲动，唤醒人类沉睡已久的原始野性魅力，便成了人们思考的问题和努力的方向。此时，体育的诞生，便如李力研先生所说，正是身体不甘被文明淹没，被文化吞噬的反抗结果。
　　1  古希腊体育——感性身体向理性身体的反抗
　　意识到感性身体的存在，是古希腊人通过身体实践感受到身体力量的结果，随着生存条件的逐渐改善，人类从对世界简单的直接认知慢慢延伸为对更深奥隐晦问题的思索。理性思考的结果改变了人类的生产生活方式，节省了大部分的时间与体力，人类的身体活动较原始社会已大幅减少。另外，面对生存的挑战和战争的威胁，古希腊人仅凭感性的身体已无法满足生存的需要，人们需要理性的元素去分析时局、出谋划策、抵御外敌。《古希腊悲剧故事》中曾描述波斯军队在进攻希腊之前，长老们在国王的宫殿前聚集：“特洛伊大战进行十年，而特洛伊城依然坚守如故。希腊人开始对先前以武力征服的战略感到失望。此时，俄底修斯建议：用智力取胜”[1]。
　　因此，理性变得越来越重要，逻辑思辨、实用理性等也在不断求知中生根萌芽，并逐渐取代人的主观感知，人类渐渐进化为理性动物。而在理性为主导的背景下，一切非理性的感性冲动则需受到遏制，人类原赖以生存的身体活动被淡忘，身体的感性也渐渐消失在人们的视野，这在一定程度上限制了古希腊民族的生命活力。
　　康德认为，“身体的感性作为理性思维的基础是极其重要的。如果没有了感性的身体，人类便失去了生命体存在的基本特质”[2]。因此，此时的古希腊民族亟需一个释放本性、凸显肉体的舞台以实现感性身体的回归。由此古希腊创造了体育，来讴歌感性的身体，捍卫人类最原始本质的地位。正如李力研先生所说：“体育是人类最突出的“感性”，是人类力量欲的宣扬，是人类的肉体力量被“文明”压迫后的反抗。捡起灵肉，恢复感性，这就是体育”[3]。
　　2  古希腊体育——野蛮身体向文明身体的反抗
　　《野蛮的文明》开篇提要：正是不甘心躯体被“文明”压瘪，粗野被“文化”吞没，人类才创造了体育。体育的意义在于对“文明”中诱人但可怕的“文雅”予以“反动”[3]。野蛮的身体是大自然给予人类最原始的礼物，物竞天择的生存法则使得人类不得不与凶猛的野兽搏斗、与恶劣的环境抗争，甚至与自己的同类厮杀，野蛮暴力已成为人们天性中最为凸显的部分。此时，文明的出现使人类的自然冲动得以理性化，这无疑是对身体的一种“规训”。但是古希腊作为一个战斗民族，“争吵、战争和搏杀永远是你心驰神往的事情”[4]，《古希腊悲剧故事》中曾描述忒拜妇女阻挠厄忒俄克勒斯杀害亲兄弟：“别让嗜战的疯狂堵塞你的心房。抛弃错误的激情，可别让它萌芽、长大，那太可怕了……是粗野的激情泛滥驱使你杀人”[1]。
　　古希腊邦民尚武好战的品性在文明的重压下自然而然地受到抑制，而这种粗野的激情如果加以正确的引导、规范和教化，就能转变为战场上的骁勇之力和骑士精神。此时，体育的出现完成了这场转变。古希腊邦民“参加体育锻炼和付出努力的主要目的就是激发本性的激情，这就是他所要唤醒的，这就是他努力的目标”[5]。不仅如此，暴力倾向作为人类的固有本性也在体育中得到了充分释放。大量文史资料、影视作品向我们展现了古希腊体育中的血腥残暴。可以发现，面对充满血腥气息的比赛场景，观众席上的人们非但不会对这种野蛮暴力的行为进行谴责，反而变得异常兴奋，通过观看比赛，他们本性中野蛮残暴的意识也因此被唤醒，并为这盛大的暴力厮杀助威鼓掌：
　　“他们如魔鬼一样渴望争斗的上演，他们用自己的吶喊挑逗别人互相厮杀”[6]。
　　这在如今看来如此不可思议的赛事却被当时的人们看作是再正常不过的娱乐形式，古希腊人用暴力相向的方式来满足本性中的疯狂欲望，因此，体育不仅为古希腊人释放野性提供了一个合法的舞台，同时也为他们发泄自身难以抑制的野蛮冲动和暴力天性披上了一件不那么刺目的外衣。
　　3  古希腊体育——自然身体向社会身体的反抗
　　放眼过去，人类的孕育、诞生与繁衍，无不和自然界息息相关。身体作为自然界的一部分，没有身份象征、不分高低贵贱，人人享受并拥有自由支配自己身体的权利。但是，古希腊城邦制度对个体做出各种行为的规范与限制，严苛的等级制度将人们划分为不同的社会阶层，身份的高低贵贱不再取决于野蛮力气的较量。此时身体作为构成社会的基本单位，已远远超出了肉体的基本属性和意义。《古希腊悲剧故事》中赫拉克勒斯对婓赖王阿德墨托斯说：“我在一场比武中赢得一位年轻的妇女，我把她交给你，给你做女佣”[1]。 　　古希腊时期，赛场上，妇女可以被当做奖品;赌场上，奴隶可以被当成赌注;战场上，将士们必须为国家的安定去拼杀。妇女、奴隶、战士，这些带有指向性的称谓使身体不得不被赋予社会属性。民众的身体不再是掌握在自己的手中，而是掌握在时代主导者的手中。在身体不被公平对待的社会背景下，古希腊人也在试图追寻一种方式来实现身体上的平等。古希腊哲学家普利纳说：“全身赤裸是希腊人特有的习惯”[7]。这个“特有的习惯”便是他们追寻的结果。
　　“在古代文明社会中，竞技娱乐属于肉体和欲念的领域”[8]。体育竞技是人与人之间的对抗，是身体与身体之间的对抗。在赛场上，为体现公平竞赛的精神，无论是贵族绅士或是普通民众，都将以赤裸的身体直面对手，因此裸体运动便成为运动员之间真正意义上的身体上的较量。竞技场上的人们冲破束缚、回归天性，俨然一幅诉说人类超越动物野性的画作，又是一首弘扬人类向自然天性回归的颂歌。《荷马史诗》中，阿尔基努斯杰卓的儿子对奥德修斯说道：“你一定知晓体育竞比;我们知道，对活着的人们，没有什么能比凭自己的腿脚和双手争来的荣誉更为隆烈”[9]。
　　由此可知，体育竞争给了普通民众表达声音和展示魅力的机会，他们可以凭自己的腿脚和双手为自己谋得声望与利益，这在一定程度上平扶了城邦内一些不平等的声音，进而起到了维护社会安定的作用。
　　4  古希腊体育——健美身体向孱弱身体的反抗
　　斯巴达作为一个尚武国家，对出生的婴儿有着严格的筛选;雅典人则视肌肉松弛、身体虚弱、发育不良为耻辱，重视身体的匀称健美。古希腊人对强壮、健美身体的崇敬已发展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荷马史诗》中这样赞美了莱耳忒斯之子奥德修斯：“我想把他比做一头毛层厚实的公羊，穿行在一大群闪着白光的绵羊中”[4]。《希腊悲歌——特洛伊之战》中对希腊有名的美男子阿喀琉斯进行了这样的描述：“他是如此地威风凛凛，相貌堂堂，强壮的肌肉与极其匀称的体形完美地结合在他的身上，让人无法不景仰他……他身上的每一部分都长得很美，强健的美”[10]。《古希腊悲剧故事》中忒拜国王厄忒俄克勒斯在作战前召集民众进行动员：“无论你们是没有成年的毛头小伙子，还是有粗圆腰身的成年男子，你们都应当担负起保卫城邦的职责！这是所有身强力壮的男子的职责”[1]！
　　因此，在古希臘时期，只有强壮健美的身体才是值得歌颂的，在那个战争年代，身体羸弱的民众只能成为社会的压力和累赘，而无法为城邦的荣誉与安定上场厮杀。此时，体育的出现将那些陷于孱弱身体困境的人解救了出来。体育可以塑造一个人的身体，使其拥有理想的身体形态，成为城邦民众崇尚的对象。古希腊人的审美观和体育运动的发展相辅相成，竞技场上健硕的运动员被艺术家们铸成了众多影响深远的艺术作品，这些作品中人物严肃静穆的表情更加衬托出身体的每一块肌肉、每一条肌腱、每一处曲线，将人体的健力美展现得淋漓尽致。这种社会风气在当时很快引起了健美运动的兴起，将人们对强健之美的崇尚和追求推向了高潮。
　　5  结语
　　古希腊时期，体育之所以能够大放异彩，不仅得益于其生活环境和文化背景，更重要的是他们对身体的深刻解读。在理性主导、文明压迫、社会化进程加快以及身体孱弱的重压下，古希腊体育仍然可以在夹缝中生存并呈现出勃勃生机。由此可想，体育之繁荣与身体之认识紧密相关，而在我国普遍存在“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等体育偏见的背景下，为夯实我国体育强国建设的文化基础，理清身体（体育）的哲学认识显得至关重要。
　　参考文献
　　[1] （古希腊）埃斯库罗斯等.古希腊悲剧故事[M].魏贤梅等译.成都：四川辞书出版，2007.
　　[2] 李泽厚.人类学历史本体论[M].青岛：青岛出版社，2016.
　　[3] 李力研.野蛮的文明——体育的哲学宣言[M].北京：中国社会出版社，1998.
　　[4] 荷马.史诗：伊利亚特.伊利亚特[M].陈中梅.译.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2016.
　　[5] （古希腊）柏拉图.理想国[M].庞燨春译.南昌：江西教育出版社，2014.
　　[6] （德）沃尔夫冈·贝林格.运动通史——从希腊罗马到21世纪[M].丁娜译.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15：71.
　　[7] （英）赫·乔·韦尔斯.世界史纲——生物和人类的简明史[M].吴文藻等译.北京：人民出版社，1981：231.
　　[8] （法）维加雷洛.体育神话是如何炼成的[M].乔咪加译.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15.
　　[9] 荷马.荷马史诗：奥赛德.[M].陈中梅译.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2016.
　　[10]文韬.希腊悲歌——特洛伊之战[M].北京：中国书籍出版社，2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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