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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傣族叙事长诗中的生态审美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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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摘 要:傣族人民自古以来便有“万物有灵”的观念,对山林的崇拜使得傣族人民对自然生来具有某种亲切感,人与自然的和谐意识也随之融入了傣族叙事长诗中,成为傣族叙事长诗中独具特色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通过对傣族叙事长诗的深入分析,力求挖掘出傣族独特的生态审美价值。
  关键词:山林崇拜;傣族叙事长诗;生态审美价值
  中图分类号:I207.2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1-7836(2020)02-0108-03
  引言
  傣族自古以来便成长于森林之中,对森林具有深深的眷恋之情,傣族相信“万物有灵”,对自然万物的敬畏之心使得傣族人民更加懂得如何与自然和睦相处。傣族人民将自然的生态观念融入了傣族叙事诗歌的创作中,使得傣族叙事长诗具有了绿色的韵味,读者置身于诗歌之中仿佛进入了一个生机盎然的绿色世界,与作者共同感受大自然的魅力。笔者查阅了与傣族诗歌相关的生态美学论文,夏文仙的《生态美学视域中傣族民间文学的人与自然主题》从生态美学的角度对傣族文学进行了阐述,《傣族唯美观的生态美学根基》从唯美观的角度对傣族文学的生态审美价值进行了分析。本文的创新之处在于选取了傣族文学中最具特色的叙事长诗,深入分析叙事长诗中的生态特色,力求从叙事长诗中挖掘出傣族人民的生态审美理念。
  一、自然中孕育而出的傣族诗歌
   傣族人民居住于云南的澜沧江、怒江、威远江等五大河谷流域,这些区域属亚热带雨林地区,动植物资源异常丰富,得天独厚的自然环境为傣族人民的审美活动创造了一个优良的环境,“大自然广阔无垠,无边无际,无始无终,时空无限,所以生态美乃是‘大美’。”[1]15独具特色的热带丛林景观就是这样一种“大美”,让傣族人民融入其中去尽情地想象及创造。傣族村寨依山而建,且常依附于河流周围,与自然环境的密切联系使得傣族人民形成了人与自然和谐共处的生态理念,这种生态理念又被傣族人民融入到了诗歌创作中,从而孕育出了独具特色的傣族诗歌形式。
   自然不仅是傣族人民诗歌创作的源泉,同时也是傣族诗歌的最初来源。傣族诗歌产生于傣族先民與大自然的物质交换中,傣族先民与自然的物质交换过程中产生各种情绪,这些情绪通常通过声音来表达,“天长日久,这种悲哀和欢乐的情调,自然地成了人们的口头流传语,逐步演变成了歌。”[2]傣族先民在与大自然的物质交换中会产生各种情绪,或伤心,或快乐,当这些情绪到达零界点时便会发出声,变成语言。然而简单的语言并不能充分地表达傣族先民的情绪,傣族先民通过学习大自然韵律来表达自己的感情,进而发展成为最早的诗歌。傣族神话传说《巴塔麻戛捧尚罗》中滴水成歌的故事详细地介绍了傣族先民是如何向自然学习韵律的。相传傣族祖先从狩猎时期进入耕种的初期,一家母女俩居住在山坡上,而山坡下流淌着一股山泉。山泉时而高,时而低,时而远,时而近,山泉有节奏的流水声触动了姑娘的心弦。每当姑娘干活累了便会去聆听泉水的声音,久而久之姑娘就学会了泉水的节奏,从而形成了自己的歌调,通过到处传唱被人们一代代接受下来,成为了傣族叙事长诗的雏形。还有另一个《赞哈列诺戛兰托》的传说记述了傣族人民是如何向大自然学习韵律的,一个姑娘从一只名为诺戛兰托的鸟那里学习韵律,模仿“当——罗——当——罗”的叫声,从而唱出了属于自己的歌谣。大自然孕育了傣族的诗歌,傣族人民从与自然的物质交换及学习中形成了属于自己的歌谣,进而发展出了属于自己民族的叙事长诗。
  二、独具特色的动植物题材
   人们往往模仿自然,大自然成为了创作的源泉,“一个描摹自然的人,在描述、解释和评价一个主题的时候,那故事就被创造出来了。”[3]汉诗专家小尾郊一曾在研究中指出:“无论在东方还是西方,文学与自然之间都存在着极为密切的关系。”[4]傣族人民的诗歌创作离不开傣族独特的热带自然景观,热带丛林中丰富的自然资源为傣族人民的长诗创作积累了大量的素材。
   (一)动植物形象的艺术化处理
   诗歌题目对于一部诗歌作品来说是极其重要的,往往影响到读者对于诗歌的第一印象及阅读兴趣,对于傣族叙事长诗来说,许多标题都用雨林动植物命名,如《三只鹦哥》《一百零一朵花》《三牙象》《缅桂花》《金孔雀》《千瓣莲花》等,诗歌标题的选择及运用体现出了热带丛林对傣族人民审美意识的影响之深,大象、孔雀、缅桂花、莲花都是热带丛林中常见的动植物,傣族人民“万物有灵”的观念赋予了其独特的寓意,对傣族的动植物进行了艺术化处理。不仅是诗歌标题,诗歌中的动植物也是艺术化的形象,《兰噶西贺》中猴王阿努曼拟人化的设定,《三牙象》中象征吉祥的三牙白象,《花蛇王》中蛇王体型的夸张放大,《召树屯》中把孔雀想象为美丽的公主。傣族人民用天马行空的想象创造出了一个充满奇幻色彩的丛林世界,在这个世界中鸟儿猴子会说话,鹿和孔雀是金色的,莲花花瓣有一千瓣之多。森林孕育了傣族人民特有的生态审美意识,而这种生态审美意识又指导着傣族人民的艺术创作,从而创作出独具特色的傣族叙事长诗。
   (二)独具地域特色的动植物修辞
   “诗歌正是以其形式上的精致与美而成为一门具有独特性的艺术的。”[5]修辞作为诗歌形式美中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在傣族叙事长诗中占据着重要的地位。傣族叙事长诗的修辞中无不体现出傣族人民的生态审美意识,《三牙象》中用“二十头大象的力气”来描写吉达公玛的英勇,大象本是热带雨林中力量的代表,把大象的力气赋予人类显然有种夸张的成分,但正是这种夸张凸显出了长诗中主人公的英雄形象,大自然对于傣族人民的审美心理具有潜移默化的影响,同时这种影响也反映在了傣族人民的文学创作之中。倘若换一个自然环境,可能诗歌中便不会用大象来形容人的力气,而是用牛或熊来修饰,独特的自然环境给予了傣族诗歌特定的写作题材。类似的描写还有《兰噶西贺》中用孔雀来修饰捧玛加三兄弟妈妈的温柔,《十二头魔王》中用蝉的鸣叫来形容朗玛和西拉烦躁的内心,《花蛇王》中用“草地上的虎豹啊,给了他上天入地的胆量”来形容英雄罕伦。此类例子还有很多,在这里就不一一赘述了。独具地域特色的动植物修辞不仅表现出了傣族人民对大自然的眷恋之情,而且这种眷恋之情融入了傣族人民的意识之中,成为了傣族特有的生态审美意识。   三、环境描写中的共生理念
   共生是自然界的理念及规律,本质是共同生存,“人类为了自身发展的长远利益,理应自觉地处理好征服自然和保养自然的平衡态势与和谐关系。”[1]18共生的概念为人与自然的平衡创造了理论基础。傣族朴素的生态观念中蕴含了与大自然和谐共生的思想,维持生态平衡,坚持人与自然的和谐是傣族人民与自然关系的基本原则。傣家人居住于森林之中,竹子、水井、竹楼、佛寺与周围的自然环境融为一体,身处其中犹如身处世外桃源一般的静谧悠闲。傣家人“顺应自然”“利用自然”“保护自然”的共生理念融对傣族人民的艺术创作产生了巨大的影响,并融入了叙事长诗的创作中,书写出了一篇篇人与自然和谐共处的美好画卷。
   傣族叙事长诗对热带丛林景观进行了大量的描绘,《兰噶西贺》第一章开篇就对美丽的兰噶进行了描绘:“……岛屿上生长着茂密的森林,栖息着斑斓的蜥蜴和巨蜥,飞翔着美丽多姿的白鹇、犀鸟和孔雀,漫游着成群凶猛的虎豹、野牛和大象。”[6]诗中虽然描写的是传说中的岛屿兰噶,但实际上描绘的还是傣族丛林的自然景观,通过白鹇、犀鸟、孔雀等动物描绘出了一幅生机勃勃的自然画卷。《十二头魔王》也对兰噶国的自然景观进行了深入的刻画,“林中有清澈的溪水,溪水边野草青野花艳,蜜蜂不停地在花中采蜜,蝴蝶不停地在花丛飞旋。”《松帕敏和噶西娜》中描写两人逃难时沿途的景色,“高山脚下万绿丛中,一江横跨大雾蒙蒙,楠姆捉翁江像匹白布,弯弯曲曲悬在空中。”傣族叙事长诗使用了大量的篇幅渲染热带丛林的美丽景色,展现出了一个生机盎然的奇幻森林。长诗中描绘的森林是美的化身,动物种类是如此的多样化,各物种和谐共处,共同参与到自然的物质交换当中,并且没有表现出一丝不和谐的因素。长诗对环境的刻画体现出了热带丛林中的共生理念,动物与动物、动物与植物、植物与土壤等无机物都是和谐共生的关系,动物离开植物,植物离开土壤都不能够生存。韩国学者闵周植曾在他的论文中这样描述道,“景观对于人类来讲就像空气一样是生活的基础,它与我们如此接近以至于我们甚至意识不到它的存在。”[1]409与此相反,傣族人民不但注意到了大自然中各成分的共生关系,而且还意识到了人与自然的和谐共生。人与自然的和谐共生深刻地反映在了傣族叙事长诗之中,故事的主人公往往与森林有着密切的联系。《召树屯》把森林、金湖、故事的主人公紧密地联系在了一起,故事的開端便发生在森林金湖之中。通过召树屯与喃木诺娜在金湖中的相遇展开故事。《十二头魔王》中十二头魔王的母亲古嫡提拉因为不愿意继承王位而选择到森林中修行,大自然拥有令人无法抗拒的神秘与诱惑。《三牙象》主人公的所有冒险几乎都在森林中。《七妹与岩杰焕》中岩杰焕帮助了一些小动物,后来又得到动物们的帮助最终化险为夷与七妹重聚。叙事长诗中的主人公与森林往往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主人公的冒险与奇遇都发生在森林之中,得到大自然的帮助最终战胜了困难。体现了傣家人与自然共生的美好理念,傣家人稻作离不开自然,房屋建筑取自于自然,生活的方方面面都受到自然的影响,这种共生的生态理念逐渐融入了傣族人民的审美理念中,又通过叙事诗歌的创作将其表现出来,最终形成了独具傣族特色的美好诗篇。
  四、神灵形象中的人神和谐
   傣族先民的心灵状态与思维方式是一种混沌的自我知觉,用心灵直观的形式进行生命、主客、灵实的相互渗透,建立了一个万物有灵的世界,各种自然事物转变成各具思想的个体。随着这种意识的增强,“这种原始思维的方式并没有随着时代的进步而消失,反而以鬼神信仰的精神形态,长期地成为民众集体共有的文化记忆。”[7]傣族传统宗教中有许多神灵信仰,成为其独特的文化记忆,寨子中有寨神勐神,狩猎有猎神,种植水稻有谷神。许多不同的神灵信仰使得傣族成为了一个相信“万物有灵”的民族,多种神灵信仰的根源则在其广阔茂密的原始森林,茂密的丛林赋予了童年时期的傣族先民以丰富的联想及想象,同时傣族人民又把这种想象以诗歌的形式表达出来。
   傣族神灵的信仰来源于傣族的自然崇拜,傣族与自然的关系是一种和谐的共生关系。傣族人与自然的和谐关系间接影响到了长诗中的神灵形象,傣族诗歌中的神灵形象更加接近现实中的人而非形而上抽象的神。叙事长诗中共有三种类型的神灵,即与人一般无二但具有无上法力的神、与人类做对的魔王一类的神灵、具有灵性的动植物。虽然傣族叙事长诗中的神灵形态各异,但都拥有人才具备的特性,如《三牙象》中吉达公玛通过龙王的帮助躲过了国王的陷害,《兰噶西贺》中召朗玛在神猴阿努勐的帮助下打败了十头王召捧玛加,《七妹与岩杰焕》中得到龙女帮助的岩杰焕。傣族叙事长诗中的神灵都是人性化的,它们知恩图报,受到主角的帮助,又反过来为主角排忧艰难,如长诗中的龙女龙王形象就属于这一类。而魔王则代表了与主角对立的反派神灵,但这类神灵往往是为了凸显出主角的英勇形象,让故事情节显得更加跌宕起伏。傣族叙事长诗中的神灵与人是和谐的,这种和谐来源于傣族人民对于自然由来已久的和谐共生理念,傣族人民祭奠神灵,但更把神灵当作他们的朋友、亲人来对待,而不是形而上至高无上之神。《七妹与岩杰焕》中当鸽子小猴为了救岩杰焕而牺牲自己时,岩杰焕表现出了异常的悲伤,《召树屯与喃木诺娜》中召树屯与身为孔雀公主的喃木诺娜相恋。叙事长诗中的神灵更接近于现实,它们与人的关系是一种生态和谐的关系,人们敬畏神灵,神灵帮助并守护人类。
  结束语
   傣族人民自古以来便与周围的自然环境和谐共处,他们认识自然、利用自然,同时也保护自然,并从与自然的和谐共处中学习自然规律,创作出了属于本民族独有的傣族叙事长诗。不仅如此,诗歌中也渗透了傣族的自然理念,得天独厚的自然环境为傣族人民提供了物质需要的同时,也为傣族人民提供了精神创作的素材。阅读傣族叙事长诗的同时我们仿佛进入到了一个独特的热带丛林世界,在这个世界中进一步去了解傣族人民给我们所带来的生态之美。
  参考文献:
  [1]曾繁仁.人与自然 当代生态文明视野中的美学与文学[M].郑州:河南人民出版社,2006.
  [2]枯巴勐.论傣族诗歌[M].北京:中国民间文学出版社,1981:22.
  [3]瑟潘马.环境的故事:能说会写的大自然[EB/OL].百度文库,2012.
  [4]小尾郊一.中国文学中所表现的自然与自然观[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9:1.
  [5]王长俊.诗歌美学[M].桂林:漓江出版社,1992:172.
  [6]刀兴平.兰噶西贺[M].昆明:云南人民出版社,1981:2.
  [7]郑志明.想象:图像·文字·数字·故事——中国神话与仪式[M].贵阳:贵州人民出版社,2010:351.
  (责任编辑:陈 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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