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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方马克思主义视域下的共享经济研究

来源:用户上传      作者:游海

  摘要:共享经济近年来蓬勃发展,其发展的原因根植于深厚的经济社会背景,且与马尔库塞“虚假需求”理论联系密切。共享经济有着自身的运行逻辑,表现为所有权和使用权相分离、使用价值替换交换价值、经济理性让步于生态理性、科技促成零边际成本社会;共享经济也蕴含着冲击消费主义的力量,提供了医治“虚假需求”的良方、弥合“收入裂缝”的补丁、实现“自然解放”的出路、矫正“科技异化”的利器,从而成为一个克服危机解决弊端的新选项。
  关键词:共享经济;马尔库塞;虚假需求;消费异化
  中图分类号:F713.3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CN61-1487-(2020)03-0072-03
  作为在互联网基础上诞生的全新消费业态,近年来共享经济受到国家大力鼓励支持,显示出旺盛的生命力。以马尔库塞“虚假需求”理论的视角来看,共享经济的兴起与消费主义流行及其引发的经济、社会问题及生态危机有直接关系,其运行逻辑蕴含着冲击消费主义和消解“异化消费”的力量,本文现就此作一分析。
  一、共享经济蓬勃发展的现实背景
  共享经济搭乘“互联网+”的东风,顺应共享发展趋向,短时间在中国的商业金融、交通物流、货品租赁等领域大幅应用,其方兴未艾的背后潜伏着严峻的经济和社会乃至生态矛盾。
  (一)以“虚假需求”为代表的消费主义肆虐
  马尔库塞在《单向度的人》中论述,当代西方发达工业社会从资本追求利润动机出发,以大众媒体为手段在社会上制造一种“虚假需求”,吸引人们到物质商品消费中追求自由和幸福,进而深陷消费主义泥淖。消费本来仅是人通往自由与幸福的途径之一,但消费主义的盛行使得消费被人们视为人生的追求,手段拔高到目的,商品演绎成了文化。消费主义所倡导的并不是基于人的真实需要的消费,而是为资本所控制和支配的一种病态消费,本质是一种“异化消费”。其建立在资本所制造的“主观欲望”基础上,但因人们内心世界被资本支配,使得“真实需要”被抑制在“主观欲望”之下难以发声,而“虚假需求”隐藏在“主观欲望”面纱后大行其道。资本追逐利润无止境,人们满足“主观欲望”也不停歇,导致“不够用”成为社会整体的长期心理状态。消费主义诱导人们用消费量作为衡量自身幸福感的指标,全社会消费逐渐脱离正常轨道,消费已经成为人们逃避现实艰辛,进行自我麻醉的重要手段。
  (二)深陷代内代际消费不公的“囚徒困境”
  在“商品拜物教”中,人主动或被迫拜倒在物的面前,商品和人的关系被颠倒。人们通过“占有”商品来证明自身的社会地位,表达自我存在的价值。但因资源具有稀缺性,在此现实前提下,私有财产固有的排他性使得商品在某种程度上成为“个体化消费品”。商品买卖过程中,一份商品被消费掉则其他人再无消费该份商品的机会,这造成对他人消费数量的削减和消费机会的相对剥夺,导致“代内消费不公”,造成富者“朱门酒肉臭”,贫者“路有冻死骨”的消费鸿沟。
  另一方面,自然资源總量在相当长一段时间内是受限和不可逆的。西方发达工业社会以尽量满足自身对商品消费的需求为较先目标,使得人们公共意识更加淡薄,此起则彼伏,进而使得“代际消费不公”。亦即当代人仅考虑享受当代,肆意挥霍子孙后代所能拥有的自然资源,透支生态自我修复能力,全社会因而陷入总体福利减少和全面发展受阻的“囚徒困境”。
  (三)生态危机与生态殖民主义并存恶化
  西方发达工业社会资本从追求利润的需要出发,奉行“越多越好”而非“够用就好”,人们为该价值观牵引走向“过度消费”。支撑社会“过度消费”的源头则为“过度生产”,其提出了一种用利润尺度衡量一切工作成效的标准,这在本质上是暴力的和破坏自然的。资本在利润驱使下会自发地不断扩大生产规模,由此形成西方发达工业社会的“双高”即高生产、高消费的生产生活方式,这进一步激化生态环境承载能力有限与对商品追逐无限之间的矛盾,恶化生态环境。
  另外,西方发达工业国家也在实行“祸水东引”,依靠其经济、军事实力不断向它国转移本国高污染性产业,输送“洋垃圾”,甚至把部分国家变为其生态垃圾场,以生态侵略与掠夺为手段,西方发达工业国家隐蔽地进行着生态殖民。西方资本主义国家的行径只是暂时解决本国范围内生态危机,但从世界上来看,并没有减缓整体的恶化趋势,并最终通过全球生态圈各种内循环影响到本身。生态危机和生态殖民主义显现并恶化,引起各国有识之士的反思。
  二、共享经济运行逻辑蕴含冲击消费主义的力量
  作为一种全新的经济形态和消费思维,共享经济以技术手段在特定平台上整合各交易主体闲置资源,通过暂时地、有偿地转让使用权,来实现资源利用最大化。共享经济的底层运行逻辑决定了其本身蕴含着冲击消费主义和消解“异化消费”的力量。
  (一)所有权和使用权相分离
  共享经济最底层的驱动仍然是人的需求,但其满足的不是人们拥有而是使用的需求。共享经济强调“物尽其用”而非“占着不用”,使得“使用”凌驾于“占有”之上。人们不再着眼商品究竟属于谁,而在乎能否自由支配使用。正因为共享经济所有权和使用权相分离,使得其有着相对于购买和普通租赁更优的表现形式:交易自由化,共享的资源被拿出供需求者自由选择,交易全过程不涉及任何强制;商品租赁化,有力地平衡了人们在出租与借用上的矛盾,通过部分让渡商品使用权来换取使用其他商品的资本;成果互惠化,交换双方实现互惠互利,占有一方放弃某个时段使用权会得到相应经济补偿,租赁方付出成本也有所值,双方满足共赢诉求。
  (二)使用价值替换交换价值
  交换价值是商品特有的属性,也是其本质属性,使用价值则是其自然属性,两者不可兼得。人们的消费目的是基于自身需求在商品使用价值与交换价值之间进行选择。在消费主义影响下,商品交换价值过度偏离使用价值,使人们消费效用偏向主观化,消费偏好带有超前、奢侈等符号特征,造成商品过度购买与低度使用间的矛盾。共享经济追求成本最小化与利用最大化效果,注重对消费者“沉没成本”的发掘利用,这使得使用价值从资本主义经济的交换价值中解放出来。共享经济将各种资源进行符合消费者需求的整合,实现了供给侧和需求侧的迅速精准匹配,并使得商品原“交易边界”从较大范围的平台缩小到更小乃至个体,极大地提升了共享交易频率。   (三)经济理性让步于生态理性
  西方发达工业国家的资本主义生产方式遵循着经济理性,这是一种追求利润最大化的工具理性。经济理性嵌入某些垄断行业或者行业的潜规则中,手段诸如人为缩短使用寿命——计划报废,淘汰式消费主义——虚假报废等等,不一而足。在经济理性的驱使下,资本与科技结合加快对自然的掠夺,必然导致生态危机产生及恶化。生态学马克思主义学者们提出生态理性的观点,是对马尔库塞关于“自然解放”理论的继承和发展,生态理性是一种与生态保护目标相一致,实现人与自然和谐统一的价值理性,其鼓励适度的价值观和需求方式,不再以利润为生产主要动机,主张以最少的耗费生产出更结实耐用和更具实用价值的产品来。共享经济模式是对于生态理性的生动实践,在生态理性指导下,因消费人群更加在意消费过程体验而非商品所属,生产商生产出来的产品回归到产品最原始的使用价值,考虑到产品使用的频率和强度,考虑到不同人使用的实际情况,剥离了不必要的附加成本,能减少资源虚耗,延长物品使用周期和传递寿命,开创绿色新格局。
  (四)科技促成零边际成本社会
  共享模式由来已久,但由于之前交易成本的高昂和交易双方彼此的不信赖,共享行为受制于各种掣肘一直不温不火。直到科技水平尤其是互联网技术和人工智能技术的发展,共享行为打破了时空束缚。在共享经济体系内,交易双方大部分时候不需要面对面接触,而不同国家、地区和阶层的人可以被联结起来自由便利地交易。共享商品的获取、消费和归还过程都在慢慢实现智能化,这极大地降低了整个社会的交易成本,甚至在海量交易频次下,由于边际效应递减交易成本不断趋近于零。当前基于互联网技术研发基础下的各类APP已经成为实现共享行为最活跃的平台,工具技术的进步使得越来越多商品被纳入可共享范围成为可能:一方面,工具技术进步弱化商品的竞争性,以互联网、智能移动设备为载体的工具应用使得共享商品在不同时间和空间内实现非竞争性;另一方面,工具技术进步降低商品的排他性,消费者通过高技术含量的工具将其非理性消费而额外占有的商品纳入共享循环,需者自取,大大降低该商品对其他人的排他性。
  三、共享经济提供一个克服弊端的现实选择
  共享经济是在压抑已久的经济、社会、生态危机共同作用下应运而生的,其既因危机而产生,也担负着缓解危机克服诸类弊端的使命。具体而言,可从以下维度展开。
  (一)醫治“虚假需求”的良方
  西方发达工业社会营造的商品消费繁荣可无限持续的“海市蜃楼”幻境终将破灭,且其社会和生态恶果已现,促使人们开始反省把消费当作价值观与生产生活方式的谬误之处。这也为消费观念转型提供良好契机。共享经济改变了物质财富在人们认知中的一贯印象,不再刻意区分商品你我所有,而是主张大家共用。共享经济带动的一些新消费习惯起到了促成使用价值理性回归,矫正异化消费的作用:一方面,共享经济赞成对各类商品使用权在不同主体间进行不同形式的分享,不鼓励通过单次购买形成垄断;另一方面,共享经济为人们异化消费再反思开辟了空间。共享经济可让部分非理性消费群体减少经济损失及缓解内心愧疚,这既是事后的亡羊补牢,也警醒着人们往后更加注重平衡消费的符号象征与实物使用关系,因而也起到一种事前预防的作用。
  (二)弥合“收入裂缝”的补丁
  共享经济在不损害商品的原先所有者对其所属商品控制权的同时,进行了改善资源占用不平衡的有益尝试,以一种折中或改良的视角来帮助实现商品使用上的分配正义。人民群众对美好生活的需要表现在具体消费领域,就是要不断提高人们实际的、绝对的消费水平。但是在社会总生产能力短期有限的约束下,仅有较少部分人群经济实力足够满足其消费需求,共享经济可让更多人考虑自身需求和经济实力,在购买占用还是租赁使用来满足消费需求之间作出选择。后者使人们仅需为其使用付款而不必付出高昂代价来取得其所有,以相对高性价比的付出满足自身消费欲望,客观上赋予人们更多消费机会。
  在收入差距客观存在的前提下,由于个体时间总量约束,共享经济使得经济实力不强的人也可以获得与经济实力强劲人群接近的消费体验,不同收入人群在某些消费上的频率甚至都差距不大,相对于穷人,富人也不过是家里更多商品更长时间闲置在那里罢了。因此,共享经济也成为跨越收入鸿沟的桥梁和弥合收入断裂的黏合剂,有助于缓和因贫富不均造成的社会矛盾。
  (三)实现“自然解放”的出路
  马尔库塞从多角度对人与自然的解放关系进行论述,他强调人的解放离不开自然的解放,要想实现人的解放,前提与有效途径之一就是实现自然解放,并达成人与自然的最终和解。资本的驱使让人类屡屡违背自然规律,最终迎来自然界的报复。人与自然休戚与共、唇亡齿寒,属于同一个共同体,自然的崩溃使得人类也不会独善其身,人们必须建立起自然的主体地位,遵循自然规律来规范生产生活方式。
  共享经济切中当前我国过度投资、产能过剩、招商失序等经济弊端,有利于实现绿色生产,共享经济背后的绿色消费强力扫清了社会上积弊许久的奢侈浪费风气,让环保自觉与清洁理念深入人心,不与子孙后代争,只为千秋万世计,有助破除代际不公困境。
  (四)矫正“科技异化”的利器
  马尔库塞认为科学技术在西方发达工业社会中具有重要作用,人们掌握和运用科学技术是为不断开发自然,向自然界索取乃至于征服自然界,随着科学技术发展,人类陶醉在对自然界的胜利中,逐渐减少了对自然界的责任感。在这过程中科学技术本身也翻身为主,从被自然界统治和压迫到统治压迫之。人们过于推崇科学技术,为其所支配和奴役也就造成了科技的“异化”。科学技术是把“双刃剑”,正确、合理地使用科学技术当然促成社会发展进步,错误、滥用之则会遭“异化”的科技反噬。
  马尔库塞虽然对科学技术作了犀利到位的批判,但他仍主张继续发掘科学技术的功能,但须通过修正科学技术的前进方向,以一种新的友善的科学技术来拯救生态环境,缓解生态危机。这种科学技术融入新的社会价值观,使之置于人们的价值理性控制之下,摒弃了原先那种科技至上主义。人类需要增强自身对自然界的责任感,也需要增强科学技术本身对自然的责任感,认识到科学技术的本质并不是为了强化人类对自然界的攫取,更不是人类“盘剥”自然的手段,科学技术应该遵循马克思所说的“人道地占有自然”准则。共享经济在这里发挥了正向且积极的作用,作为一种良好的科学技术创新,其在帮助保护环境的同时也挖掘了新的经济增长点,表明了科学技术是可以达成环境友好和经济增长双重目标的实现,这种示范引领成为强力矫正“科技异化”的利器。
  四、结语
  共享经济虽然并不能从根本上克服资本主义经济弊端,完全破除以“虚假需求”为代表的消费主义,但毕竟是一种极大地缓解当今社会经济与生态危机的新生事物,对此我们须秉承取其精华去其糟粕的态度,积极地扬弃之,以更好地指导消费实践,建成人与自然和谐共处的社会。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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