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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阀和草根

来源:用户上传      作者: 俞天颖

  假如没有电影导演杰森・鲁塞尔,老百姓永远没机会了解乌干达军阀约瑟夫・科尼的世界。
  其实,早在1986年约瑟夫・科尼(生于1961年)已经出道,这个乌干达农民的孩子,身高一米八零,声称是上帝的代言人、圣灵的化身。每年,他要登上当地一座圣山的山顶,平躺在地,任由非洲炽烈的阳光曝晒。他还会用爬满白蚁的毯子盖住身体,让它们把自己咬得体无完肤。1994年,科尼尝试与政府举行和平谈判,一个穿着法袍(上面洒满圣水)的神职人员走在他的前面。
  虔诚的苦修,不能代替科尼残暴的军阀生涯。随着穆塞韦尼领导的全国抵抗军推翻奥凯洛军政权,结束乌干达连年混战的乱局,一心想成为乱世枭雄的科尼眼看难有作为,便带着部下回到家乡,他把部队改编成圣灵抵抗军,打算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里自在称王。2005年,海牙国际法庭宣布科尼犯有战争罪,但他却在清剿中幸运逃脱。
  粗略估计,自1986年以来,乌干达大约有6.6万名未成年人沦为童兵或者军阀的性奴隶,200万居民因为各种战乱背井离乡。在触目惊心的统计数字里,科尼“贡献”最大。圣灵抵抗军的基础作战力量就是当地的未成年人,“征兵”的时候,科尼和部下常常杀光这些未成年人的亲属和邻居,从而断了他们当逃兵的念头,死心塌地为自己卖命。男孩挎枪战斗,女孩供自己享乐。有报道称,信奉一夫多妻的科尼,妻妾多达88人,其中半数尚未成年。
  说到导演杰森・鲁塞尔,2000年,他跟着教会的神职人员到肯尼亚做了一次旅行,看到的一切让他非常惊讶:“美国梦给我灌输的一切像肥皂泡似地破了,我突然意识到自己只代表了世界上极特殊的有权享受美好生活的一小部分人。非洲有许多不为人知的故事需要讲述,于是我决定回去。”2003年3月,鲁塞尔带着两个学电影的学生重返非洲,他们听到科尼和他的圣灵抵抗军,听到童兵稍有不从就会被割掉耳朵鼻子、甚至残忍处死的悲惨遭遇。
  把科尼和鲁塞尔联系在一起的,是摄像机;把科尼和世界联在一起的,是互联网。鲁塞尔在视频网站YouTube和Vimeo上发布他的纪录片后不久,点击量便以惊人的速度攀升。虽然它只有短短27分钟,却创下YouTube的视频点击纪录,仅一个早晨的点击量就达180万之多。截至3月中旬,视频全球总点击量超过700万次,打倒科尼的民间呼声一浪高过一浪。一个传播学专家感慨说:“过去我们总是说,你不可能在一夜之间改变世界,可是现在杰森・鲁塞尔用他的视频证明这个结论错了。这是发生在互联网上的‘占领华尔街运动’。”
  残暴的乌干达军阀约瑟夫・科尼,一夜间“红”遍世界。回想1865年美国总统林肯遇刺,消息要靠横渡大西洋的定期邮轮才能传到欧洲;到了2003年,美军士兵推倒萨达姆铜像的实况已经可以通过CNN的镜头向全世界同步直播。再回到1963年肯尼迪总统遇刺现场,坐在总统车队里的合众社记者梅里曼・史密斯听到枪响后立刻牢牢“霸占”唯一的车载电话播发快讯,把同车的美联社记者挤到远远的路边电话亭,合众社抢到独家首发;仅过了半个世纪,城市里几乎人手一部的智能手机,让每个身处新闻现场的普通人都能获得首发独家照片和视频的快乐。
  于是,科尼和鲁塞尔被传播学家视为军阀与草根的对决。2009年,伊朗在大选后一度社会动荡、骚乱不断,事后发现西方国家曾借助互联网社交网站和微博这些传播工具推波助澜。到了今天,当鲁塞尔把乌干达军阀的暴行通过YouTube广为传播的时候,许多人也在暗中猜测:横行二十几年的科尼会不会在重口味的曝光后变成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在政府军的大规模清剿中结束可耻的一生?
  9.11恐怖袭击后,美国把圣灵抵抗军列入恐怖组织名单,向乌干达政府派遣17名美军顾问并向其提供情报支援,同时提供武器装备和燃油补给。2010年5月,奥巴马总统签署法令决意消灭科尼和他的圣灵抵抗军,同年11月向乌干达派去全副武装的美军顾问,但是严格命令他们“除非自卫,不要卷入和圣灵抵抗军的直接交火”。于是,科尼仍然安做他的草头王,枪杆在手,横行无忌。
  “所以,我对这场铲除科尼的民间运动的结果有点怀疑。”传播学家这样说到。草根的热情可以很快被点燃,也能很快又冷却;没有实力派的全力介入,约瑟夫・科尼的江湖也不能轻易被撼动。那么,在互联网、政府和草根之间,谁才是真正起决定作用的一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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