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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芦笙奏响

来源:用户上传      作者: 余未人

  剑河县久仰乡,是我心中“久仰”的一个苗族聚居地。一眼望去,山峦无边无际。传说这里是当年中部方言的苗族千里迁徙而来的“分鼓”之处。它靠近气势恢宏的“百里阔叶林”,带有郁郁葱葱的森林气息。
  2008年,在通往久仰的绿荫山路上,两个扛着一丈余长的高排芦笙的苗家汉子从我身后匆匆超前而行。“小弟,扛芦笙到哪点去吹呢?”“明天就是二月二,我们去修芦笙呵。老人!”“哪个会修?”“毕下村的姜师傅。”一路上,他们说姜师傅的公就是芦笙师傅,然后传给他爸,他爸又传给了他,他也有55岁了。姜家的芦笙竹是自己栽的,周围团转就只有他们一家人栽。姜师傅两天就能做出一把“响昂昂”的芦笙来……
  翻过山坳,夜幕倏然降临。一阵雄浑的芦笙曲调从山坳里响起,那是多把芦笙的齐奏,是听了就会心头一震的鄢种。芦笙曲为这二月二前夕的苗寨平添了喜庆。那喜庆之声的源头,就是姜师傅家了。
  因为50年不遇的冰灾。久仰已经停电一月有余,但姜师傅的工作室里,大电筒夜夜亮起甚至通宵达旦,那也许是垒乡唯一的“长明灯”。在盛大节日的前夕,就是姜师傅忙得最欢的时候。姜家的这盏灯,久久地温暖着二月二节日前夕的久仰山寨。作坊是一间让人转不开身的小屋。屋里是琳琅满目的锤子、黄铜、斧子、凿子、锯子、钻子、竹管,还有风箱。他已经做了二十多年的芦笙,一年的“产量”是一百多支,苗人们说,一支芦笙能够吹奏二三十年呢。
  姜家吊脚楼边有一个很窄的露天廊道,廊道的木栏杆上,8支高排芦笙并排列队,就像8门礼炮直指星光闪烁的天穹。姜师傅说,自己花了两天功夫给他们一把把地调试、修理、校音。芦笙“长得”太高,小屋容不下,只有竖在这里当“招牌”。
  堂屋里,酒歌唱了起来,几位远道而来的汉子正在火塘的熊熊柴火映照下举碗:“醉人的是米酒,让芦笙响起的是师傅……”他们杀了一只绿头鸭子酬谢。节目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他们在火塘边已经坐不住了,当晚就要扛起修好的芦笙赶夜路回家。
  制作芦笙是一种高难度的综合技艺。我曾经访问过丹寨县排调镇麻鸟村的芦笙艺人余贵周家三弟兄。余家做芦笙已经6代人了。做芦笙要会打“响铜”做簧片,要会校音,还要有好眼力,好手法。一年可做七八套,一套有十多件。余贵周的父亲余富泽生前是一位远近闻名的芦笙师傅。余贵周说:“父亲做芦笙时并不教我们弟兄,而让我们自己做。父亲的手艺特别细致,但他不教也不说,他怎么做我们也怎么做。侄子拜我为师,我做簧片也让侄子做,但我也不说,让他自己去体会。这样他脑筋转了,才能变成他自己的手艺。”
  民间文化传承是一门值得多方探讨的学问。详细地讲述,手把手地教授固然可贵,但从接受美学的角度来看,学习者的心领神会是第一要素。余贵周他们所悟到的,就是这样一种传承方式。
  麻鸟村被重重竹林环抱着,远望一片翠绿。但这些竹子却因竹节太短而与芦笙无缘。余贵周的祖辈就跋山涉水四处寻觅。他们终于在榕江发现了上等的芦笙竹,于是每年都要前往那里购买。余贵周现在带了两个侄子为徒,选竹子是他要向徒弟传授的主课。他说,要选那些长了五六年、七八年的、竹节长的老芦笙竹(苦竹)。一两年的嫩竹子音量不行。做芒筒(单管芦笙)则是用水竹。竹筒要薄的,气流足的才好。余贵周每年都要为此而奔赴榕江。跋涉的艰辛和寻到上好芦笙竹的愉悦伴随了他们学艺、传艺的全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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