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破仑，或世界之子

来源:用户上传      作者: 爱默生

　　在１９世纪的著名人物中，拿破仑是最著名的，也是最有权势的；他的出类拔萃是因为他能忠实地表现思想和信仰的基调，即活跃的大众和有教养者的目标。
　　 拿破仑完全是个现代人，他处于命运的最顶峰时，就具有那种报纸上所记载的精神。用他自己的话说，他不是圣徒，"也不是嘉布遣会修士"，也不是高尚意义上的英雄。普通人在他身上找到了别的普通人的品质和力量。普通人发现拿破仑就像自己一样，从出身来讲是一个市民，但从一些非常明显的优点来看，则达到这样一种统治地位，即他可以沉迷于普通人所拥有的一切趣味，但又不得不加以掩饰和否认。
　　 战争艺术对他来说只是演习算术的游戏。按照他的观点，在攻击敌人或者被敌人攻击的地方，都要集中优势兵力压倒敌人；他的全部才能就是在不断的调防和演变中被调动起来的，他总是从敌人的侧翼发动进攻，并且分而击之。很显然，一支很小的部队，要进行巧妙而神速的调防，以便在交战中永远处于二对一的优势，如果人数多得多，那就是一场力量悬殊的战斗了。
　　 在没非常理解自己的行动之前，他从不采取行动；他一旦行 动，就直截了当。他是一个现实主义者，一切夸夸其谈者和不明真相的糊涂虫都觉得他可怕。他能看清事情的关键之所在，并全力以赴，直击反抗的核心要点，而不大顾虑其他。他的方式正确，也就是说他靠的是洞察力，所以才强大。他从来不是碰巧取得胜利，而是在战场上获胜之前，就已在头脑里打了胜仗。他的主要手段都在他自己身上。他从不向别人讨教。１７９６年，他写信给督政府说："我打这一仗没有征求任何人的意见。如果我被迫附和别人的意见，我就不会做得这么好。我已经战胜了占有优势兵力的敌人，而且，在几乎是弹尽粮绝的时候，因为相信你们信赖我，我的行动就像我的思想一样敏捷。"
　　 如果拿破仑的目标纯粹是为大众的，那他堪称世界第一人。因为他是世界第一人，所以他以自己行动的高度统一激起了信心与活力。为了实现自己的目标，他坚定、自信、克己、先人后己、肯牺牲一切---金钱、军队、将领，也包括他自己的安全。他不像一般的冒险家那样，往往被他自己的宏伟手段引入歧途。"偶然事件不应当控制 决策，"他说"而决策应当控制偶然事件。""被每一件事弄得忙忙乱乱，就是由于根本上没有政治制度。"他的胜利只不过是很多很多的门，在眼花缭乱、喧闹嘈杂的眼前情势中，他一刻也没有忽略向外突击的路线。他知道该做什么，就向目标飞奔。为了达到他的目标，他会将一条直线缩短。毫无疑问，从他的历史中我们不难搜集到他为了成功不惜一切代价的可怕的轶事；但我们切不可因此而把他看成是残酷之人，而是只可把他看做一个不知道自己的意志有什么障碍的人；他不是嗜血，也不是残酷---而是无论什么人、什么物，若挡其道就必遭不幸！他不嗜血，但也不惜血---堪称无情。他只看到目标，障碍必须让路。"陛下，克拉克将军无法与朱诺将军汇合，因为奥地利的大炮太厉害。"---"让他把大炮拿下来！"---"陛下，每个接近重炮队的团队都牺牲了。陛下，有什么命令？"---"前进，前进！"炮兵上校塞律里埃在其《战争回忆录》中这样粗略描述了奥斯特利茨战役之后的一幕。---"当时，俄国军队正在结冰的湖上艰难但秩序井然地撤退。拿破仑皇帝策马全速向炮兵赶来。'你们在浪费时间，'他喊道，'向那些人群开炮！一定要把他们吞没，向冰上开炮！'过了十分钟，命令仍未被执行。我和几个军官被派到一个小山坡上去督战，但仍毫无效果：炮弹和水雷滚落在冰上，但还是无法把冰炸开。看到这种情况，我试用了一种简单的办法，就是把轻榴弹炮升高，使重型炮弹几乎垂直落下，这样才达到了预期的效果。邻近的炮群也立即采用了我的办法，瞬息之间，我们就把数以千计的俄国兵和奥地利兵葬入湖底。"
　　 因为他足智多谋，所以每一个障碍似乎都在他面前消失了。"不会有阿尔卑斯山"，他说，于是他就在这山上建起了自己的康庄大道，用阶梯式的地道爬上了最陡峭的山崖，直到意大利最终就像法国的任何一个城市一样，都是条条大路通巴黎。他用自己的筋骨锻造成他的皇冠。他一旦决定要干什么，就会全力以赴去做。他甘冒一切危险，不惜一切代价，无论是弹药、金钱、军队、将领，还是他自己。
　　 我们喜欢看到每一件东西都能各尽其能，各司其职，不管它是一头乳牛，还是一条响尾蛇。如果战争是调解国内矛盾的最佳方式（大多数人似乎都赞成这种观点），那么拿破仑将战争付诸实践就是正确的。他说，战争最重要的原则就是一支军队要日日夜夜、时时刻刻准备进行它能进行的一切抵抗。他从来不节约他的弹药，而是在敌人阵地上倾泻钢铁的洪流---炮弹、实心弹、葡萄弹---以消灭所有的防御。遇到任何抵抗的地方，他都会集中优势兵力，直到把敌人彻底消除为止。在耶拿战役的前两天，他在奥尔施泰特对某一狙击骑兵团说："我的小伙子们，你们一定要不怕死；一旦士兵勇敢无畏，不怕牺牲，他们就把死亡赶进了敌人的队伍。"在激战中，他都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他总是将自己的可能性发挥到极限。显而易见，他在意大利做了自己力所能及的一切。有好几次他都濒于千钧一发的绝境，他自己也几乎命丧沙场。在阿科拉，他陷入沼泽。混战中奥地利军队把他和他的部队冲散了，后来他才被人奋不顾身地救出来。在罗纳托，以及其他一些地方，他差点儿做了俘虏。他身经六十次战斗，但却从来都觉得还没有打够。每一次胜利都是一种新武器。"如果我不用新的成就支持我的权力，那我就会垮台。是征服造成了我这样一个人，我必须征服。"他与每个聪明人一样，都感到生命宝贵，同样需要创造。我们总是处于危险之中，总是处于恶劣的困境之中，恰如处在毁灭的边缘，只有靠创造和勇气才能得到拯救。
　　 这种活力需要由最冷静的谨慎和精确来保证和锻炼。进攻时他快如雷电，防守时他固若金汤。他的进攻决不是勇气的一时灵感，而是精心计算的结果。他认为最好的防守就在进攻的一方。他说："我的野心是大的，但我的内心是冷静的。"在和拉斯卡斯的一次谈话中，他说："至于道德勇气，我很少遇上凌晨两点的那种---我是指那种毫无准备的勇气，当然，在出乎意料的场合，那是必要的；但即使是最预料不到的事件，它也留有进行判断和决定的充分自由。"他毫不迟疑地宣布他自己被突出地赋予了这种"凌晨两点钟的勇气"，并且宣布，在这一方面，他很少遇到能与他抗衡的人。
　　 一切都取决于他计算的精确，星星也不比他的计算更准确。 他自己有时竟屈尊去过问最琐碎之事。"在投入战斗之前，拿破仑很少想如果成功，他应当做些什么，而主要是想万一失败了，他该怎么办。"他的一切行为都带有这同样的谨慎和冷静。他在杜伊勒利宫对他的秘书所做的指示值得回忆。"夜里尽可能少到我卧室里来。若有什么好消息要报告，不要叫醒我，那种事不用着急。但若你带来的是坏消息，立即把我唤醒，因为这样的事刻不容缓。"他在意大利做将军时，他采取了同样古怪的经验手段来处理烦琐的来往信件。他指示布尔里埃纳三个星期内不要拆任何信件，然后他满意地说，大部分信件就这样自行处理了，所以也不需要回信了。他处理事务的成就极大，扩大了人类的已知能力。历史上曾有过许多优秀的国王，从尤利乌斯到奥兰治的威廉，但他们之中谁也没有完成此人成就的十分之一。
　　 他有思想和智慧的时刻。在闲暇的间隙，无论是在军营里还是在宫殿，拿破仑都俨然是一位天才，在抽象问题上指引人们对真理的天生兴趣，并压制自己在战争中常表现出的对夸夸其谈的厌恶。他能欣赏每一部创新剧，每一部浪漫传奇，每一句格言，以及战争中的策略。他喜欢在一个灯光幽暗的房间里使约瑟芬和她的女友为恐怖小说着迷，而他的声音和戏剧表现能力则给这些小说增添了不少恐怖气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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