酸菜和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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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不久，长春市开展“楼道革命”，市政府要求限期清理居民楼道里的杂物。这实在是一件大好事。不独长春，其他城市的许多居民楼道也都堆放有乱七八糟的东西。破旧不能用的沙发、柜子、自行车、木板乃至破筐等，不仅影响通行，有碍观瞻，更是极大的安全隐患。
　　然而，“楼道革命”遇到了一个障碍：酸菜缸。东北人喜欢吃酸菜，几乎家家冬天都自己腌制。腌酸菜温度高了不行，低了也不行，楼道里冷热正合适。于是，每家都在楼梯拐角或者大门口放一口缸。清理楼道，缸当然不能留。那百姓吃酸菜问题怎么解决？政府说，全市将建立几个酸菜基地，保证供应。居民却说，工业化生产的酸菜不如自家腌的好吃。的确，酸菜跟东北大酱一样，一家一个味。政府要实行统一，市民要捍卫个性。这时就有人说了，吃酸菜是过了时的老习惯，现在一年四季都有新鲜蔬菜，不必再吃酸菜了。“楼道革命”由此演变为向老习惯宣战。
　　吃酸菜的老习惯真的能通过一次“革命”就改变吗？
　　显然不能。早先年腌酸菜是因为冬天没有新鲜蔬菜，是不得已而为之。但经过几百年的传承，酸菜已经成为东北名菜。黑土文化、关东风情，不能没有酸菜。这酸菜可炒，可炖，可做馅，其色其香其味堪称三绝。特别是那汆白肉，简直妙不可言。酸菜切丝，锅里放入大块的新鲜猪肉熬煮，肉熟出锅而汤厚，将酸菜放入滚汤中炖，选煮熟的上好五花肉，快快刀，薄薄片，和血肠、土豆粉条一起放入酸菜锅，再加适量盐等调料，继续炖啊炖。没等出锅已是香气四溢。大碗盛上桌子，佐以蒜泥青酱，即使南方人也得胃口大开。其时如果窗外飘着轻盈的雪花，那是多么温馨；假如屋外北风呼啸，大雪纷飞，那必定演绎出东北人的一派豪情。想想看，东北人吃酸菜的老习惯改的了吗？而且，酸菜现在已经打进北方各省份的大小超市，大有红透全国之势。这时提出改变长春人吃酸菜的老习惯，是不是近乎荒唐？
　　长春的“楼道革命”，最后是市民用自己的智慧解决了酸菜缸问题。办法很简单，把缸搬到自家的阳台上。那里的温度和楼道差不多。改变吃酸菜老习惯的号召也就以不了了之。
　　我们之所以这样重视“楼道革命”中出现的这个插曲，是因为它很有典型意义。在我们的经济和社会中，经常出现一些向老习惯宣战的轰轰烈烈的运动。比方前些年的向午睡老习惯告别，就是很尴尬的事情。有些人以为发一个文件，提一个口号就可以改变很多人午睡的老习惯。结果呢？没有了下文，人们午睡的老习惯并未改变。科学研究证明，午睡对健康、对提高工作效率不仅有益，而且重要。
　　习惯的确有好有坏，有些在过去并不坏的习惯，今天已不合时宜。对于那些陋习，应当坚决改掉。但革除陋习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不能指望一场运动就能彻底解决。美教化，移风俗，贵在持之以恒。对于那些无所谓好也无所谓不好的老习惯，大可不必强迫人们去改。尤其不要与政治挂钩，不要升华，不要动用行政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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