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风叶飘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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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0年1月1日，美国纽约。
　　刘女士拨通了妹妹刘晓雁的电话。话筒里响起电脑英语语音：您好，主人现在不在，现在是录音电话，有事请留言。
　　刘女士的妹妹住在加拿大多伦多市，是8个月前从大陆办好移民手续与丈夫蔡川一道来到加拿大的。
　　刘女士从大陆移民纽约已有好些年了，妹妹移民多伦多后，她十分高兴。入乡随俗，西方人过圣诞节很隆重，刘女士也习惯了过圣诞节。就在圣诞节前，刘女士打电话给妹妹，邀请妹妹来纽约，与姐姐共度圣诞节。
　　刘晓雁接到姐姐的电话后，立即飞到了姐姐的身边。移民后的第一个圣诞节能在纽约度过，刘晓雁太兴奋了。
　　姐姐，我来啦！刘晓雁一见到姐姐，就一头扑到姐姐的怀里。
　　小蔡呢？怎么是你一个人来呀？姐姐搂着妹妹，在妹妹耳旁轻声问道。
　　他还在忙于找工作哩，不管他。刘晓雁大大咧咧地说。
　　4天后，刘晓雁与姐姐依依惜别。
　　
　　转眼，新千年来到了。
　　刘女士的跨国问候电话听到的却是电脑留言语音，她以为妹妹和妹夫在新千年到来之时，去多伦多的大陆同胞家串门去了。这个阿雁出门之前也不跟我们打一声招呼。
　　1月3日，刘女士再次拨通多伦多的电话，话筒里响起的还是那种刻板的电脑英语语音。难道是外出旅游了？刘女士对妹妹可有想法了：真不懂事，新年到了，也不给姐姐打个问候电话！
　　又过了两天，妹妹仍然没有给刘女士打电话。1月6日一大清早，刘女士又拨通了妹妹的电话，和前两次一样，电话里传来的还是电脑英语语音。刘女士心里头油然升起一丝不安的感觉。她赶紧拨通了多伦多警方的电话，向多伦多警方报警。但多伦多警方称对方人不在，加拿大不接受报警，结果警方以失踪人口案进行了调查。
　　多伦多警方根据刘女士提供的地址，找到了东约克威茅斯街24号的2层住宅，刘晓雁和蔡川就住在这里。警方进到宅内，发现宅内无人，客厅没有家具，只有行李箱。警方打开行李箱，惊奇地发现行李箱内有一具女尸！
　　经确认，女尸正是刘晓雁。而与刘晓雁同居的蔡川却失踪。
　　多伦多警方进一步调查发现，刘晓雁与同居男友蔡川属百万富家，蔡川在大陆有成功的生意基础，故警方在追查蔡川踪影时，未排除蔡川谋杀的可能。
　　又过了几日，多伦多警方向传媒披露：蔡川与刘晓雁共同生活了6年之久，但在两人抵加后，关系出现恶化，正准备结束关系。蔡川在加国没有工作，所以时常返回大陆。刘晓雁则在多市一电脑公司工作，由于两人经济基础很好，是一富裕之家，现在蔡川又失踪，案情疑点重重，谋杀迹象很强。
　　半个多月后，多伦多警方再一次向传媒披露：案中的疑点是，两人的身价不菲，但迁入24号的半独立屋已经8个月，客厅却没有家具，只有行李箱，两人似乎是睡在一张床褥上。刘晓雁近日有意与蔡川分手。“箱尸案”中的死者刘晓雁是窒息致死。案中有很多的疑点直指蔡川。警方已经将该案列为多市2000年首宗凶杀案，并以一级谋杀罪名发出全国通缉令，通缉其同居男友蔡川。
　　
　　2
　　
　　蔡川于1972年生于河南省开封市，1993年毕业于北方某名牌大学计算机系，毕业后在深圳一家公司担任电脑工程师。
　　深圳是一个处处充满活力的国际化都市，蔡川一到深圳，便暗暗发誓：一定要在这里努力打拼，干出一番事业来，在这个国际化的都市拥有自己的一席之地。
　　蔡川工作起来十分投入，有时忙起来，忙过了午餐或晚餐的进餐时间，只是泡一包方便面对付一餐。他见人不是很喜欢说话，总是对人有那么一丝害羞地一笑。渐渐地，同事们见蔡川的确不错，对这个小伙子慢慢关心起来。闲暇聊天时，经常会问起他谈女朋友没有，一些同事说要是没谈，可以把公司里一名美女介绍给他。蔡川闻之，也只是浅浅地一笑。
　　蔡川身高1.78米，又长得一表人才，有事业心，颇有敬业精神，渐渐地吸引了单位里异性的目光。公司里有一位十分漂亮的女孩，名叫刘晓雁，是一位川妹子，同蔡川一样，也是大学毕业后分过来的。独在异乡为异客，远离家乡的年轻人走到一起，彼此之间很容易沟通起来。
　　一次，公司举行文娱活动，蔡川和刘晓雁上台演唱《天仙配》，两人唱得声情并茂，赢得满堂喝彩。蔡川感觉很好，大胆地请刘晓雁去喝晚茶。
　　刘晓雁欣然赴约。茶馆里，刘晓雁端着杯子品茶，目光越过杯口，望着蔡川，眸子黑白分明。蔡川也望着她，微笑着。两人谈得甚是投缘。
　　这次约会之后，蔡川如痴如醉地爱上了刘晓雁。
　　一次，两人又一起去喝茶时，聊起将来的打算。刘晓雁说她姐姐已经移民去了国外，她也想和姐姐一样，趁年轻，到外面的世界去闯一闯。蔡川也有同学去国外留学，他知道这要有一定的经济基础，出去才能更好地打拼，闯一番事业。
　　蔡川是一个有心人，他要把刘晓雁的愿望变成现实。他说干就干，悄悄开了一家电脑公司，业余时间全力投入自己公司的运营。当年，他刚刚进了一批内存条，受台湾大地震的影响，内存条价格猛涨，他一帆风顺地赚了第一桶金。几年间，蔡川凭着他的聪明才智，一边工作，一边不停地接私活，个人的公司业务发展迅速，很快攒下了近百万元财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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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了实现恋人的理想，蔡川各方面的准备工作安排得非常周到。他一边在所在单位十分努力地工作，一边利用个人公司接私活赚钱，一边还要去加拿大领事馆申请办理技术移民手续。一切都在按照蔡川的意愿发展，1999年初，蔡川办妥了移居加拿大的手续，他与刘晓雁联名在香港一家银行存下50万元钱，带着剩下的钱，踏上了飞往加拿大的航班。
　　蔡川还没有完全丢掉国内他个人的电脑公司的业务。在加拿大，他到餐馆洗盘子，去超市做理货员。这样的工作他根本就看不上眼，理想的工作又找不到。正因如此，蔡川就成了一个空中飞人，经常在跨越太平洋的航线上作空中旅行。
　　刘晓雁一到加拿大，就找到了一份理想的工作。
　　刘晓雁具有典型的东方女性美。她如同开在夏季的栀子花，有浓郁的绿叶簇拥着，雪一样白，分外清香宜人。这位栀子花一样清香的东方美人，很快吸引了伊拉克籍老板的关注。渐渐地，老板由对刘晓雁的关注，发展到喜欢。外国人对情感的表达方式喜欢直截了当，刘晓雁很快接受到了老板的情感表达。她对这种不同于东方文化的表达方式还是感到有几分新奇。在她面前，老板是一个全新的符号，充满睿智与激情，待人又有东方人温文尔雅的气质，富有而充满爱心。在伊拉克籍老板的羽翼下，刘晓雁逐渐融入当地主流社会。
　　蔡川同样感受到了那位伊拉克籍老板咄咄逼人的气势，这种威胁令他窒息，让他心痛。
　　蔡川在加拿大一直没有找到工作，时间长了，心情的天空被灰暗的色彩遮蔽起来。到了1999年下半年，蔡川与刘晓雁之间的裂痕越来越大。
　　蔡川决定要与刘晓雁好好谈谈，他要当面质问刘晓雁为何这样对他！大约在10月中旬，蔡川找了一个机会，与刘晓雁在一家中餐馆里共进晚餐。
　　还不到就餐时间，餐馆里很清静。两人默默坐了几分钟，蔡川不仅感觉到尴尬，还有几分压抑。还是他首先打破沉默，说：我们凭着自己的能力，一起漂洋过海，能同舟共济走到今天，到异国他乡来闯天下，不知是前世多少年才修来的，我们都要珍惜。蔡川说着说着，显得分外伤心地流起了眼泪。
　　刘晓雁听蔡川述说着，没有任何表情。蔡川越说越伤心：说实话，我们在深圳的生活并不差，可我还是愿意同你一道承受踏上远离亲人的道路，背井离乡来闯天下，是为了什么？说白一点，是为了圆你的梦。我对你如何，你心里是韭菜拌豆腐，一清二楚。你看看你一踏上异国他乡的土地，都干了些什么？蔡川仿佛倍受委屈，羞辱、愤怒、难堪一起涌上心头：想不到，我堂堂的名牌大学毕业生，在异国他乡却面临被最亲爱的人抛弃的命运。上帝呀，你为何要这样惩罚我，不仅让我丢了工作，难道还要让我丢掉爱情吗？

　　两个人都感觉到了晚餐压抑与沉闷的氛围。刘晓雁始终很少说话，非说不可，也只是“嗯、啊”之类的语气词来应付。尽管蔡川心头别样滋味，看不到他们前途有一丝光亮，但仍然没有气馁，他不相信深圳那个栀子花一样清香的姑娘会飘向远方，飘到一个陌生人的怀抱里。蔡川自认为，在深圳白手起家，积累了近百万的财富，并且轻而易举地赢得了刘晓雁的爱情。他自信：在深圳能做到的事情，他在加拿大同样能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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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晓雁的行为给自信的蔡川以极大的打击。
　　随着新千年的临近，刘晓雁的态度越来越鲜明，提出要与蔡川友好地分手。蔡川却始终认为，刘晓雁这是一时糊涂，相恋6年，怎能说分手就真的分道扬镳？他不甘心接受分手的结局，便不停地找刘晓雁做说服工作。
　　此时，刘晓雁去意已定。在蔡川一步步紧逼的情况下，刘晓雁干脆坦然地告诉蔡川，她有选择生活的权利，请蔡川尊重她的选择。她向蔡川彻底摊牌：我养你，等你住满3年，让你拿到绿卡，方便吃救济，再分手。你不要干涉我。
　　见刘晓雁如此绝情，蔡川的心冷到了极点。他这才明白再也留不住亲密爱人远去的步伐，他的心中慢慢滋生出危险的罪恶念头。
　　1999年底，全世界的人都在怀着喜悦之情，准备迎接新千年的钟声，蔡川此时的心情却阴暗到了顶点，他背着刘晓雁去机场购买了飞回北京的机票。
　　12月31日晚，蔡川和刘晓雁受到邀请，一同前往多伦多市中心的一个聚会场所参加聚会。来自大陆的同胞欢聚一堂，在异国他乡一同迎接新千年。
　　这是一个高兴的日子，蔡川却实在高兴不起来，他面无表情地同熟悉的同胞打着招呼。关心他的人询问他工作的事情有没有着落，什么时候吃他和刘晓雁的喜酒，蔡川王顾左右而言他，阴沉着脸，搪塞过去了。
　　晚11时许，再过一个小时，新年的钟声就要敲响。刘晓雁对熟悉的人说：她还有一点事，提前走一步。蔡川心头一喜，以为刘晓雁大概是看在同胞的面上，会回心转意。
　　蔡川驾驶着丰田汽车，行驶在深夜的街道。深夜的多伦多，流光溢彩，处处沉浸在迎接新千年的欢庆气氛中。刘晓雁坐在后排，看着霓虹闪烁的街道出神。蔡川从后视镜中看到刘晓雁陷入沉思的样子，说：雁，虽然我们眼前出现了一点点困难，但只要我们同舟共济，困难是可以克服的。相信我，我既然能圆你的梦，就能像在深圳时一样，给你带来一份美好的生活。只要你回心转意，眼前不愉快的一切，都会烟消云散。
　　回到居住处，刘晓雁并没有留下来陪蔡川，而是不顾蔡川的极力反对，匆忙地出了家门，去会见伊拉克籍的老板，向他祝福新年快乐。
　　刘晓雁出门后，蔡川的心如同一只易碎的玻璃杯被人狠狠地摔到了地上，猛地碎裂成无数块碎片。他如同一只关在笼子里的老虎，一个人在房子里转着圈子。在这辞旧迎新的时刻，在这远离亲人的异国他乡，在深感爱人的脚步再也无法挽留时，孤独、绝望、屈辱、愤怒，各种复杂的情感纷至沓来，泪水如断了线的珍珠，一串串地流过他的脸庞。
　　大约在凌晨时分，刘晓雁心情舒畅地回来了。蔡川一见到刘晓雁满面春风的样子，心里压抑了无数个日子的怒火猛烈点燃，他不由分说，一个箭步冲到刘晓雁的面前，一把掐着她的脖子，恶狠狠地说：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都是叫你逼的！我爱你，我得不到你，也不能容忍别人得到你！……
　　震惊加拿大的新千年箱尸案就这样发生了。
　　蒙胧天色，蔡川驾驶着丰田汽车慌慌张张地向机场驶去。几个小时后，他把汽车丢在机场，踏上了飞往北京的航班。
　　
　　5
　　
　　蔡川带着大约30多万元存款回到了北京，他如同一只惊弓之鸟，并不敢在北京栖息，而是在河北、河南、上海、南京等地混迹了两个多月，没有工作，就整天泡在网上。
　　在网上，蔡川看得最多的是新闻，他高度关注着刘晓雁一案的进展。他从网上得知加拿大警方已经将其列为一级谋杀罪的通缉对象，他立即想到了“蔡川”应该从人间蒸发。一次，他偶然从网上看到一则武汉的出租房屋信息。他马上联想到自己与武汉毫无关系，可避开警方视线，便于2000年春乘火车来到武汉。
　　蔡川到武汉后，化名张伟川，制作了一张假身份证，还有一张郑州某学院计算机专业大专生的假文凭，在汉口常青花园二村租房隐居下来。
　　毕竟是名牌大学的毕业生，又加上在深圳时的工作关系，蔡川以张伟川的化名很快找到一份不错的工作：任北京某科技公司武汉办事处负责人，为该公司向银行推销自动柜员机。回到国内，仍然是在熟悉的领域工作，蔡川如鱼得水，工作起来得心应手。凭借自己的实力，一步一个脚印，很快担当起分公司技术总监的职位。
　　2000年4月，蔡川到汉口民众乐园跳舞时结识了一名女子，两人一见钟情，很快走到了一起。
　　2003年下半年，蔡川与那名女子有了“爱情”的结晶。伴随着孩子的成长，蔡川想到了一定要给女儿买一套房子。他想起了出国前和刘晓雁在香港存下的50万元钱。
　　2005年9月27日，蔡川拨通了香港那家银行的电话，询问能否取款，从而露出了他藏匿5年多的罪恶行踪。
　　加拿大警方对蔡川发出一级谋杀罪的通缉后，对蔡川在香港银行的开户账号进行监控。获知有人查询存款账户，加拿大警方迅速通知了中国警方。
　　公安部随之通知湖北警方。湖北武汉警方快速侦查，迅速锁定目标。9月29日晚10时，当民警敲开房门从天而降时，蔡川正在上网。至此，在异国他乡制造了新千年箱尸案，在从人间蒸发五年之后，蔡川最终难逃法网。
　　由于蔡川的户籍保留在深圳，经中加协商，此案交由深圳警方办理。
　　2006年2月16日中午12时10分，6名警察押着戴手铐的蔡川，从武汉天河机场乘海航HU7242次航班飞往深圳。
　　这一次，迎接蔡川的不是可成就的事业，而是法律的审判。
　　
　　发稿编辑/陆海光
　　篇名书法/刘小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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