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乡是块消融的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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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适用话题】家乡 变迁 渐行渐远
我出生于一个海边小镇。镇上的原住民多是渔民,世代捕鱼为生。河涌边总是并列停著各种小艇渔船,儿时的我多生好奇,总是赖在哪家人的船上不肯走,但感谢那些好心人,肯让我看他们船舱上的小世界。
渔船都是本地小造船厂里的产品,并不出外海。船舱很小,一张可折叠的小木桌便是饭桌,地上铺几张破旧的红毛毯便可躺卧歇息,更多的空间放着说不出品牌的大瓶淡水,掀开夹着黑色油渍、岔出很多小木刺的木板,里面是翻滚着水泡的造氧储水舱。渔民们趁着水深时河面足够宽,竞相开船前往捕鱼处,一般赶在第二天黎明前回来把新鲜的渔获卖给大大小小的海鲜收购商,再收整渔网,然后才开始休息。
小镇里的商人多做海鲜贩卖和海鲜加工生意,要保持海鲜新鲜,自然需要冷藏。在河涌边有一个小碎冰厂。一艘艘货船运来冰块,用毛毯盖住保温。碎冰厂里都是壮实的大汉,光着膀子拿冰锥冰夹,在特制的铁皮地板上将大块的冰来回运送、分凿,再投入碎冰机里。轰轰的碎裂声后,大冰块变成细小的冰碴,急着用冰的商家拖着装鱼的蓝水桶,一铲一铲地把冰铲进水桶里;也有商家不紧不慢地用白泡沫箱分装着冰碴备用。最得我中意的是一个大胡子伯伯,他每次都站在最靠近路边的碎冰机旁,一见我来,便送我小冰块,得了冰块的我像得了宝似的到榕树下用冰来回滑动石椅,一直到整块冰融化,双手被冻得通红且发热发麻才肯作罢。
后来新的规划让小镇变成了另一个镇的附属地区,多了化工厂、纺织厂,也多了些新面孔。我多了辆自己的座驾――父亲买的有辅助小轮的小自行车,我骑着它,带着小胶桶、小铲到文化公园里玩。公园里有唱曲的老人,有围坐着玩“游戏王”的大孩子,我则是去公园里的一块沙地,建自己的小王国。沙子加点水,在我手上便是无限的可能。
有一天,一个新的名词出现在我眼前――“南沙新区”,小镇似乎是麻雀变了凤凰。那时的我已经是高三的学生,回家乡都是来去匆匆。听辍学留在家乡打工的伙伴说,学校要拆了,要重建一所大学校;公园要拆了,要建一个高档别墅式小区;东北边有块香蕉地被允许开发房地产了,不到半年便变戏法似的耸起了几幢高楼。而他换了工作,要去港口旁的物流公司里做分拣员,待遇很好。
上了大学的我更少回家乡,最近推托不了好友们的邀约,坐了很久的公交车回了家,才发现公交车由人工售票成了自助投币,爱骂脏话的司机也收敛了不少。下了车,天色已暗,但小镇里却热闹非凡,路边都是装修豪华的美发店、饮品店,手机零售店门前的大音响播放着电音歌曲。和好友们吃饭闲聊时,他们脸上满是喜悦,“收入挺高的,准备供辆车”“外来人越来越多啦,家里的房租都涨了”。第二天我因为有事,便急忙上了公交车,看见那块香蕉地里建起了大楼,哇,真的好高。
一次夜里惊醒,梦中的我又回到了童年榕树下的石椅上,手中的冰一遍遍滑动,一点点融化,小得我握不住了。再醒来时掌心全是湿汗,像是捏融了块冰。噢,小镇变了。
(常鑫摘自《三联生活周刊》2018年第43期)
【素材分析】“未老莫还乡,还乡须断肠。”“我”在文中描写了家乡十多年来的巨变,既有对消失的事物的怀恋,也有对家乡生活越来越好的自豪。家乡在变,但不变的是“我”对家乡的感情。我们每个人对家乡都有一种特殊的情感,无论身在何方,家乡都是我们最坚实的后盾,是我们心灵的归宿。
(特约教师 孟凡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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