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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美体验:提升文学欣赏能力的必由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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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摘要:由文学的审美属性决定,文学欣赏是重要的审美活动,文学欣赏能力本质上是一种审美能力。审美能力是审美体验的产物:审美感知力是主体情感协同作用下的“完形感知”;审美想象力是高峰体验催生的特殊创造力;审美理解力是融于感知、想象、情感等心理因素中的不确定性认识,审美体验的瞬间感悟。审美体验是提升文学欣赏能力的必由之路。
  关键词:文学欣赏能力 提升 审美体验 相互关系 规律
  审美现象宣告了“野蛮人进入人性”的开始,审美能力是人类文明程度的重要标志。正是通过审美活动,人类使自己从原始状态中脱离出来,也正是在这个逻辑起点上推导:文化的最重要的任务就在于,“使人在美的王国能够达到的范围内成为审美的人”。文学欣赏是重要的审美活动,文学欣赏能力属审美能力范畴。新世纪以来,文学欣赏和审美体验被作为重要内容写入各版语文“课标”,2017年版《普通高中语文课程标准》则首次把“审美鉴赏与创造”列为语文学科“核心素养”,并把“文学阅读与写作”独立为赋分最重的一个“学习任务群”,“旨在引导学生阅读古今中外诗歌、散文、小说、剧本等不同体裁的优秀文学作品,使学生在感受形象、品味语言、体验情感的过程中提升文学欣赏能力,并尝试文学写作,撰写文学评论,借以提高审美鉴赏能力和表达交流能力”。这表明:其一,文学阅读的教学目标定位大幅提升;其二,明确了文学欣赏的作用:“文学阅读时读者与作品建立关系的直接中介和进一步进行文学批评的基础。”在“学习目标与内容”中,进一步重申要“从语言、构思、形象、意蕴、情感等多个角度欣赏作品,获得审美体验,认识作品的美学价值,发现作者独特的艺术创造”。文学审美的本质属性在文学阅读与写作教学中的规定性被进一步强调。然而,由于众所周知的历史境况与复杂因素,现状并不尽如人意,表现在对审美体验不够重视,许多时候往往以抽象的理性阐释取代个体的感性体验,结果导致提升文学欣赏能力目标实现的路径阻塞,并由此影响人的全面发展。
  为什么文学欣赏能力的提升非重视审美体验不可?由文学的审美属性决定,文学欣赏能力本质上是一种审美能力,而审美能力则是审美体验的产物。顾名思义容易使理解停留在表层,误以为文学欣赏仅仅是指文本内容与形式的鉴赏,理性阐述则可以深化认识:文学欣赏是指“读者在阅读文学作品时,在对形象的直接感受和体验的基础上通过自由想象所产生的一种精神上的愉快和满足”。“阅读之所以必须通过欣赏才能进入作品,那是因为文学作品作为作家审美反映和审美创造活动的成果,是属于一种感性的意识,因而也只能‘诉之于感性的掌握’。”所谓“感性的掌握”,即需要感知、情感、想象等心理因素协同运动。这就决定了,文学欣赏能力既非纯属工具性技艺,也非等同于简单的知识应用,作为一种特殊的审美能力,它是审美能力(感知、想象、理解等进行审美判断、形成艺术形象的心理能力)与文学能力(文学理论认知、文体形式知识、文本解读技巧)的有机融合。也即,在文学欣赏这个重要的审美活动中,外显的知识技能与内隐的情感心智两者是交错融合相互作用的。只有这样,文学欣赏能力才得以提升。文学欣赏鲜明的“心灵性”特征决定了审美体验是提升其能力的必由之路。通过阐析审美体验与审美能力的相互关系及其在文学欣赏过程中的具体形态,可以探索规律加深认识,进而转化为自觉的教学行为。
  审美感知力:主体情感协同作用下的“完形感知”。于抽象平面感知立体具象;以“整体感知”获得文本“完形”;凭审美直觉把握文本基调
  审美感知力包括人的感觉和知觉,是指主体对审美对象的感性把握。“审美感知力主要由两方面构成:一是观察力,指向事物的外部形式;一是情绪感应力,即主体在不同场合中的情绪体验。”一个人只有具备了敏锐的审美感受力,才能迅捷地捕捉审美意象,天然地接受真善美,本能地抵御假恶丑,从而保持纯正趣味。毫无疑问,美的感知始于对审美对象的色彩、线条、材质、冷暖等形式要素的感知,但这些已非纯粹的外在形式。“人的审美感知已不是单纯的生理感官的快适,不是简单的同构对应,不是单一的感知和感受,而一般是既有动物性生理快适的机制,同时又是多种心理功能相综合的协同运动的结果。人类的审美感知已经是一个复杂的社会——生理产物。”究其原因,人类在长期的社会生产实践活动中,逐渐从动物界脱离开来,形成了“人性心理”——“内在的自然的人化”,包括“感官的人化”和“情欲的人化”。“美感”就是人类进化而来的一种“新感性”。与其说人感知到对象的形式美,不如说是人在对象的形式中看到了让人自己感到愉悦的东西,审美感知就是人类自身的一种高级的精神活动。
  文学欣赏中对文本的感知与情感关系密切,这首先是因为作家在观察外部事物和创作过程中伴随着情感体验,文学作品本身就是作家情感的物化形态。由此也就带来第二点,即作品的某些意象、细节等具有情绪性和暗示性,能激活读者的记忆表象与审美经验,产生丰富的联想,调动相关的情感。“袅袅兮秋风,洞庭波兮木叶下。”自屈原《九歌》一出,“木叶”意象就影响了后代无数诗人,直至发展到杜甫《登高》中的“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木叶”何以取代“树叶”?“木叶”适用于何种情境?林庚先生《说“木叶”》一文对此进行了深入研究。他认为自从屈原开始就准确地将其用在一个秋风落叶的季节,这是因为“木叶”意象具有暗示性。其一,与绿荫茂密的“树叶”不同,它使人联想到单个而孤立的树干。其二,由树干使人自然产生微黄和干燥的感觉,由此带来整个疏朗的清秋的气息。“袅袅兮秋风,洞庭波兮木叶下”一句,使人感到,“这落下绝不是碧绿柔软的叶子,而是窸窸窣窣飘零透些微黄的叶子,我们仿佛听见了离人的叹息,想起了游子的漂泊;这就是‘木叶’的形象所以如此生动的缘故。……‘木叶’所以是属于风的而不是属于‘雨’的,属于爽朗的晴空而不是属于沉沉的阴天;这是一個典型的清秋的性格。至于‘落木’呢,则比‘木叶’还更显得空阔,它连‘叶’这一字所保留下的一点绵密之意也洗净了”。由此可见,屈原《九歌》中的“木叶”,“乃是‘木’与‘叶’的统一,疏朗与绵密的交织,一个迢远而又情深的美丽的形象。这却又正是那《九歌》中湘夫人的性格形象”。上例说明,“木叶”意象所具有的“暗示性”激活了欣赏者的审美经验,调动感、知觉迅速把握了“木”的形状、色彩、质地和气息,进而联想到“木叶”飘零的氛围、情调及其性格。情感反过来又会加快感觉知觉的运动速度,在此基础上对湘夫人形象及作品所表达的情感有了初步把握。事实上,审美感知与文本是一个双向刺激不断运动和建构的循环过程。   作为一种“完形感知”,审美感知在文学欣赏中显示了它的独特功能。审美感知通过调动主体的感官系统协同运动,从而对看似抽象平面的文本获得生动立体的印象。与感觉对事物个别特征的反映不同,知觉“是对于事物的各个不同的特征的反映——形状、色彩、光线、空间、张力等要素组成的完整形象的整体性把握,甚至还包含着对这一完整形象所具有的种种含义和情感表现性的把握”。如以上“木叶”一例。感觉与知觉两者经常互相影响快速转换,有时很难区分开来。理论上认为,审美感知的整体性主要落实在知觉层面。色彩感作为人类高度发展了的一种生理机能,带有强烈的主观性和情感性,具有“心理效能”和“表情性”。中国古典诗歌大量色彩词的运用,强化了诗歌的艺术表现力。苏轼<六月二十七日望湖楼醉书》中“黑云翻墨未遮山,白雨跳珠乱入船”句,以黑染云,以白描雨,形成强烈的色彩对比。其中“墨”字突出颜色、质地,渲染乌云的浓稠浑厚,其不易流散的凝固性又给人一种难以摆脱的重压感;“珠”字使人自然联想到珍珠白,它所焕发的荧光生动地再现了雨珠在狂风中急速跳跃翻滚的动态。诗句把黑云翻腾暴雨骤降的情势摹状得如在眼前。
  审美感知通过“整体感知”的方式获得文本“完形”。“格式塔”理论关于整体不等于局部相加的法则告诉我们,审美对象的各个元素组成一个互相依存的艺术整体,一个文本就是一个不可随意分拆割裂的有机整体。在欣赏过程中,通过对形象与结构的“整体感知”获得文本“完形”。中国古典诗歌的“意象跳脱”,现代小说的时空错置及感觉、记忆、幻觉等意识的自由流动,场景、事件的碎片化拼贴,诸如此类完全打乱了正常的秩序,使人大惑不解:“奇怪你每个字都认得,可是它们为什么会在一起?它们这样子挤在一起是打算告诉我什么?”为获得整体印象,就需要在阅读时建立局部与细节的联系,“认识对象的各个局部在时间上、空间上、人物关系上、情节变化上以至潜在意义上的联系,从而把感受上无序的对象变为理解上有序的对象;从主观方面说,也就是把无序的感受变为有序的理解”。只有了解作品特殊的表现形式,才能获得完整的感性印象。
  敏锐的审美感知能迅速接收文本的情感信息,初步把握文本基调。张爱玲的《金锁记》以“铜钱大的一个红黄的湿晕,像朵云轩信笺上落了一滴泪珠,陈旧而迷糊”的月亮,引出三十年前一个凄凉的故事。《倾城之恋》则以在万盏灯的夜晚,咿咿呀呀地拉过来又拉过去的胡琴声关合全篇,令读者油然而生苍凉之感。“完形感知”还意味着各种感觉的协同运动快速转换生成“通感”。张爱玲的《沉香屑:第一炉香》等小说通过纷繁意象细腻传神地表现了人物微妙复杂的情绪,展现了她在捕捉、体验、把握与表现情感方面高超的艺术才华。同理,欣赏过程中也须投入情感用心体察。“通感在审美活动中作用重大。它使物的表象‘陌生化’,因而具有新鲜感;并可能使对象增添诗意,更耐人寻味。”无论是欣赏还是创作,“通感”都被视作一种艺术创新能力,用以衡量审美感知力水平的高下。
  审美感知在整个审美活动过程中的地位与作用不可轻视。作为第一阶段,审美感知进行得顺利,就能自然带动审美想象并推进下一环节,反之不然。因此帕克认为:“感觉是我们进入审美经验的门户;而且,它又是整个结构所依靠的基础。”此外,审美感知对主体内在情感的积累和丰富也起着重要作用。2017版《普通高中语文课程标准》在“评价建议”中将“审美感知”列为必修课评价的重中之重,明确指出:“重点考查学生语文学习过程中的体验和感受、学习策略,以及梳理、探究能力,尤其是基于社會情境的阅读、表达与交流的能力,读写活动中的思维表现以及不同体裁文学作品的审美感知、评价欣赏、独立创作情况。”显然,“评价建议”与“核心素养”的定位是完全一致的。因此,应从人的发展目标出发,培养主体的审美感知能力,使之臻于敏锐、丰富和精致,以提升其文学欣赏能力。
  审美想象力:高峰体验催生的特殊创造力。作为感知到理解的中介或负载;使文本前后视域建立起一种投射了主体精神的崭新关系,填补或刷新“空白”;再造新形象
  “想象”是审美活动中最活跃的心理因素,想象力处在审美能力的最高层次。审美想象具有重要地位和神奇的魔力:“感知作为审美的出发点,理解作为审美的认识因素,其中介、载体或展现形态,则是想象。感知在生理上、理解在逻辑程序中都是常数,正是想象才使它们成了变数。”“想象大概是审美中的关键,正是它使感知超出自身;正是它使理解不走向概念;正是它使情感能构造另一个多样化的幻想世界。”审美想象的本质是指向自由的审美创造。
  想象离不开情感。审美想象活动是主体内心积淀的记忆表象与审美对象内在意义发生联系最终产生新形象的过程,情感是重要的驱动力。“正是人们的主观感情、心境、意志、愿欲……自觉或不自觉地成为驱使想象飞翔的内容、动力、中介和基础。”“审美想象中表象的转换和推移常常受主体情感发展的影响”,没有炽烈的情感就无法点燃想象之火并使之发出璀璨之光。因此,“巴甫洛夫说过艺术家是‘有感情地思考着的人’,艺术想象是情感想象。情感激发想象的力量,交织在表象的分析、综合之中”。“情感”和“表象”(内在图式)是产生想象力的两个重要元素。想象的产生与冶炼钢铁相似。“想象,从本质上说来,就是把通过感知把握到的完形或是大脑中储存的现成图式加以改造、组合、冶炼,重新铸成全新的意象的过程。……创造性想象,就是依照情感本身的力量,复杂度和延续程度,对储存的原料——图式,加以重新改造、组合以产生出一种全新的形象的活动。”普鲁斯特《追忆似水年华》中一块小玛德兰点心所产生的神奇力量足以说明问题。在吃小玛德兰点心之前,“我”以为那些久远的记忆如同尘埃一般消散飞逝了,或者沉睡着再也不会醒来。当“进到嘴里的茶和点心刚接触上颚,我的整个身体突然震动了一下,我愣住了,体会着已经发生的异乎寻常的变化,一种奇妙的感觉渗透了我,但它是孤立的,说不清它的起因……”无论“我”怎样在黑暗中向记忆探身十次,希望它在万丈深处被拔上来,或从黑暗里升起来,都无济于事。当“我”终于想起这是以前在贡布雷的时候向莱奥妮姑妈请安时吃的那种味道时,芳香肉感、小巧精致的玛德兰点心伴随着儿时的温馨,顿时触动了“我”整个心灵,以其神秘的力量地打开了尘封的记忆之匣,有关家乡的往事瞬间苏醒过来。作家信马由缰展开想象,任由意识自由流动成就了一部风格独特的经典之作。最好的回忆不是孤立的,总有着和我们内心共振共鸣的深刻成分。记忆,“与其说是一种大脑的能力,不如说它是情感的表现,是人面对着无可奈何的整体流逝,尽其可能用仅有的两手抓住的东西”,因此,记忆是“深情款款的事”。   文学欣赏与创作同理。作为人的一种高级精神活动,审美想象须伴有丰富的情感才能展开。实践证明,一味地以逻辑推导、理性解释或机械练习方式阅读文本,对于审美想象力的培养无疑缘木求鱼。文本有许多为读者预留的“空白”,指的是文本未实写出来或未明确写出来的部分,存在于情节结构、生活场景、心理描述和人物对话等多个层面。“空白”是文本向读者所“提示”或“暗示”的东西,也是锻炼想象力的最好教材。文本整个系统模式的运转来自于文本的“未定型”——“空白”。文本不断地通过“空白”“空位”“否定”,邀请读者展开联想、想象,去再造、恢复或完成其形象。读者只有把文本各个部分的间隙依据其内在关系联系起来时,才开始构造想象性客体,文本模式与读者才发生相互作用。读者借助想象填补或刷新了“空白”,使文本的前后视域建立起一种投射了自身精神的崭新关系。伊瑟尔将这种创造性成果称之为“作品的有效面”。因此,主体只有以情感调动内在图式,深入文本的特定情境加以体验,才能使静态的局部的转化为动态的完整的艺术形象,主体想象力才得以提升。刘鹗《老残游记》笔墨的简练历来为人称道,其中写大明湖一段,以“梵宇僧楼”点出山之“佛”;“那明湖业已澄净的同镜子一般”,简单一个“镜子”意象写出湖之“明”。然其最妙的莫过于“一声渔唱”,既自然巧妙地完成山水阊过渡,又给人打开了翩翩遐想的空间:歌者是俏丽的渔姑还是饱经风霜的渔翁?一叶扁舟浮游碧波,摇橹,撒网,船上或有鲜活的鱼儿蹦跳,稚气的孩儿欢笑……人的活动给静止的山水带来活泼的生气,与此同时又反衬了湖山的宁静。其笔墨的节俭与境界的清新,的确令人叹为观止。徐志摩《再别康桥》有曼妙诗句:“那河畔的金柳,/是夕阳中的新娘;/波光里的艳影,/在我的心头荡漾。”如果仅指出其比喻、拟人手法,未免太造次了,那不但把欣赏活动混同于一般外显的知识掌握,也把经典平庸化了。诗人简直是把整个活泼泼的生命植入柳树了。由柳条的纤长飘逸而随风摇摆联想到女郎的婀娜身姿与绵柔秀发。金色夕阳赋予她高贵气质,她热情似火艳光四射,如梦似幻明媚动人。重要的是,她不只是女郎而是“新娘”。显然,对于徐志摩而言,青春和爱是始终荡漾在心头的康桥记忆。欣赏时,先由“金柳”联想到新娘的形姿,继而由“夕阳”深入其内心展开想象,再造一个形神兼备的艺术形象。中国古典诗歌语言凝练,以客观物象包蕴丰富的主观意绪,从而构成深邃悠远的艺术境界。“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岗。”(苏轼《江城子》)“试问闲愁都几许,一川烟草,满城飞絮,梅子黄时雨。”(贺铸《清玉案》)一写深情悼亡之痛楚;一写无法排遣之闲愁。寥寥数语,淋漓尽致。欣赏时,应进入诗歌规定情境,从视、听、味、触等方面感知体味,揣摩“言外之意”,通过联想与想象完整呈现诗歌的意象世界。否则,寥寥数语也仅寥寥数语而已,含蓄蕴藉变质为寡淡乏味。总而言之,在文学欣赏过程中,联想、想象与理解三者是相互联系、交错融合而循环往复的,其中情感是不可忽略的內在驱动力。
  审美理解力:融于感知、想象、情感等心理因素中的不确定性认识,审美体验的瞬间感悟。构建文本的意象与意义世界;为主体的自由创造拓展空间;发展人的丰富全面性
  与“审美感知”相比,“审美理解”含有更多知性成分。李泽厚先生在论述“审美的过程与结构”时认为,“理解”因素在审美活动中表现为多个层面:其一,审美者意识到自己处在非实用的状态,以“静观”态度与对象保持距离;其二,审美者对审美对象内容诸如题材、人物、故事、情节以及表现技法技巧的认识,这些经常构成欣赏的“前提条件”;其三,审美者能从理知上认识对象的情感性质和技术特征,这有助于形成和获得审美感受;其四,更为内在和深层的含义,指的是“渗透在感知、想象、情感诸因素并与它们融为一体的某种非确定性的认识。它往往如此朦胧多义,以致很难甚至不能用确定的一般概念语言去限定、规范或解释”。这个有关审美理解本质的定义至少包含以下内容:审美理解是感知、情感、想象等审美心理因素综合运动的过程;是融于多种审美心理因素的一种特殊形态的认识;主体与对象的特质决定了审美理解的不确定性。
  审美理解的表现形式是“感悟”(或“领悟”)。当审美体验发生,主体的联想和想象空前活跃,沉睡的记忆表象和生活经验会从无意识深处被唤醒,“当这些过去积淀的片段经验同文本内容结合起来的时候,一些新的思维联系通道仿佛在突然之间被打通了,一种从未经验过或思索过的人生感受突然生发于脑际,强烈地撼动了欣赏者,使欣赏者有豁然贯通的顿悟之感。这时,欣赏者的情感效应会更强烈,并且常常伴随着一种心理上的震慑感,使自己仿佛突然超拔于文本之上,俯视和把握了对象,以直觉思维的闪电穿透文本中的意象世界,身心的共鸣感往往也是在这时候最强烈地出现”。瞬间感悟并非空穴来风或无根飞蓬,而是情感体验的结果。“感”是“悟”的基础,“悟”是“感”的升华,“感悟”是在情感体验基础上的个性化收获。
  审美理解融感知、想象、情感等多种心理因素为一体,建构文本的意象和意义世界。审美理解须超越惯性思维和逻辑理性,从感知进入文本,以情感推动联想和想象,在理解过程中又始终伴随着对审美对象的感知和体验,由此逐渐加深理解。茅盾的散文《风景谈》浓墨重彩地描绘了多幅情调各异、意趣丰饶的画面,以组画的形式艺术再现了抗战时期延安解放区军民的火热生活,其中贯穿着“自然是伟大的,人类是伟大的,然而充满了崇高精神的人类的活动,乃是伟大中之尤其伟大者”的深刻思想。作者寓理性于具象,理解应始终联系具体形象,从感知形象入手,借助情感驱动力展开想象,使文字形象丰满立于纸面,进而在欣赏画面美感的过程中领悟其意蕴:那昂然高步、安详坚定的驼队,以其庄严的活动打破了自然的单调;荷锄晚归的种地人以粗犷而愉快的旋律缭绕山梁,谱写了黄土高原的田园诗。生产归来的热烈喧腾,石洞雨景的怡然自得,桃林小憩的充实丰富,表现了那些生命力旺盛、生活意义明确的人,以其高贵精神的辐射,填补了自然界的贫乏。霞光中哨兵的崇高之美是“民族的精神化身”。正是人的高贵精神和实践活动,使得贫瘠单调的自然成了给人无限美感的“风景”。“人创造了第二自然!”上述分析可见,文学欣赏是融感知、想象、理解于一体的动态的审美过程,情感始终是积极穿梭于读者与文本之间频繁活动的动力因素。情感推动读者展开联想和想象,在体验的基础上加深理解,如此循环往复,最终完成对文本的意象和意义世界的建构。所谓审美理解,也即读者与文本精神交流的一种“交感思考”。四平八稳波澜不惊,甚至袖手旁观漠然视之,是谈不上“感”更无所谓“悟”的。此外,这些意味隽永的文字是作者深邃思想和审美直觉的结晶,富含审美趣味、伦理价值和人生智慧,能积淀为人的精神底蕴,习得审美发现能力,达成文学鉴赏与创造的审美转换。
  审美理解的不确定性、直觉感悟性为主体的自由创造拓展了空间。审美理解的不确定性是由文本与读者双方的特质所决定的。文学经典如浑金璞玉,其朦胧多义性给读者提供了不断发现和开凿的可能。读者的人生阅历、审美经验积累程度的深浅,对文本形式中暗含的特殊意味理解所需的解读技巧水平的高低,以及审美趣味与艺术眼光等,这些都会影响到文本理解的创意与向度,但尤其不能忽略的是主体情感。在欣赏活动中,一方面,随着理解的深化,“欣赏者与文本的情感交流更为频繁和丰富,并在不同层面立体展开”;另一方面,“随着意象越来越鲜明,情感的指向性和倾向性也越来越明确。情感会干扰欣赏者的注意,吸收与之相合的信息,排斥与之不合的信号,使欣赏者在想象中再造的意象具有明显的个性特征”。除此之外,情感还能激活主体的语感敏锐性,使之灵活地运用相关技能破译语符密码。读者以自己的生命感官与精神去触摸和体验的过程,便给文本留下了鲜明的个性印迹。“审美感悟也是在瞬间形成的,但这是由深度加以充实的高峰体验。如果我的听觉和视觉没有受过适当的训练,如果我的注意力没有完全集中在对象上面,那么对象的意义就不会对我显现出来。”文学欣赏是鲜活的生命运动,主体的悟性正是在高质量的审美活动中逐渐养成的。以局部相加归纳主题、以程式化思维解析文本等教学方法,则束缚了主体的审美理解。结果,“感悟”变相为指令性行为,所谓个性化解读也幻化为镜花水月。
  审美理解力的培养被学术界视作审美教育中的“顽强的堡垒”。作为一种艺术认识,审美理解比之概念认识和理论认识更具丰富性和超前性,“它建构着不同于工具理性和道德实践理性的审美理性”。“它对于丰富人的心灵,便不是智力结构(认识)或意志结构(道德)所能替代或等同,但它却可以帮助这两种心理结构的发展。”它对人的全面发展所具有的重要意义,在使我们深受鼓舞的同时,也增强了攻坚克难的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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