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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析奇幻小说《爵迹》的叙事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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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摘要:《爵迹》是一部长篇奇幻小说,它的出版引发了文学界对于文本、内容、表现手段等方面的讨论,这种文学研究并不局限在通常所说严肃文学的范围。作为一部奇幻小说它具有自身文学形式上的特點,且对现代流行奇幻小说的创作具有开拓意义。本文将分析文本中突出的暴力美学因素在文章中的运用与人物形象、故事情节发展间的联系,从小说的叙事角度、语言风格等方面对小说文本进行分析。
  关键词:青春文学 暴力美学 叙事
  《爵迹》是郭敬明继《幻城》之后创作的第二部奇幻小说,最初以连载的形式发表在郭敬明主编的畅销期刊《最映刻》上,随后文学杂志《收获》在2010春夏卷中收录了这部玄幻小说的第一册《临界-爵迹》。作为一本可以代表中国当代文学的老牌纯文学期刊,当代文学史上有影响的作家几乎都跟《收获》有关系,素有“经典化”的精神价值追求。《收获》这次全文刊载郭敬明20万字的长篇小说实属“破天荒”。把郭敬明的长篇小说登上《收获》杂志,将“好看好卖”的青春文学收录刊载,这是老牌杂志与青春文学的一次交汇,这既体现了文学海纳百川的包容性,同时青春文学的发展为小说创作提供了不同的经验,创作出更有想象力的作品,让读者产生对文学、对艺术的思考。
  《爵迹》是一部建构于架空世界的奇幻小说。小说讲述的故事发生在奥汀大陆,奥汀大陆按照风地水火四种元素分为四个国家,每个国家都充斥着神秘的魂术,掌握魂术的人称之为魂术师。在这个魂力世界中,有秩序森严的等级和制度。每个国家中魂力最杰出的七位魂术师被称为“王爵”,自上而下分为七个等级,维持整个国家的安宁。小说在庞大的战斗背景下塑造了极具想象力的戏剧冲突,作为一本纸质读物,它在视觉效果上带给读者的综合感受,并不亚于宽银幕上展示的画面效果,可以说是一部“铅字电影”。小说一开篇,在有水源之称的西之亚斯蓝帝国,一名单纯憨厚的驿站伙计麒零,因一次偶然的魂兽围猎遭到魂兽苍雪之牙的攻击,阴差阳错中被七度王爵银尘收为使徒,由此卷入了看似平静无波又诡谲多变的魂力世界。跟随他的脚步,那些曾经只存在于人们想象中的强大魂术,在追逐最高权力的过程中,在王爵之间、使徒之间激烈的厮杀中,不断展现在麒零眼前。小说在战争场面和动态构造上,已经达到了一种出人意料的文字震撼,帝国统治者之间讳莫如深的恩怨纠葛,伴随着阴谋与倒戈以及鲜血淋漓的死亡也渐渐透露出了真相的种种痕迹。
  一、冷酷的小说叙述模式
  作为一部“铅字电影”,阅读这部小说可以发现,暴力镜头描写贯穿了小说始终。这种小说的描写形式是建立在由文字构筑的画面效果基础上,使用的是一种典型的郭敬明式文字化电影语言。这种独特的小说叙述模式,暴力描写在每章都占据重要地位,可以说暴力是推动情节发展和人物形象塑造的重要手段。
  弗洛伊德认为,人的本质具有一种所谓的“双重”特质,即“人类兼具建设和破坏的双重快感”。在人类的思维接受中,破坏和发泄的残缺美与创造和建设的和谐美共存,而且并不相互排斥。“暴力美学”是指起源于美国并由香港电影发扬光大的一种电影艺术探索,即将暴力符号化,把暴力作为审美手段,通过调动观众的视听感官,挖掘暴力在胶片画面中的密度与形式感,使暴力精致化、诗化、唯美化。这类电影的代表实践者有吴宇森与昆汀·塔伦蒂诺两位东西方电影大师。而文学中所谓的“暴力美学”是暴力电影、影像世界的衍生物,作家通过刺激受众的感官,满足他们的想象。并且调动各种文学修辞,极力摹写视觉、听觉等各种感官知觉,创造富有质感和冲击力的语言,作为文学审美的一部分。这种表现形式在《爵迹》中借助华美的语言修辞得到了淋漓尽致的典型化展现,是一场影像的奇观和语言的狂欢。
  小说第一章,在宁静祥和的福泽小镇为了围猎魂兽冰貉,聚集了一群魂术师,他们彼此语言交锋却都未意识到这将是一场死亡的盛宴。莉吉尔的出场,划破了小说中描绘的脉脉温情。她先是面无表情地“把头轻轻一歪”,露雅的头就咣当掉在地上,她那失去头颅的身躯依然笔直地坐在桌前,又悄无声息地结果了托卡这个彪形大汉,这时文章以舒缓的笔调给了一个特写镜头:“几株锋利而尖锐的冰晶,如同疯狂生长的藤蔓般”从托卡的脚底刺入,“像是一颗巨大的白色海胆从他的胸膛中爆炸了一样”,他的内脏“血淋淋而滚烫地挂在这些银白色的冰晶体上,冒着滚滚的热气”,本来惨不忍睹令人作呕的死状通过精致笔触的合理渲染,运用比喻“水晶石般锋利的冰刃”将尸体装点得“仿佛一座雕像”,血肉内脏好像是一颗“白色海胆”,这样经过艺术加工的暴力场景呈现出一种节制又恶毒的美。这立刻让原本平和的气氛变得极度紧张,小说仅用了5页篇幅就让莉吉尔这个人物形象跃然纸上,她魂力强大,内心则冰冷残忍,阴暗扭曲,这些都通过她的行动表现出来。而文中对于死亡状态各种方式的叙述,则让读者在阅读中不寒而栗。这种写作风格是《幻城》所不具备的,跳开了《幻城》中轻灵柔软的意象与过于情绪化的情节发展,郭敬明这种处理情节时决绝冷然的手法,从《悲伤逆流成河》开始出现在文本创作中。残酷的场景需要配以足够冷酷的语调和意象来凸显,将人性恶的一面展示得毫无保留,将人物形象的塑造也投放于场景的描写中,使人物形象更加客观立体,符合情节的发展变化,这类人物形象不受作者自身意志的左右,也不能简单地以是非曲直来判断。
  而五度王爵使徒鬼山莲泉运用魂术诛杀飞扬跋扈、草菅人命的魂术师,则颇具侠义气质。只见她凌空对水池轻轻一抓,“无数滚圆的水珠从水面破空而起”,以闪电的速度穿透那人的身体,“漫天飞洒着细密的红色血雾”,饱含鲜血的水珠悬浮在空中,她挥一挥手指,“赤红的血珠纷纷碎裂开来,化成大大小小的雨滴”,哗啦啦淋在已经千疮百孑L的尸体上。画面描写非常唯美,虽然是血腥场面,却给人一种美感,血珠化作雨滴,明明是残忍的杀戮,暴力被处理得精致化而将死亡虚化存在感弱化,呈现出视觉的美感和感情的麻木,这种近乎宣泄式的暴力美学化处理,是建立在一种感知的极端冷酷基础上,刺激读者的心理接受力,获得一种独特的阅读快感。   同样是冰雪王国,《幻城》中对于生死的描写非常含蓄和间接,表现的手段是各种感情的汇合,是忧伤、伤悲、痛苦、绝望的堆积,借用文字的表述传达出对于死亡的认知。对于死亡的描述,卡索杀死樱空释是《幻城》中对于死亡这一过程最为具体的片段。冰剑刺穿了樱空释的胸膛,“雪白晶莹的血液从他的胸膛流出来”,又“迅速地开满了如火焰一般的红莲”。轻描淡写地将死亡一笔带过,之后文章不断用情感流动加重小说的悲剧感。与之相比《爵迹》有了明显的创作进步,情感节制,运用多种手段将打斗场面精致化,整体上形成一种冲击力,能渗透读者的内心,使小说叙述有了打动人心的力量。
  二、诡谲多变的小说意象
  小说的行文有种天马行空、离奇魔幻的风姿。在小说的开篇,“漫天翻滚的碎雪”,“混沌的风雪在空旷的天地间吹出一阵阵仿佛狼嚎般的凄厉声响”,全文笼罩着一层哥特式鬼魅阴暗的气息,带着我们进入了架空世界中的冷酷仙境。而无论是“高耸入云的尖顶”“辽阔无比的中庭”“看上去已经快要刺破蓝天的塔尖”,具有典型哥特式风格的帝都格尔兰特的巨大殿堂建筑——心脏,还是终年白雾弥漫,高大山脉间的峡谷——深渊回廊,还是建在海底,深不可测无边无际的魂塚,作为收纳亡灵的古城——尤图尔遗迹,特别是在对各种魂兽的描写中,莉吉尔的魂兽骨蝶是一只身体“覆盖细密而锋利的鳞片”,翅膀的支架“全部是一根一根森然的水晶一般的白骨”,翅膀的边缘则“长满了湿漉漉的像是章鱼触手一般的东西”,类似蝴蝶更像是“黏糊糊的斑斓蝙蝠”的生物,由一些令人作呕的意象组成,使整个文章沉浸在一种黑暗、神秘的氛围中,将情节的发展引向未知的方向。《爵迹》摆脱了小说单线推进的逻辑方式,涉及众多人物,分出多条独立线索,不同人物间相互的关系又把这些独立的线索最终纽在一起——阴谋!埋藏在情节之下的真相随着一层层剥茧抽丝的探寻,逐步显露,每一次灵光乍现又埋入众多线索中。前一度王爵吉尔伽美什生死未卜,白银使者掌握魂力的秘密,魂力世界岌岌可危的大危机暗示着怎样的阴谋,整部小说情节风云诡谲,使得作品的可读性极强,同时使得小说具有多种可能性,将小说创作的开放性与结构的密闭性统一起来。
  与小说中具体意象的阴森鬼魅相对应的是人物内心世界的阴暗恶毒。《爵迹》小说中人物的心理、言行表现都展示了人性极恶的一面。这样的写作,在郭敬明过往的小说中都有所展现,《梦里花落知多少》中终极的恶毒代表姚姗姗,毁掉了所有人物的人生,间接导致了小说悲剧的结局;《悲伤逆流成河》中则大面积地表现了人物的阴暗心理,每个人物心中都有一个无处发泄而仇恨倍增的小角落,使得整个小说读起来都阴暗并且凶险万分,哪怕是曾经青梅竹马一同长大的齐铭和易遥,在描写齐铭的心理语言时,连用了14个“你去死”去反复表现对易遥强烈绵延的恨意;《小时代》中唐宛如、南湘、顾里、林箫这四个住在一起情同姐妹的女生,彼此之间都还常有把对方置之死地的念头和行为。在《爵迹》中六度王爵使徒天束幽花就是典型的人物代表。对于素未谋面的麒零仅仅因为挡住了她的道路,就要掘地三尺杀掉他;进入魂塚后,哪怕带着银尘的请求帮助麒零离开魂琢,依然不假思索地欺骗麒零;更有甚者,当所有读者都认为天束幽花在鬼山莲泉和麒零的帮助下顺利拿到魂器,能有所感化的时候,她却趁其不备将鬼山莲泉推向通向死亡的棋子,她近乎冷酷的行为划开了人性表面的脉脉温情,将淌着毒汁肮脏丑陋的内心展现在读者眼前。同时,这种恶毒人性的存在,也把传统文学创作傾向美好道德的规则打破,在阅读中,给人一种新鲜的体验。对比前面美化暴力的描写,这种心灵丑恶的人物形象更代表了一种“冷暴力”,在阅读中产生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也使小说具有一种内向性的阴暗恐怖感,情节的发展越发离奇诡谲。
  小说借助色彩、光线,强化了小说的画面感。《爵迹》的主色调是由黑、白、红、金四色。为了情节的需要小说在写景中着意突出颜色,讲求着色。强烈的色彩给人一种最直接的刺激、最敏感的美,也产生最富有感情的暗示、最有光彩的想象、最强烈深沉的情调,文字的着色像颜料一样,给人以丰富的联想和感受。郭敬明的小说中偏重各种凝重色调的意象的堆砌,黑色的袍子,黑色的雾气,黑色的森林,黑色是罪恶、残暴、恐怖、绝望的代名词。文中黑色的出现伴随着死亡和杀戮、残忍的屠杀大都发生在黑夜、借助黑色的掩盖一切罪恶都肆无忌惮地发挥着人性最恶毒的一面。白色的雾气、银白色的魂兽、白云、白色的袍子,这是平静的场景,是和平的征兆,象征着希望和正义。血液是红色的,文中有众多杀戮场景描写,“长长的头发浸泡在她的血浆和内脏里”“鲜血四溅的肉块”,代表着死亡和杀戮,用浓烈的色彩衬托出死亡的惨烈。金色则是指“海浪般汹涌的金色雾气”——魂力。在这四大色彩的交织中还有其他色调,变换光线拂动雾气,展现各色景色,初冬时节夕阳照耀下的福泽小镇,充满了“蜂蜜浆果酒和水果热茶的香味”,恬静安逸。经过魂兽屠戮过后的福泽镇四处都“喷洒四溅的鲜血和尸体碎片”,冰冷的黑暗里,呈现出一种死亡阴影笼罩着的美。
  三、长短错落的小说语言
  特定思想感情的抒发,鲜明表现效果的强调,取决于加工过的语言形式和特定的语境之间的和谐统一。文本运用大量描述性语句,描述战斗场面和魂兽形态都使用了书面语,特别是在描述血腥场面和死亡状态时,冷静细致的语言与超自然的血腥残忍场景之间产生巨大荒诞效果的同时,有强大的画面冲击力,作者与读者通过发挥联想建立起话语与语境间的紧密联系,消除了话语与语境的矛盾,鲜血淋漓与优雅诡丽的同时呈现,丰富了语境效果。
  未知魂兽的形象通过长短交织的句子透过文字化作真实可感的画面。而长短错落的句子,借助视觉化的描写性词语,既符合奇幻小说通俗易懂的自身定位,也真正使小说具有了具象化的美感。当然单纯地追求华丽的辞藻、咬文嚼字是不对的。语言的表达形式是为文本中心内容服务的。内容决定形式,形式和内容应完美地统一。因此,片面地讲究形式美,单纯地追求华丽辞藻是错误的做法。这是郭敬明早期作品中不可避免的问题,当然是所有“80后”抒情文学都不可避免的。在《爵迹》中依然有这类问题,较其前期作品已有很大改善。在《爵迹》中情节的发展变化穿插着环境描写,烘托情节,情景交融。“浓雾像是冰冷的白色巨蟒,一股一股地贴着地面缓慢地蠕动着”,衬托着白银祭祀诡异的死亡过程,“整个亚斯蓝都笼罩在无数秘密的乌云之下,一个接一个秘密蒸发成黑色的云朵,疯狂吞噬所有的光线”。杀戮王爵幽冥的出场非常具有暗示力,“从粘稠的雾气中…‘仿佛水里浮出的一个死灵”“在他冰冷的身上”“没有任何生命流动的气息”。人物形象既阴暗恐怖又诡谲神秘,言语的感情色彩鲜明。
  相比较于《幻城》东方式的幻想题材描写,同样是冰雪世界,《爵迹》充满了西方化的因素。人物名称,诸如特雷娅、格兰仕、西流尔等等都是西式的名称,帝都格尔兰特、小镇福泽、尤图尔遗迹充满西式风情。在场景的塑造上,“高耸入云的尖顶”“辽阔无比的中庭”“看上去已经快要刺破蓝天的塔尖”,无疑是12至16世纪流行于西欧的哥特式建筑风格,整个文章沉浸在一种黑暗、神秘的氛围中。而魂器棋子明显化用的是魔幻巨著《哈利·波特》中的门钥匙,魂器则借鉴了伏地魔的“魂器”。但是同时兼有东方式的幻想因素,使徒又是类似《新世纪福音战士》,但是概念又和《死神》的十三番队长与副队长很相像。人物形象也都精致美好如同日本漫画人物,这一点为人所诟病。郭敬明作品中弥漫着村上春树和谷崎润一郎笔下美丽的、残忍的忧伤与孤独,也有日本恐怖、推理漫画和韩国情感剧的影子。所以,从形式上说,《爵迹》有一定的进步;但从内容上说,《爵迹》是对小说人物刻画的一次“绝迹”。
  把郭敬明的长篇小说纳入《收获》杂志,为中国文学的发展提供不同的经验,为创作出更有想象力的作品,让人们产生更多对文学、对艺术的思考产生了重要作用。郭敬明的奇幻小说《爵迹》彰显出一种新颖锐利的文学气质,以其不菲的创作市场化实绩和鲜明的个性特征为新世纪的中国文学提供了一种新型的创作形式。
  参考文献:
  [1]郭敬明.《临界·爵迹》创作感言[M].武汉:长江文艺出版社,2010.
  [2]郭敬明.悲伤逆流成河[M].武汉:长江文艺出版社,2007.
  [3]郭敬明.1995- 2005夏至未至[M].沈阳:春风文艺出版社,2006.
  [4]郭敬明.无极[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6.
  [5]郭敬明.梦里花落知多少[M].沈阳:春风文艺出版社,2003.
  [6]郭敬明.幻城[M].沈阳:春风文艺出版社,2003.
  [7]郭敬明.小时代l,2[M].武汉:长江文艺出版社,2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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