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丧文化”现象的亚文化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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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 要:“丧文化”是被青年群体在社交媒体上广泛使用和传播的一种亚文化现象,反映的是一种集体焦虑感。中国的“丧文化”有着和美、日等国不同的特质。亚文化特有的抵抗性在“丧文化”使用和传播过程中被逐步消解。“丧文化”不等同负能量,在中国呈现丧表达不丧行动的特征。本文阐释了“丧文化”的由来和现状,并进行了亚文化分析,对其背后存在的问题进行了思考。
关键词:“丧文化”;亚文化;青年群体
2016年,“葛优瘫”爆红于网络,其生无可恋的表情与瘫倒的姿势戳中了年轻人的内心,在社交媒体中纷纷进行自我表达,带动了中国“丧文化”的形成与发展。面对“丧文化”,不必视为洪水猛兽,应分析其在中国呈现的独特亚文化特征。它不只是一种流行文化,还是一种态度集成,表达的是焦虑需要被关注和重视。
1 “丧文化”概述
“亚文化常被认为是与主导文化有区别且共享于某些社群中,具备一定反叛色彩的文化。”[1]中国的“丧文化”虽使用了部分外国符号,但由于国情、思想等差异,在传播形式和程度上与美国、日本等国有着很大不同。
中国“丧文化”爆发于2016年7月,微博博主@青紅造了个白,发布了一张“葛优躺”图片,配文“全体颓废中”,被疯转并爆红,青年群体不约而同地响应。随之,明星、微博大V等意见领袖加速了传播,企业也使用这些“丧符号”进行营销推广,这种本土的、带着自嘲外衣的“丧文化”,在青年群体中火了起来。
中国的“丧文化”除了图文表达,还有音乐形式。2016年7月28日,《感觉身体被掏空》这首歌火极一时,歌中不断重复的“不要加班”表达了上班族的无奈。2017年初,歌曲《我已差不多是个废人》又被青年群体广泛传播。除此,因企业的营销推广,“丧文化”进一步走入日常生活。2017年4月网易新闻与饿了么在上海推出快闪“丧茶”,此外还有“没希望酸奶”、江小白丧文案、520分手花店等品牌营销。但中国的“丧文化”有着不同于美、日等国的特质,可以形容为“道路虽坎坷,但歇过之后还要继续”。虽然它对成功学进行了解构,但并非想彻底放弃,最终向往的仍是成功,只是娱乐化被放大,抵抗性减弱,直至消解。
2 “丧文化”现象的亚文化分析
“丧文化”传递的是青年群体看似自嘲,却十分深刻的诉求。通过心理学、语言学等视角,了解和分析“丧文化”,有助促成背后问题的解决。
2.1 从习得性无助到产生主体意识
美国心理学家赛利格曼提出“习得性无助”概念,认为人对自我能力和环境控制的知觉是从经验中习得的。在无意识地学习后,感受到了无助,从而形成在心理和行为上的消极状态。“当努力遭受多次失败后,他将停止尝试,并把这种失败的感觉泛化到所有情景中”。[2]这种在观察和体验后习得的无助感,能产生如亲历般的认同感。当意见领袖如大V、名人用“丧文化”自嘲,青年群体观察后加上亲身感悟,很容易产生这种习得性无助感。无助感也促使主体意识在使用“丧文化”中产生。这种主体意识的丧表达是在理想与真实自我产生差距时进行宣泄的出口。
2.2 自我反讽实为自我保护
“丧文化”的嘲讽对象一般是自身,这种“自嘲”行为,实则是自我保护。反讽修辞传递两种含义,一是字面意,二是引申义。“强调的看似是外层的价值观,而真正的用心却在隐含意上”。[3]否定与认同通过“自我反讽”融为一体,保护着青年群体的内心。自我反讽的原因有三:首先,媒体环境对于青年群体的干预、影响和渗透超越以往。第二,由于媒体良莠不齐,主体进行信息接收时没有了“子弹论”般的信服,有很大的怀疑和反抗空间,使原本自我批评的想法化为了自嘲,但背后想要表达的是对自我否认之否认。第三,通过嘲讽自身,来降低社会、家庭等对于自己的预期,自己先行否定,避免给他人带来更大伤害。
2.3 “丧文化”在社交媒体中的表演行为
社会学家戈夫曼提出过“在人际交往中的‘剧本’ ‘表演’等概念”。[4]“丧文化”的传播和使用多在社交媒体中,社交媒体也是当今青年群体进行人际交往的主要方式。丧表达其实是一种情绪表演,并非真想要无所事事,与颓废还是不同的。形成这一表演行为也出于上文提到的自我保护,“丧文化”的使用者率先开展自身攻击,这种自我评价很大程度上是对事实的一种放大,往往是不客观、带有表演色彩的。这种表演通过对“丧”符号的使用,建构出“丧气十足”的自我形象,达成夸张自嘲、自我保护、抒发焦虑、甚至单纯娱乐等目的。
2.4 “丧文化”的模因
1976年,英国生物学家理查·道金斯提出了“模因论(memetics)”,它同样可以解释文化进化规律,即通过“模仿”可产生相似的“复制”,可称为模因。不论是丧段子还是丧图文,让“丧文化”得以火热传播都与其具有可模仿的特质有关。而“丧文化”得以广泛传播不是因为对于“葛优躺”的完全复制,模因传播的强弱还取决于是否得到受众的广泛认同、社会的情境及使用者的心理境况。“丧文化”中的因子正符合这些特征,所以借助互联网环境不断被模仿、复制。
2.5 “丧文化”——抵抗的消解
“丧文化”和“屌丝文化”是有一定联系的。二者的相同之处在于自嘲和自我污名化,不同之处在于“屌丝”群体有着更强的内在反抗精神和强烈的抵抗及不满情绪。“丧文化”除了表面的无力感,还带有很大的娱乐特质,抵抗性不再那么强烈,自嘲是用来与自我的内心沮丧达达成和解的,虽然无奈,但还要继续前行。由此可见,并不是所有的亚文化都呈现反抗特性。与“屌丝”现象相比,“丧文化”的娱乐、和解特质更强,抵抗性却在过程中逐渐消解了。
3 “丧文化”背后的问题反思
面对“丧文化”,不能单纯将其视为一种流行文化,也不能粗暴地归结为“负能量”,它反映了社会和青年群体存在的切实问题,需要被关注和解决。
第一,“丧文化”并非真“丧”。在面对失败时,青年群体在“丧文化”的话语共享中得知他人面临的境遇是相似的,失败不完全是个人问题。虽然呈现的外部表征类似于自我放弃,但经大部分青年群体后续的行动来看其文化内核仍表现为“不放弃自我”,只是和倡导的正能量有所不同。 第二,“丧文化”侧面反映了社会进步。在提倡弘扬正能量的同时,青年群体“言丧”行为虽不被看好,但也被默许存在,反映了社会对自我表达越来越宽容。不极力打压,而是宽容对待,使得“丧文化”没有呈现强烈的反抗特征,让青年群体在释放焦虑后,能够清醒地认识自己的责任。
第三,青年群体需被关怀。虽然嘴上喊“丧”,但手上的工作根本不敢停,这种现象侧面反映了节奏加快、阶级固化、贫富差距不断扩大,让已入、初入和将要步入社会的青年压力倍增。虽心有不甘,但个体无法改变社会,确实影响了青年群体的情绪,需要关注和关怀。
第四,“丧”要适当。面对压力,青年群体可以选择用“丧文化”释放,但不适合长期在社交过程中使用,很容易养成使用消极用语的习惯,不但会为自身营造低迷的生活情境,还会造成人际关系的不和谐,在与同事、家人等不同性质群体交流时,很容易造成沟通的失序。
第五,新媒体需正确引导。具有公共性的空间被哈贝马斯称为“公共领域”。“新媒体作为公众传播信息、发表意见的平台,有利于公共领域的建构”。[5]应该发挥其优势,对“丧文化”进行正确引导,不能随波逐流,肆意生产相关热点。
4 结语
中国的“丧文化”呈现出与他国、其他类似文化不同的亚文化特征。特定的社会、群体以及特定时期都会对群体文化产生影响,正如弗洛姆的“社会性格”概念闡释的那样:“一个社会想要维持正常运转的状态,就会培养人去适应这个社会需要的特定的性格结构。”所以,对待“丧文化”应该更加理性、审慎和客观。
参考文献:
[1] 陈一.新媒体、媒介镜像与“后亚文化”——美国学界近年来媒介与青年亚文化研究的述评与思考
[J].新闻与传播研究,2014(04):114-124+128.
[2] 胡泳.新词探讨:回声室效应[J].新闻与传播研究,2015(6):109-115.
[3] 张少文.旧瓶新论——论浪漫主义反讽的叙事体式[J].外国文学,2003(5):64-69.
[4] 张长磊.戈夫曼“戏剧理论”视角下的社交媒体表演研究[J].西部广播电视,2017(15):15.
[5] 于风.丧文化传播中新媒体的角色分析[J].新闻研究导刊,2016,7(23):81.
作者简介:李瑶(1995—),女,内蒙古通辽人,上海大学新闻传播学院2017级研究生,研究方向:新闻传播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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