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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求心智的自由

来源:用户上传      作者: 戎章榕

  一
  欧孟秋先生《兰畹清馨》新近由海风出版社出版。这本书与先前出版的《菊潭清响》《梅窗清影》为同一系列,是融审美、读书、思考于一体的又一部美学鉴赏文选。有所不同的是,书中收集大多的篇章是作者退休5年的笔耕作品。肆意纵横,挥洒自如,追求的是心智的自由,向往的是精神家园的回归。捧读之后,给我一个突出的感受是,看上去这些年先生似乎愈加消瘦而清癯,内心则愈加丰沛而明澈。所著之文,思考更加深入,观察也更加入微;文字愈见精粹,见解亦愈见独到。字里行间透见着一个文化人的从容、淡定和豁达的风范。
  先生一生读书、教书、编书和写书,视书如命。为此他自豪地说:“我庆幸自己能把读书当作人生的一种享受,把书当作抚慰心灵的朋友,对书保持住一份情趣和清醒。”承蒙作者的厚爱,在《兰畹清馨》编成时,我就收到了书稿的电子版。先生谦虚地说了一句:有空就随便浏览一下。然而,我却未能一篇一篇地读完。如果说是工作忙,那一定是托词。之所以有辱使命,是由于我认为对先生的书只是浏览,不仅得不到要领,而且多有不敬。在当下读“网”大有替代读书之势,在博客、微博、播客等大行其道之时,《兰畹清馨》的出版似乎有点不合时尚,有些文字似乎也有隔代之感。对此,先生亦坦陈,比尔・盖茨说过,当二十一世纪钟声敲响时,不在互联网上的必是清贫的人。而他自嘲落伍地守着这份清贫,依旧用爬格子的方式完成书中的每页文稿。尽管互联网无所不能,但书的地位是不可取代的。中国人今天的阅读状态,令人堪忧,据统计我们的国民年平均读书的数量,只有欧美发达国家的几十分之一。如果一代人只是满足互联网的浏览,电脑上的浅阅读,那么这个民族是没有希望的。为了“欣赏中华民族的艺术瑰宝让这个不断走向优雅的世界懂得如何摒弃粗俗和平庸”,为了“心灵的倾听、交流与眺望”,《兰畹清馨》都值得我们拨开冗繁,潜心一读。
  读书的兴味伴随着写作的乐趣。《写作之乐》已经充分表达了这种一般人难以体察的快乐。看完《兰畹清馨》我莫大的感叹是:“一个人会写文章真好!”《芸窗断想》是读书的随感录。在读书时随手记下不期而至的灵感,“大多是阅读之余掠过的片刻的惊奇和悄然而至的爱慕与叹谓。思维的碎片在不经意间向着某一中心凝聚。”如果说这组文字,显得比较自我、空灵、飘逸和抽象,那么,先生同样牢记“文为时而作”的古训,以一己的人文关怀关注社会现象、自然现象。比如《汶川震灾感言》表现出的悲天悯人的情怀是那般地真切动人,又比如《以教师的目光看于丹现象》对某一“文化现象”反思又是那么地切中肯綮。相对于个人的偏好,我更爱读这一类的紧扣时代脉搏的文章。可惜的是,所占分量不大。当然,在描写亲情和缅怀故人的诸多篇章亦可归为此类。让我诧异的是,《兰畹清馨》总体上洋溢着意蕴悠远、辞句优美的文采,而饱含情感的《师恩永怀》、《忆念陈虹馆长》等怀人追思却写得非常质朴和平实。如果说“赋到沧桑句便工”,那么,“情到深处文自真”。
  二
  欧孟秋先生的《兰畹清馨》与《菊潭清响》、《梅窗清影》自成系列,除了内容、风格上的相关性,在书名上还独运匠心。尽管作者在《问答录》中,轻巧地说道,在书的命名上有很大的随意性,“欲求其美,尽可能清雅些”,似乎别无特别的讲究。但是,我们不难看出,在三本书中,都留有一个“清”字。
  清者,清新、清纯、清丽、清雅、清净、清隽……在先生的三本书中,多次引用含有“清”字的古典诗句。比如:“花雨禅心寂,松风鸟语清”;“一枝清冷月明中”;“肝胆皆冰雪,毛发亦含清”;“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何必丝与竹,山水有清音”……由此窥见,先生对“清”字情有独钟。这蕴含先生怎样一种审美追求呢?其实,细读《兰畹清馨》不难发现,先生已经有意无意地把“清”字阐释得淋漓尽致。
  清者,清空是也。在中国传统诗歌美学讲究平淡与清空的相辅相承,皆为美学的范畴。在古代诗词论述上多有论述:“不惟清空,又且骚雅”;“皆清空中有意趣,无笔力者未易到”等等。他在《平淡・清空》中认为:“清空的艺术主张反对堆砌雕琢、凝涩晦昧,反对直突而无深长之味。清空则要情景交练,得言外意,含有余不尽之意。清空,清者不染尘埃,空者不染色相,得于清丽空灵。”“清空在艺术上确是很高的境界,达到这一境界需要心灵的恬淡和宁静,需要心灵内部的‘空’,空方能舍,能深,能新。”他退休后担任福建省诗词学会会长,“清空”,既是他自恃诗心的目标追求,也可视为他身体力行倡导的诗风。读过他《菊潭清响》那清韵之作的读者,自然可以从另个视域理解他的审美情趣。
  清者,清远是也。古人云:“诗以达性,然须清远为尚。”清远是神韵的表现。先生用“恬然澄明”来解释“清远”,而恬然澄明则来自禅境、禅意的启迪与感悟。在先生的三本书中,有一部分内容是描述寺庙文化的,有不少篇章渗透了诗心与禅意。先生在《恬然澄明》中认为:“这些年来,奉陪诗侣,叩访名蓝古刹,往往为山水林泉的祥和与灵妙称赏不已。偶有所作,自取一番诗味,学着专思寂想,顿消尘累,似欲气虚神朗。想是净地空门让人心境尤为平和,诗思在化境中显得十分微妙。”先生晚年愈发流露包容、随和与超然的性情,与他和寺院文化的“亲近感”不无关联。亲近使他的心灵又多一份收获,向往空灵,回溯天真,不张扬、不做作、不矫情、不迂腐,与人为善、美人之美。
  清者,清境是也。《菊潭清响》出版之际,是没有设计后面会接二连三出版相关的书籍。作为读者,是先闻清响,又见清影,再嗅清馨,最后达到清境。何谓清境?作者在《虚静之美》中是这样阐述的:“以虚静之心感受自然,观照山水,更多的带给人以和谐、柔情与宽容,这是审美主体致虚守静的修养,虚静其怀的修炼,斋以静心的自律,是世代文人孜孜以求的境界。”学无止境,文无定法,对于清境,可求不可至!更何况,先生自谦只有文人气息,尚不具备文人气质,但是,他对于“清”的审美追求却早已融入了自身的血脉,表现在文化的自觉上,把一个“清”字嵌入了三本书名。“清”是先生心灵的美学境界,也就是作者孜孜以求的心智自由。他说过,心智的自由是内在的自信和宁静,谁也剥夺不了他的开放和高贵,剥夺不了他的富有和优秀。心智的自由才有真正开阔的视野。人的一辈子都在为此艰难地努力,同时享受着这头一等的快乐。
  先生是勤奋的。尽管我们一直鼓励他尽快收编出版,但先生犹豫不决,尤其在深圳探亲时,闲逛深圳书城,被林林总总汗牛充栋的各类图书所惊叹。在如此繁荣的图书市场上,多一本不显多,少一本未必少。超然中遂有打消出书的念头。机缘转折是他的可爱的小孙女出生,为了送给小孙女一份礼物,而最终以此为契机促成这本书的付梓,此间有深意。这里虽为实指,抑或虚拟,都象征着老一辈人对人生未来的期望,着眼于美与爱的传承。
  然而,我见此却产生了无端的猜想:这是否意味着先生从此封笔,不再出新书?猜想未得到证实,但我还是由衷地希望先生,一如既往地写下去,生命不息,笔耕不止,不光是为了享受自身的心智自由,而且是为了喜欢他的读者和朋友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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