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朴素的事

来源:用户上传      作者: 蓝火

　　朴素也是一种艺术。只是，在“朴素”这样的范畴里，总是会有人不断失之交臂。
　　
　　只是想，偶尔从城市里逃离出来。我在那儿逗留了十天时间，是一场全新的体验。有一些朴素的情景围绕在身边，常常会有一种洗尽铝华的感觉。虽然知道，迟早要离去，但之后回想起的一切，都栩栩如生。
　　每一天，都是这样的循环往返。白天在朋友的工作室捏瓷画瓷。炎热逼人。风扇驱不走炎热。需要沉下心来，才可以把灵感变成触手可及的作品。这样的时光缓慢而生动。
　　工作室窗外，是枝叶丰盛的植物，有鸢尾，茶花，葡萄，蔓藤。它们都是朋友画在瓷上的素材，也是生活里的小情调。朋友说，它们会让心情变得很平静。平和的心境，让一个人常常保持清澈的生活态度。知道自己要什么，知道自己可以放下什么。不同植物，花期亦不同。画完茶花画茉莉，画完鸢尾画蔓藤。时光，就在这样的交替中，一直变化着。瓷器上的植物栩栩如生，原来，都曾经是眼前最生动的色相。实在无法静下心的时候，我们去河边钓鱼。河里有很多水草，岸边长满不知名的野生植物。蜻蜒低飞。河水清澈。鱼都是小鱼，也容易上钓。转眼便钓了满满一水盆。但其实心里很清楚，此时在乎的不过是一份夏日里在河边玩耍的心情。
　　傍晚，我们去挑瓷胚。在景德镇，有很多卖色釉、做胚的小作坊。它们通常都是在农屋似的院子里，跟绿树融为一体。那些刚做好的胚，是不能随便触碰的，刚做好的胚，非常的脆弱，拿起来的时候不讲究力度，就会碎掉。再晚些，我们去工作室附近的菜市场买菜，当地农民自家种的菜，味道是城市里的不可以媲美的。当时，正是栀子花上市，菜农们把刚盛开的栀子花，很新鲜的采摘下来。拿回来洗冼，炒一炒，就可以吃了，炒熟的花出奇的鲜美，从来不知道，原来栀子花也可以吃。
　　晚上住在一个村子里的民居。民居周围，是葳蕤的树木，中问或隐藏着几倮果树，木瓜，柚子，果实累累，却无人采摘。它们白有自己生存的姿态。安静的房间，没有任何城市工业噪音，蛙声阵阵，是最天然的小夜曲。早上醒来会听到楼下嬉戏的孩童的欢声笑语或在门前水池捣衣的村妇絮絮私语。初时只觉寻常平俗，但细想，这或者才是生活的底色。没有太多欲望的诱惑，因而显得悠然自得。这样的生活不可多得。我有时候会想起一个住在成都的插画师朋友。他写诗画图谱，有时候会出门采集蕨类做成标本。我们曾经一起讨论过关于欲望和生活救赎的话题，讨论何以一些曾经画出过不少洁净人心的好作品的画家，如今都变得放逐放荡。在如今浮躁的环境中，能够保持自省与清醒，朴素生活的创作者，越来越少。我们曾经通宵达旦地互说往事，关于创作和曾经有过的梦想。那些琐碎的事，自有一种朴素和天真的质感，在望不到边际的油菜花地里赤脚奔跑，在只听得见鸟鸣的小山谷里收集一簇蕨，呆在阴暗的峡谷里，每发现―个之前没见过的蕨类就欣喜若狂，为它们的美而赞叹。
　　我们还会说到一些并算不得多浪漫的事，比如农时，春播种，秋收割。但最大的创作灵感，似乎正来自于此，那些未经污染的自然印象，总是会对日后的创作，形成巨大的影响。那些画中常有浮躁气息的人，往往是已经远离了内心的洁净之地。
　　“其实所谓的艺术和创作，就跟农民上山侍弄庄稼一样。要多一些耐心和等待，就会有收获。”插画师朋友如是说。“以前看到喜欢的植物，想要带走它，就会连根拔起，回去洗干净，晾起来，做成际本，后来，才懂得尊重，学会只截取植物的部分，以不影响植物生长为前提。”小小的一个标本，其中也藏着哲理。有一次，跟一位做文字编辑的朋友谈起，何谓朴素的事。她说，日常中，她最朴素的事，是喝茶。生活中就那么每天喝一杯茶，就是朴素的事。不然就变成奢侈了。有友人知道她喜欢喝茶，总是会给予她很多品种名贵的茶或茶器，她不抗拒但亦不会表现出殷勤，喝茶对她来说，逐渐成了一种生活的习惯，最粗浅的普洱茶或倍觉稀罕的岩茶，其实并无本质区别。
　　朴素也是一种艺术。返朴归真，便能看到生活的底色。粗茶淡饭，这或已是一种境界，只是，在“朴素”这样的范畴里，总是会有人不断失之交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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