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画宜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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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黄锡梅
我以此为题作文,是缘于一场大病之后。
我入住的这家医院,是全市最好的。不仅医术水平医疗条件堪称一流,而且环境也很美。院区规划得象个公园,树木葱茏,绿草如菌。清晨,晨曦初露,有鸟儿呼朋唤友,为住院的病友唱歌;白天,从医院旁边静静流淌的一湾秀水,清澈透明,可以欣赏鱼儿在黛色水草中自由自在的游玩。一切是如此和谐,似乎有一位高明的导演,进行了一番精心的编排。
这次病得不轻,但从鬼门关逃出来后,或许是大难不死,或许是心情使然,当我从病床上能够坐起,在家人的搀扶下能够行走时,我喜欢沿着高高的住院部大楼走廊转圈,或东张西望,或南眺北看,似乎要把居住的这座城市看足看透。先前工作繁忙生活紧张不太在意的家乡这座小城,我蓦然发现造物主恩赐她多么美的姿容:青山环绕,绿水长流,城在山中,山在城中。向北眺望,可以聆听绿树丛中化成寺的“化成晚钟”(宜春八景之一,下面有引号者同),可以欣赏秀水公园的红花绿草与青翠的香樟与杨柳,可以一览秀江两岸风格各异错落有致的高楼大厦和一栋栋漂亮的住宅与别墅。每当夜暮降临,两岸景观灯的倒影映入眼帘,象两条火龙在水中向东穿行,想是去拥抱“卢州印月”去寻觅“钓台烟雨”?!在东南东北的方位,古老的宜春台与“年轻的”昌黎阁遥遥相望,夜暮下的灯光若隐若现,恍如天上宫阙。沉戚了多少个年代“养在深闺无人识”的“袁山耸翠”终于可以与深陷闹市之中的“春台晓日”一比高低了。
一个土生土长的宜春人,与“宜春八景”中的大部分总有抹不掉的记忆。上初中时,我就读的那所学校叫宜春县第二初级中学,校址就在宜春台东面,历史上有好几个朝代考秀才的考棚就是我们的教室。为纪念韩愈在袁州刺使任上的功德而取名昌黎书院的学校就在宜春台右边,是第二初中的图书馆,也是宜春中学的前身――1902年成立的宜春学堂的校址。宜春台所在的宜春公园,1960年前后是四通八达,杂草丛生,破败的宜春台住进了许多逃荒来到宜春“打工”的湖南人。公园里面到处是屎尿,草木倒是长得十分茂盛。学校每个周劳动半天,我与班上另外两个年纪较小的同学负责放羊,喜欢把羊群赶到宜春公园吃草,曾有几次想到宜春台去欣赏“春台晓日”,看到衣衫破烂脖子细长脸色黝黑的“湘勇”因恐惧而望而却步。请读者不要以为我在贬低或侮辱湖南老乡,我本人那时也是脖子细长,初中毕业招飞体检时体重只有三十公斤,坐在转椅上转上几圈就不辩东南西北。一直到2000年,陪同审计署投资司一位领导参观宜春台,才领略了一番“台名何事只宜春,山色无时不可人”的意境。在向这位客人宣扬了一番宜春悠久的历史与文化后,还绕有兴致背诵一首描写宜春台的诗:“达达旭日映高台,风转炊烟齐色开;万叠青山凭地起,一湾秀水抱城来”。这首诗记不得是何人所作,是小时候从一本空白笔记本的插图配诗中获得,可能与原文有出入,由于琅琅上口,几十年后的今天还没有忘记。
我的老家在城北的乡下,每个星期天从学校回家往返一次,每次都要从袁山旁边的一条青石板路经过,主要路段在现在的高士北路。那时所谓“袁山耸翠”在我的心目中不过是一座普通的山,我乡下的山比她还要高还要大甚至还要美。是古人为了凑满个“八景”借曾在这里隐居的东汉名士蜀郡太守袁京之名把近在城郊的五里山改了一个文诌诌好听的景名。但现在已辟为公园的大小袁山,经过全国农运会前夕的一番“梳装打扮”,已成了宜春的一个主要景点。不仅是市民游玩的主要去处,而且外地客人也纷至沓来。此次生病之前,我每天早晨要爬一次袁山,一直爬到昌黎阁。站在昌黎阁走廊上,总喜欢凝视着那条逝去的青石板路:我似乎看到父老乡亲推着土车把稻谷从石板路上推向东门粮库;看到他们挑着蔬菜到箭道菜市场售卖;看到出嫁到北门扬家山的大姐挑土修筑谭前那个水库的堤坝(现在高士北路西边的那个水库);我似乎也看到一个少年带着父辈的希望、带着美好的憧憬穿着布鞋背着书包从青石板上走向北门凉亭,走过浮桥,沿着那段古老的城墙从小北门穿越王子巷与沙子巷走向宜春台东面的那所中学……每每此时,环顾全城,脑际中充满沧海桑田的感慨。
化成寺背靠陡峭的化成岩壁,面对美丽的秀江。古时东出袁州,有钱人首选乘船,经常有帆船从化成寺前经过。1961年我考取宜春中学,化成寺在宜春中学西侧,我们三班团支部组织活动,经常安排在化成寺。年轻学子,风华正茂,面对秀江,也来一番“指点江山,激扬文字”。有同学B君曾发过一通感叹,曰:“如果当年张继先到了我们宜春,写上一首‘化成夜泊’,留下‘袁州城外化成寺,夜半钟声到客船’”的诗篇,那么宜春早就扬名海内,不致于在地图上要拿放大镜去找。但上个世纪六十年代的化成寺,荒凄凋敞,和尚尼姑包括菩萨渺无踪影,寺庙的威严肃穆,荡然无存。
状元洲总有着莫名的吸引力。在城里初中高中读了六年,无数次涉水登州。有时是怀着一缕思古之幽情,去寻找唐代状元卢肇读过书的屋宇;有时选择一个皓月当空、万籁俱寂的夜晚,去体验一下“卢洲印月”的深秋夜色;有时是想去感受一下“人间莫讶无仙鸟,又见蓬莱第几洲”的“蓬莱仙境”。但六十年代的状元洲,只有几栋破房子和养鸭棚。既没有楼台亭榭,也没有古刹钟声,怎么也感受不到“仙岛”的意境。但有一首七言绝句,却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诗云:“洲头一望万山环,碧水湖沙照客颜。停看晚霞并落日,轻帆遥指画图间”。诗歌形象生动,给人遐思。
春节“拜年”走亲戚,小时候也曾到过钓鱼台,我想“钓台烟雨”依然是清幽雅致,云烟缭绕吧。
与明月山仰山第一次谋面,是上初中时学校勤工俭学组织学生捡竹尾巴,老师告诉我们要去的那个地方叫仰山。在深山老林中寻找林业工人丢弃的竹尾巴,挥舞柴刀,削枝去木牙,用柳条扎捆,然后用肩杠到公路边交给林业部门“收方”。几年前陪省厅一位客人造访了一次明月山的“云谷飞瀑”,那是一个干旱少雨的季节,细长的水流自天而降,虽然气势不够磅礴,但用“飞流直下三千尺”来形容,还是不为过份。一天,我靠在1015病室靠南面的窗口,遥望徐霞客曾经赞叹过的“千峰嵯峨碧玉簪”,“游人履步彩云间”的明月山仰山、想着儿时的心思时,突然狂风裹着黑云,暴雨伴随着雷电,从明月山仰山方向向这座城市扑来,我蓦然想到,此时此刻的“云谷飞瀑”该是一番雷霆万钧地崩山裂的壮景吧。
大病之后最深切的体会是:人的生命是如此的脆弱,不趁意间,可能就呜呼哀哉了。一位有车族的朋友,执意用车拉着我几乎走遍了这座城市的大街小巷,把我当作一个外地游客,象导游一样介绍这座城市的变化。从张家山沿着环城北路一直到下埔“五马放槽”的山脚下;从三阳镇沿着深南大道到当年人们喜欢吃的辣子土鸡的源仙台;从袁山公园到体育中心;从灯火通明的迎宾大道到漂亮的秀江两岸……。一个重病之人,看到周围的一切――青翠的山林、清澈的河水,一朵小花、一株小草、一片落叶、悠闲行走的老人、蹒跚学步的小孩以及一条小狗,都会用兴奋的眼光注视着。当我的视线移到秀江路长得非常整齐的香樟时,觉得它们象一队威武的士兵,护卫着家乡这座可爱的城市。而两岸整齐排列的杨柳,象打扮入时婀娜多姿的少女,手捧鲜花,笑迎八方宾朋……
(作者单位:宜春市审计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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