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间介词“up”一词多义的认知语言学探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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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摘 要:本文从认知语言学的角度探索了空间介词“up”的一词多义现象。意象图式和隐喻映射的理论是认知语言学中的重要理论。意象图式是基于人类身体经验而出现的前概念图式结构。隐喻映射是从具体始源域到抽象目标域的过程。空间介词“up”的众多意义可以分为包含“向上”“朝向”“位高”以及“终结”的意象图式意义和延伸含义。
　　关键词:认知语言学 一词多义 意象图式 隐喻映射
　　
　　一、引言
　　
　　对于介词的研究,在语言学发展史上很早就出现了。先前研究一词多义的方法(比如一词多义的历时性和共时性研究)过于简单,且无法呈现一个词的完整意义,无法抓住一词多义现象的研究核心。
　　1989年春,在德国杜伊斯堡举行的认知语言学专题讨论会标志着认知语言学的诞生。2007年夏,在波兰举行的第十届国际认知语言学会议见证了认知语言学由萌芽到迅猛发展的过程。[1]在认知语言学中,一词多义现象可以用意象图式的隐喻映射来解释。本文基于认知语言学中的原型理论对空间介词的一词多义现象进行了研究分析。
　　
　　二、认知语言学
　　
　　从词源学的角度看,“认知”一词起源于拉丁语,意为“认识,了解世界的行为动作或者能力。”[2](P1)认知语言学不能被简单地理解为单一的理论,而应该是一系列通过概念知识、身体经验以及话语交际功能相互作用从而促使语言结构紧密联系的各种理论和研究模式的有机结合。
　　认知语言学横跨众多传统学科领域,研究范围拓展到试图阐明语言如何反映人类认知、分类以及最终概念化世界的系列行为。[3](P23)
　　认知语言学的研究包含三派观点,语言经验观、凸显观以及注意观。认知语言学中,分类理论的原型模型、意象图式、概念隐喻以及转喻基于语言经验观;图形-地基分离、射体(trajectory)、界标(landmark)概念基于语言凸显观;框架和脚本理论基于语言注意观。
　　
　　三、意象图式和隐喻映射
　　
　　意象图式概念的隐喻映射理论的出现更好地解释了一词多义现象。
　　(一)意象图式
　　意象图式是人类感知交互作用和运动程式中一种动态、循环出现并且与经验感受保持一致的模式。意象图式是在人类日常身体经验中反复出现的一种相对简单的结构模型。容器图式(container schema)、系连图式(link schema)以及路径图式(path schema)都属于常见图式范畴。意象图式是抽象的认知结构,而非人类认知系统中的具体图像。[4](P27)
　　意象图式之所以重要,是因为它们反复作用于人类日常身体经验,因此意象图式在人类进行体验,理解和推理行为中起着关键的作用。意象图式是人类改变物体的空间和物理形态而进行肢体运动的前概念图式结构(preconceptual schematic structure)。这一观点也证明了抽象的推理行为不仅包括基于身体经验的推理,也包括了基于具体域到抽象域隐喻映射的推理。
　　(二)隐喻映射
　　隐喻不仅是语言修辞手法,从本质上看,还是思想的表现。隐喻出现在人类的日常生活里,不单以语言形式,而且以思想和行为的方式存在。[5](P7)普遍存在的概念系统,即人类的所想和所做,从根本上来讲,就是隐喻性的。
　　概念隐喻的地位是无法取代的,因为人类必须借助已经熟知的概念才能理解抽象和模糊的概念。正是因为隐喻的出现,人类才可以抓住那些模糊未知的概念。从理论上来看,隐喻是指从始源域到目标域的跨域映射。具体来说,隐喻的工作原理就是,经验从始源域到相对抽象的目标域的映射。每一个隐喻性映射包含着事物间的关联、属性以及知识从始源域相应地映射到目标域的过程。
　　
　　四、一词多义
　　
　　在“polysemy”(一词多义)中,“poly”表示“多的”,“semy”表示“意思”,故从字面意思上看,“polysemy”指“一个英语单词包含着两个或者多个意义”。例如“head”能够表示多种意义,可以表示“作为身体部分的头部”,还可以表示“公司部门的主管”。
　　在多义词的众多意义中,部分是原型的,是主要意义,其他是外围的意义,是主要意义的延伸意义。一个词的多种意义是围绕在其原型意义周围而被解释的。Lakoff认为,一个词包含原型意义和多个略微不同但又相互关联的外围意义,所以这些意义才能由同一个词来表达。[6](P18)
　　一词多义中,外围意义从原型意义延伸开来,呈放射状。延伸出来的外围意义并不会自动得到解释,而是需要外界力量的激发。这些激发力量来自三种途径:隐喻,逻辑从始源域映射到目标域的过程;转喻,既定概念结构中共存的个体建立联系的过程;意象图式转换。
　　
　　五、空间介词“up”的分析
　　
　　(一)意象图式概念
　　单词“up”表示射体相对于界标在垂直轴方向的特定位置的改变。
　　1.“向上”意义
　　“向上”意义是空间介词“up”众多意义中出现最直接、最早的含义,是原型意义,因此“向上”意义可以理解为基本上展现了射体相对于界标的位置移动。如:
　　(1)She climbed up the mountain.
　　(2)The helicopter escaped up through the valley to reach the blue sky.
　　在例(1)中,射体为“he”(他),界标为山脉“the mountain”(山脉)。射体沿着界标往上爬行。射体的整个运动过程呈现了不同的运动阶段,因此射体和界标之间存在着动态的关系。在例(2)中,射体“the helicopter”(直升机)首先飞行穿过了第一个界标“the valley”(山谷),继而遇到了第二个界标“the blue sky”(蓝天)。例(2)中呈现的空间轨迹可以是垂直的,也可以是非垂直的。射体和界标直接的关系之所以是动态的,同样是因为整个运动过程中存在着多个不同的运动阶段。
　　2.“朝向”意义
　　虽然表示“沿着水平轴朝着某一方向移动”的“朝向”意义有别于“沿着垂直轴向上移动”的“向上”意义,但是“朝向”意义也是能被接受的,因为当它们在实际语言中被应用时,人们只是从不同的角度来看待同一样事物的发展而已。例如:
　　(3)He ran up to me and asked help.
　　从例(3)中可以看到,“he”(他)是射体,“me”(我)是界标。射体朝着界标移动的动作过程是可见的,而“求助”则是促使动作发生的来源。同样,由于展现了射体相对界标移动的过程,射体和界标之间的关系是动态的。
　　3.“位高”意义
　　从空间介词“up”的“位高”意义可以看出路径焦点(path focus)到末端点焦点(end-point focus)的意象图式转化。物体沿着路径移动,停下休息,待在原地不再移动,呈现静止状态。例如:
　　(4)That bridge is suspended ten meters up over the water by being constructed and fastened by the ropes.
　　例(4)中射体是“bridge”(桥),界标是“the water”(水面)。经过了修建和用绳加固的先期动作,射体位置处在高于界标的状态下,这一状态是静止不动的。射体不再相对于界标移动,而是保持一种静止不动的距离。
　　4.“终结”意义
　　“终结”意义指射体快要完成移动过程,并且朝着界标继续移动,界标被认定为整个移动动作的终结端。例如:
　　(5)The river flows up to the sea far in the east.
　　在例(5)中,射体是“the river”(河流),界标是“the sea”(海洋)。海洋是河流一直向东延伸流淌的终点。空间介词“up”蕴含了“移至终点”的意义。
　　(二)隐喻性延伸
　　正如上文提及的,意象图式结构都来自于日常身体经验。意象映射是从具体可明的始源域映射到抽象的目标域,目标域接收相应空间结构,继而出现意义。
　　1.“向上”意义的延伸义
　　在“向上”意义的隐喻映射中,始源域被映射到目标域,目标域又分为两种,数量(quantity)和状态(state),故空间介词“up”既指数量上的多少,又可以指状态的好坏。
　　1)数量上的“增加”
　　对于数量域来讲,界标是某个特定的数字,射体朝着这一数字发展。正如“向上”意义的意象图式一样,隐喻性延伸也是一个动态过程。例如:
　　(6)Due to efforts by the whole sales team, the performance in the last quarter was greatly pushed up to a new high.
　　在例(6)中,空间领域的向上趋势被映射到了数量领域,表示业绩的增加。例(6)中的界标是“原来的业绩水平”,射体是“上个季度提升的业绩”,是整个向上趋势发展过程中的一个更高点。
　　2)状态上的“好转”
　　空间运动也能映射到状态领域,表明状态上转好的愿望。例如:
　　(7)He is carefully treated and has already been up to recovery.
　　在例(7)中,“up”蕴含着“身体正在好转恢复”的意思,而且与“up”表明状态在好转的常识保持一致。身体恢复是一种过程,在这个过程中,“起初的身体健康状态”作为界标,“健康好转”则是状态领域的一个更高点。
　　2.“朝向”意义的延伸义
　　空间介词“up”的“朝向”意义隐喻性地从“指示具体的空间方向”延伸为表明“抽象的发展趋势”。例如:
　　(8)The pioneers in the revolution spent every shed of blood to cross over river up to the presidential palace.
　　在例(8)中,“up”蕴含着不管采取任何手段,不怕任何牺牲,也要争取和平的斗争精神,表明这是一个从较为不重要的地方向更重要的地方迈进的过程。例(8)中的射体是“the pioneers”(先锋),界标是“the presidential palace”(总统府),不仅体现了空间上的动态转移,也体现了界标地位的重要性。
　　3.“位高”意义的延伸义
　　“位高”意义从由意象图式构建的始源域映射到目标语,即社会领域,社会地位提高的意义隐含其中。在语言表达中,“up”与描述社会地位高或者道德水平高的人的表达联系在一起,例如“a upright person”(一位正直的人),“pursuit up in the hierarchy”(追求更高的等级)。
　　“pursuit up in the hierarchy”展示了通过个人努力和奋斗,社会地位和等级得到提升的过程。其中射体是“不知疲倦,想方设法出人头地的人”,界标是“社会等级”。更高的社会地位相对应地出现在社会等级轴的更高点。
　　4.“终结”意义的延伸义
　　空间介词“up”的意象图式概念的“终结”意义被映射到了目标域,用以指明某一动作的终结。例如:
　　(9)That child was so hungry that he ate up all the fruits.
　　在例(9)中,“吃光所有水果”是一个可以被想象的动态过程。“up”表示一个动作行为的结束,即所有的水果被吃光了。
　　
　　六、结语
　　本文以认知语言学的意象图式和隐喻映射的理论为出发点,解释了空间介词“up”的一词多义现象。意象图式是基于人类身体经验而出现的前概念图式结构。隐喻是从具体概念的始源域到抽象概念的目标域的映射结果。从认知语言学的角度来研究一词多义现象,空间介词“up”的众多意义可以分为两类:一类是意象的图式性概念,另一类是其概念意义的延伸意义。意象的图式性概念意义又能分为“向上”意义、“朝向”意义、“位高”意义以及“终结”意义,其中“向上”意义是原型意义,是最重要的意义。延伸意义是基于隐喻映射而出现的联想意义,来自意象的图式性概念意义。本文仅仅从认知语言学的角度对空间介词的一词多义现象进行了解释,要更为彻底清晰地理解一词多义现象,还需要结合更多不同语言学分支学科,进行更为深入地研究和探讨。
　　
　　注 释:
　　[1]丁健.认知语言学:理论发展及其应用[J].科技信息,2009,
　　(26).
　　[2]赵艳芳.认知语言学概论[M].上海: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2001.
　　[3][5]Lakoff,G.and Johnson, M.Metaphors We Live By[M].Chicago:
　　University of Chicago Press,1980.
　　[4]Ungerer, F.and Schmid, h.J.An Introduction to Cognitive
　　Linguistics(2nd ed.)[M].Beijing:Foreign Language Teaching and Research Press,2008.
　　[6]Lakoff,G.Metaphor and Thought(2nd ed.)[M].Cambridge: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1993.
　　
　　(李杰 卢志鸿 北京邮电大学人文学院 10087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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