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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于无端 忠于华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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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摘 要: 《锦瑟 无端》是李皖自2011年至2015年的乐评结集,2015年由花城出版社出版,主要收录了近年来李皖创作的口碑最佳、最具代表性的53篇文章。书中内容主要是关于音乐人、音乐作品和音乐背后的故事,作者多维度地揭示了当代流行音乐潮流下的真情与真相,深度挖掘音乐内容,颇具思想性和可读性。作者从视阈、手段、关切3个方面探寻了李皖写作的视角、方法与人文情怀。
  关键词: 李皖;《锦瑟 无端》;流行音乐;生命感;文化共鸣
  中图分类号: J605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1004 - 2172(2019)03 - 0063 - 08
  DOI:10.15929/j.cnki.1004 - 2172.2019.03.010
  《锦瑟 无端》 的作者李皖在笔者看来有以下3个身份。首先,他是“业余的”评论者。李皖是一位职业媒体人,他一面严肃地进行文化批判,坚守自己的艺术圭臬毫不妥协;一面乐观地侧耳倾听,在当今工业产品成堆的华语音响工厂间觅得精品。两者看似无法共存,却在一篇又一篇的乐评文字中悄然达成和解,作为“业余的”音乐评论者,他保持了评论的纯度。其次,他是求真的“旁观者”。李皖没有参与音乐的制作,与乐手、歌手、读者都保持着适当的距离,因为没有人情的左右,一切感觉全由文本所出,这种乐评才会更加客观、纯粹。再次,他是时代的记录者。他对音乐的博爱超乎想像,他接触到大批量的国外流行音乐唱片,见证了校园民谣的兴盛,赶上了中国摇滚的黄金年代,凭借着卓越的语言能力、突出的问题意识及清晰的文化自省判断,在信息匮乏的年代勾勒出了一幅“听觉地图”。正是因为作者的三重身份,使得他能建立起独立且丰富的价值观、艺术观,并且具有相当的先锋性与震撼力。
  书名《锦瑟 无端》取自李商隐诗句“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锦瑟’‘五十弦’虽为客观实有之物,在李商隐的诗中却全为虚用”  ,而“无端”二字虽为抽象、空洞之词,它恰恰暗示了此诗发自一种无端翻涌的思绪,“锦瑟”在此只是一种触发或承载情感的媒介。诗人把自己无端而生的情绪“移情”到锦瑟上,以锦瑟为触发,千丝万缕的思绪便连绵不断地翩翩而至、连连涌现,便成了“一弦一柱思华年”。《锦瑟 无端》用词之妙,体现了作者对文化、对流行音乐敏锐的感受力,在体验了流行音乐以爆炸般规模问世,到眼下流行音乐的大众化普及,在经历了一次次大范围的、大跨度的游历之后,他充满激情地看着这个世界,试图发现那些美的声响。
  一、视阈
  (一)流行时代的文化共鸣
  音乐是时间的艺术,各个阶层、年龄段会因为特定的人、作品、事件、现象唤起我们共同的文化共鸣,这个时代与族群的文化记忆一旦被唤醒,就会引起感知追寻。在技术至上的数码时代,李皖将目光投向了一个庞大的社会集体,将自己偶然接触到的却又失之交臂的歌曲通过父辈、亲友的讲述,加之自己对文化脉络的观察,去把握歌曲在那个特定时空中的含义,寻找着美的声音。
  在李皖的这部乐评文集里,我们能看到在流行音乐兴发至繁盛的时期,沉浮在浪潮中的时代音乐人:邓丽君、惠特妮·休斯顿、侯牧人、陈升、鲍勃·迪伦、罗大佑、李宗盛、崔健、水木年华、小野丽莎等。李皖在《凡人的领悟——写在李宗盛演唱会之后》一文中提到“成长式共鸣”:“流行音乐中有一个现象,或可谓之‘成长式共鸣’。一个音乐人与他的听众之间,形成紧密的、漫长的成长共同体:他们是同龄人,他们一同长大,一同经历生命中的不同时段,同时也一同经历了与这生命时段相对应的周遭世界的时代和历史和风云。”  20世纪80年代是中国流行音乐创作最为动荡也最为繁荣的10年,李宗盛便在这动荡又欣欣向荣的音乐环境中渐渐活跃起来,他这一代的音乐人是过渡年代的过渡体,拥有着前后两代人的特点,并同时成为两代人的观察者,他们的歌曲从此不再仅仅是歌曲,还是与生命画着等号的符号,是自传,是时代的镜像。
  李皖不止写人、寫歌曲,还要写故事,中国内地的流行音乐发展之路他好像全部都走过。邓丽君的时代,是大陆音乐自由开放的时代,港台流行音乐纷纷进入大陆,传唱于民众心间。在大陆流行音乐蓬勃发展的时期,一大批受到音乐熏陶的年轻人,意图通过音乐来表达自己,这些有志青年将自己的创作与记忆谱写出来,融入了民族音乐的元素,比如由陈哲作词、苏越作曲的《黄土高坡》,独特的西北风声腔使这首歌曲风靡一时,街知巷闻,引发了中国歌坛西北风格的大流行,即使现在重温,也仍旧会勾起人们对充满理想的80年代的美好回忆。在改革开放之后,深圳作为口岸,引来了大批国外流行歌曲进入中国,本土的音乐风格也随着新鲜血液的汇入再次得到创新。李皖关注着置身其中的世界,将目光瞄准了音乐与社会运动、文化思潮、音乐现象的关联,即使时代在变,但音乐中的成长力量从未被削弱过。
  (二)流行时代的音乐拾遗
  李皖以“开放”的耳朵用心聆听,挖掘着那些质量上乘、没有被吹捧的音乐佳作和音乐人,将那些未来得及大火的美好引介给大家。
  书中《老百姓的黑月亮》一文写的是中国摇滚乐谱系表上比崔健更早的“平民音乐家”侯牧人,他创作了《我爱你中国》《黑月亮》等歌曲,歌曲在朴实无华中表达了自己强烈的平民意识,但这些作品却并未被当下的年轻听众所熟知。《遥远的别处还是三十里铺》一文中写非常具有挑战精神和中国意境的音乐家张广天,李皖着重介绍了张广天的新专辑《杨柳枝》,并从专辑里的每一首歌来深入分析他别致的思想境界,如文中所言:“用一首歌唱出历史和现实,难度不可谓不小;而且,歌曲深入浅出,体现出来的完全是歌曲的感染力,理论的雄辩全埋伏在下面。这样的功力,非大手笔不能为。”  李皖在《音乐电影秀中的真心天后》中写风雅倾城的黄琦雯,他对她的评价是“黄琦雯却几乎是单枪匹马、单打独斗……像一位全能音乐战士。”  黄琦雯用细腻的情感诠释着对生活的无限激情,她的声音宛如平静湖面上激起的阵阵涟漪,用音乐交织着心灵的旋律与深沉的情怀。这些生于流行时代的音乐,也许并没有风靡全国或者广为流传,但这些对音乐充满热情、坚定信念的音乐人并没有为迎合大众娱乐潮流而改变其自身的风格,这些创作者仍保持着乐观的心态。李皖为我们找到的这些音乐、音乐人就像是珍宝,在大浪淘沙之后反而呈现出了一种坚韧、冷艳的美。   (三)流星时代的恒星尝试
  李皖从来不拒绝新的事物,他专门用一章的篇幅来评论身处在流行音乐浪潮中的时代的对手。这一章节的第一篇文章就是《流星时代的恒星尝试》,文中指出尚雯婕的专辑IN便是这个“流星时代”的勇敢尝试。作为粉丝效应下的选秀歌手,尚雯婕并不满足于出道时的女中音定位,努力进行着突破与尝试。IN这张专辑对于这个时代的娱乐与精神图景具有惊人的揭示力,表现出了尚雯婕在音乐制作逐渐格式化、趋同化的形势下无比孤寂而又执着的坚持,保持着她一贯大胆、骄傲的姿态在内心展开与外界非议的激烈争辩。歌曲Where Is My Soul真实再现了人们在遭受至深打击时灵与肉近乎分离的状态,呈现了人们在外界的纷扰中、在巨大的尘世压力下所做出的反抗与挑战。为了能实现大众真正的艺术自由,尚雯婕应该是抱着一种敢为天下先的心态进行再次尝试。李皖将尚雯婕在音乐中的挣扎与奋勇的那股劲儿都描述出来了,好让人们知道确有这么个“顽固”的人在。她是优秀的流行歌手,她音域宽广,有才华,有天赋,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但与此同时,在音乐工业化的环境中,她如此“反叛”地表达自己,表现音乐,这样的丰满理想又能持续多久?李皖在肯定了尚雯婕先锋、大胆的音乐尝试行为之后,也把在市场重压下,这些先锋尝试将要面临的惨淡一一剖析给大家来看,或解大众心中所疑,或为来者提供前车之鉴。
  二、手段
  (一)媒介型评论与学理性解读
  将李皖的乐评称之为“媒介型评论”有以下两个原因。
  一方面,李皖认为音乐是一个看世界的媒介,而流行音乐的发展也是世界变化的一个缩影。“乐评最重要的作用,是一种打开世界的手段,用乐评打开自己的感知力,世界便无穷无尽地向你涌来。”  因为流行音乐自带话题功能,使其天生地承担了社会流行公共文化建设者的重要角色。另一方面,作为报业人的李皖,他的音乐评论具有一种媒体对音乐的即时关注,兼具新闻与音乐评论的“嫁接”形态。但区别于娱媒,他的本心并不是扩大媒体的发行量,他的文论既能满足普通的乐迷及音乐爱好者的赏听兴趣和猎奇心理,成为大众日常的音乐听赏“指南”,如“好声音”“好青年”两章中为读者推荐了拥有灵魂嗓音与动人歌声的歌者和不忘初心、坚持本真的音乐人;也能对流行音乐类的创作、演出以及即时性较强的音乐现象进行评论与描绘,如《箫瑟和,人语响,潸何吊》一文中写窦唯三代人共同创作的《潸何吊》和文章《凡人的领悟——写在李宗盛演唱会之后》等;还能站在文化、美学或史学的高度,抛开音乐的特殊性,对其做“艺术性”地抒发,如“诗言志 歌咏言”一章中有4篇文章在评论摇滚乐队和民谣歌手在处理歌、词、诗三者之间的关系,并指出他们纯粹的初心和与时代脱轨的部分。
  “不同于创作和表演环节的是,评论是将流于时间的音响,或存于文本的乐谱以及与此相关联的诸多因素,结合乐评家的理性思考、主观评判并以文字表述而得以实现的音乐实践活动。”  因此,乐评人不仅需要通晓音乐的理论常识,同时还须有扎实的写作功底和敏锐的洞察力。《锦瑟 无端》中的53篇乐评包括歌词评论、作品分析、音乐评论分析、配器分析、专辑评论以及音乐现象的概括等。在《歌衫魅影——电影音乐杂谈》一文中,他写道:“黄沾给电影《笑傲江湖》写曲,写了六稿,徐克导演都不满意。黄沾没招,正好翻到古书里有句‘大乐必易’,一下找到了思路——要好就得简单,最简单的人人都知道的就是do、re、mi、fa、sol、la、si,而中国音乐的特点是五声,是宫、商、角、徵、羽(很多人理解为do、re、mi、sol、la)……”。 在《再谈左小祖咒的跑调》一文中,他写道:“世界上除了十二音体系,还有大量别的乐音体系……印度人把一个八度等分为二十二个音……印度尼西亚安格隆音乐则有两列音阶,各有五个音……”。 很多人在一开始将李皖的乐评归为文化乐评,但是多读一些他的文章就会发现,他是用各种通俗、直观甚至白话的方式将音乐本体分析给我们看,纯粹的作为一个资深听众的解读,再运用破解音乐本身的隐喻、表意等手法,对同时代的文化现象进行观照,将音乐与时代相结合,把音乐背后的故事呈现给大众,在未脱离大众的关注的同时,也具有明显的学理特征。
  (二)共性与特性的挖掘
  音乐评论的文眼在于“评”,评的核心在于与同类艺术作品的比对中把握共性和个性特征,而后给出中肯客观的价值判断。或许得益于无穷尽式的听觉曲库,或许得益于百科全书般的知识积累与生命体悟,又或许受惠于超群的理解力与感知力,李皖敏锐、果决,而且自信,他擅长发掘庞杂音乐素材中的共性内容。在精准提炼音乐风格、社会现象共性之后,李皖以此为标尺,得出音乐家、作品、社会现象的个性特征。他写到精雕细琢过的女声声音往往都过于精美,最终这样的技巧会成为禁锢自我的牢笼。他还写到小众音乐作品多少都有些光怪陆离,民谣则是呈现出一种文艺知识分子的气质与倾向,想要连接着土地连接着民族。他将摇滚乐比作“时代脉搏最强音”,赞扬其歌词写作的诗歌性、形式的完满性。在他眼中,每种音乐风格均具备独一无二的风格特征,而具体歌手的具体音乐作品,又于错综复杂的风格网中寻得精准的定位。依据这种坐标系,便能够轻易比对出不同年代、不同地域音乐人、音乐作品的共性与个性。
  由此我们可以看到李皖对个性、共性的提炼能力,他精准的判断能力以及敢于下断语的魄力均为大多学者所欠缺,即使有时候表达是不准确的,但留下的思想、见解依然具有生命力。
  (三)音乐文本的隐喻解读
  在《摇滚罗大佑》一文中,李皖对《爱的箴言》的歌词做了解读。“我将春天付给了你/将冬天留给我自己/我将你的背影留给我自己/却将自己给了你”,李皖盛赞“完美的隐喻,太完美的隐喻。”  演唱会的现场,在三面看台的环抱下,罗大佑站在那个中心圆点之中,一柱追光,一袭白衫,像是拥抱观众,将自己的音乐完全奉献给众人,像是献出礼物,将自己的音乐完全奉献给时代。在文章《那块红布》中,李皖对崔健《一块红布》中使用的核心意象——“一块红布”,用长达5页的篇幅进行了一个解读。“一块红布”到底指的是什么?是指共产主义理想吗?或就是鲜艳的红旗?你若是认准了它的所指,那么歌曲的形象便来得更加强烈,而歌曲的内涵便有了边界,或者你理解到那里,这首歌的意义便到哪里。在深切困难的危局中,不做任何的猜想和假说,每个人都可以去感受,这首歌所带来的强大感染力和悲剧性正是这首歌能够随时代发展歷久弥新的源泉。   音乐人运用象征、比喻等手段将视觉形象转化为听觉音响,乐评人则运用“通感”再把听觉印象转化到视觉形象中去,而在现实生活中,各种音响所积累的经验是正确理解这类音响元素的前提。李皖对于歌曲、歌词、音乐人、歌手的音乐解读使得这些沧海遗珠经历数年愈加光亮。李皖透过现象看本质,通过意象解读文本,追赶着光阴,使所评论的对象以一种新的姿态浮现在世人眼前。
  (四)文字表达的生命感
  在担任华语音乐传媒大奖评委时,李皖的颁奖辞里几次出现了“生命感”一词  ,大量作品之所以流传不久正是因为缺少生命感,这应是一个艺术家基于自己的生命处境做出的艺术,是有痛觉的,是人的生命的表达。他用自省的方式,严肃认真地面对声音艺术本质,不受外界干扰,发出更纯粹的声音,用他的话说,也就是触及“生命的本相”。
  在他这里,音乐人在艺术上疾步倒退会被犀利指出,高晓松便是其一;某些人不幸,无论未来如何改变都难以突破改写,比如那英。相比一些文化名流、新晋网络红人脱离具体作品、脱离艺术语境凭空批判社会音乐现象的做法,这种冷峻的客位审视使其乐评具有相当的专业性与可信度,同样也是其创造力源源不断迸发的保障。辛辣言辞只是他乐评主观性的浅层表现,究其本源,应是文辞间特立独行的气质和不愿趋同于大流的生命感。
  在“时代的对手”一章《没照好》一文中,李皖评论了音乐怪才左小祖咒,他写道:“崔健是把自己当英雄;而左小祖咒,则当自己是无赖。他以无赖的方式,与时代pia pia pia照合影。《我们需要个歌手》,无赖的形象再次出现,无比鲜明。……十几年来,左小祖咒惯会用丑恶的方式,优美的抒情。但是一旦失控,这丑恶就是真丑恶。艺术是有个界限的,越了界就掉下去。”  他的文章像一颗包着精致糖衣的苦涩糖果,文字晓畅好读,将动词和拟声词运用得恰到好处,若读者不曾理解深层内涵,往往觉得其乐评就事论事、直白易懂,又活泼有趣,单看文字有时都能让人觉得酣畅淋漓。但内里如同冰山下的世界,艰深晦涩,旨在言说超越具体音乐作品的艺术、社会问题。李皖的大多数乐评皆呈现出这种特征:他一面关注音乐形式,一面留意音乐社会现象,文字轻盈却又不会与厚实的底气相冲突,让读者获得一种生命感。這是文字的温暖和文化的底蕴带给人的笃定,它打通了音乐和文字两者的联系。从这里,读者开始聆听到音乐背后的东西。
  三、关切
  (一)真相
  “这作者、作品是什么,真相是什么?”相较大部分专家学者写作的评论随笔,李皖乐评的行文角度显得灵活多元,这得益于他游走于主位、客位之间,既张扬个性,又严苛公正、言之有物,字里行间闪烁着新闻人、美学家、诗人等多重身份的多维观照与真知灼见。他确信艺术之美应有客观刻度,艺术评论应有门槛。2003年,一首首网络神曲在大街小巷播放,占据着人们的耳朵,放眼各大媒体平台,网络水军与粉丝经济大行其道。彼时,李皖刚刚归国,这样的艰难境况使得李皖不得不重申艺术创作中的真善美,以作品的客观标尺作为价值评判的至上依据。
  真正的雅俗、价值的高下是由音乐显现的人格与精神来判定,不同的眼光看世界有不同的真的标准,有不同的美的理解。在本着同一把主流大尺的前提下,李皖并没有对作品或人的好坏做强制性的判定,不同类型风格的评论对象也不会用同一种价值标杆去衡量它。尚雯婕的价值体现在她的反叛与张狂(《流星时代的恒星尝试》),邓丽君的优雅体现在时代裹挟下的温润启蒙(《为什么纪念邓丽君》),左小祖咒的抒情体现在他以无赖并约束的方式自立为王(《没照好》)。价值判断是人类对真理永恒的渴望、对美的永恒的追求。因此,音乐评论的标准永远都是真善美,乐评的价值在于最基本的对真相的认识,即乐评人希望能够写清楚的东西,同时挖掘作品本身对真相的一种寄望。
  (二)命运
  “通过对这作者、作品的批评,打量世界,思索我们来到这里的命运。”  从歌手曾轶可延展至毫无判断力的观众,从浑水摸鱼的娱乐搞手说到音乐工业中的投机商人,他笑骂粉丝团打着实现“多元化”的名义否定艺术的标准和艺术的原则,笑他们自以为实现了自由、平等、包容并推动了时代的进步。李皖的文字包裹着烈焰般的热度,却拥有冷峻、客观的内核。这位大众眼中的文化乐评人,小心翼翼地用审慎的文字试图匡扶艺术真理,不失为信息大潮中的一股清流。在《箫瑟和,人语响,潸何吊》一文中,他冷静客观地分析了窦绍儒、窦唯、窦靖童祖孙三代共同完成的新作《潸何吊》,评价了三人的艺术表现,语言中肯又温暖,毕竟这部音乐作品更强调意境。李皖给出了对于《潸何吊》名字的多种解读,但并未妄下定论,窦唯的音乐生涯本就如此歌一样层次丰厚,意趣盎然,音乐反而不为了表演而为了欢聚,所谓真的音乐自然流淌在窦唯的音乐美学里。在李皖看来,艺术家完成的最终的、最伟大的作品也是他人格的体现。在伟大的音乐作品中,音乐人的人格与艺格达成了统一,实现了永恒;同样,评论家的人格也与他的文章达成了统一。
  (三)美感
  “想把这世上最美好的,指给一时还不知道的人”。 李皖的人文关怀涉及到各个角落,他用最敏感的耳朵倾听着音乐,怀抱这种对生命的关怀,从音乐中寻找生命的价值和秘密。“寻古问今”一章中对民族音乐的盛赞和对民族命运的垂问(《排湾调与林班歌》《跌落在萨满的日落黄昏》);“好声音”一章为一些被误读的音乐人正名,告诉我们好的声音何处寻,好的青年在哪里。李皖从音乐中剥离出真相与美,他比其他乐评家更加顽固也更聪明地坚守着个性化的审美立场,以艺术真理丈量一切音乐作品,将美好的东西送到你的面前。
  对于音乐的选择,李皖坦言就只有一个标准:能够打动我。这就是乐评人的普遍愿望,能够把最美好的东西与别人分享,希望把自己看到的东西让别人也看得到。这不只乐评人是写作乐评的目的和追求,更是写作的动力。
  结 语
  李皖的乐评对于乐评界有着启发意义,他的出现弥合了音乐评论领域的不平衡状态。纵向上,流行音乐在中国刚刚发轫之时,少有人能对此新音乐提出真知灼见,而现在媒介的发展、时代的升级又让我们进入到了一个流行音乐的新时代,李皖的乐评正是有着承前启后的功能,拾遗沧海,远瞻未来。横向上,他填补了简单的欣赏行为与严肃音乐的学究式八股文之间的鸿沟,让一些还未进入音乐殿堂的爱乐人有了可以立脚驻足的一隅阵地。   阿多诺在《论流行音乐》中比较悲观地论述了流行音乐与大众审美自由之间的关系,笔者想要乐观地对李皖的《锦瑟 无端》进行一个反向思考。在当今社会,所有的工业化大规模生产定会归结为标准化,流行音乐的制作高度集中于经济运作当中,虽然保持着在其社会性制作方法中的个性,但不可避免的是,当某一首流行歌曲获得巨大成功,便会出现上百首模仿的歌曲,比如继宋冬野、赵雷之后的种种民谣作品。那么我们对于流行音乐的品评就成了流行音乐生产和消费之间的一种预先设定的协调,因为民谣早在20世纪80年代就出现在了中国大陆,它们确实满足着我们的审美文化需求,但又將我们的需求绑定到自己盈利的过程之中。狭义上讲,李皖是音乐界的圈外人,广义上讲,李皖却也是音乐界的圈内人,是优秀音乐的搬运工,但他却没有从宏观上把握流行音乐在国内以此趋势轨迹发展的缘起或结构。他分析了歌、词、曲与时代故事的关联,但再没有更进一步地剖析流行音乐在文化工业的背景下所衍生出的结构特点。尚雯婕的IN,左小祖咒的《庙会之旅Ⅱ》(《再谈左小祖咒的跑调》),崔健的《一块红布》(《那块红布》),窦唯的《潸何吊》(《箫瑟和,人语响,潸何吊》),这些力图征服众人的恒星尝试往往以失败告终,原因为何?信息太多、太快、太纷杂。那么值得我们深究的是为什么信息纷杂就会让这些恒星尝试以失败告终呢?如今,音乐成了一种大型的社会黏合剂,人们在潜移默化中能听到很多音乐,却未见得会享受它所带来的美感,任凭《潸何吊》再美,过了两年,仍然会有新曲以同样的音乐结构来操盘这个音乐市场。大众由于艺术作品物质化的潜入,消费者本身就成了被操控的目标,他们被相同结构的流行音乐所包围、所固化,而这一过程最终所带来的结果就决定了流行音乐的生产难以进步。在从音乐中追溯时代的情缘之外,更值得思考的是,大众如何做到不被流星时代所吞没,而是能够拥有审美自由与它同行。作为一位独立的、旁观者清的乐评人,希望李皖带领听者在工业音乐的裹挟中去找寻一隅自由呼吸、不受限制的余地。
  注:本文系2018年第八届“人音社杯”书评比赛硕士研究生组二等奖论文,指导教师四川音乐学院传媒学院包德述教授。
  ◎ 本篇责任编辑 张放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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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收稿日期:2019-03-02
  作者简介:纪佳旭(1993—),
  女,四川音乐学院传媒学院2016级硕士研究生(四川成都6100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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