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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代《十部乐》成因之探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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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摘要:唐代乐舞艺术的高度发展,离不开繁盛的李唐王朝和各民族优秀的文化艺术。中原文化以其广阔的胸怀兼收并蓄,使外族乐舞通过佛教东传、战争、外交、民间往来等途径与中原乐舞相交融。唐代《十部乐》便是各民族乐舞艺术融合的产物。本文对《十部乐》的成因进行史料梳理、分析与研究,阐述了我國古代宫廷乐舞由《七部乐》《九部乐》再到《十部乐》的发展历程,重点阐述了《十部乐》代表着我国古代乐舞艺术走向繁荣辉煌,对唐代乃至后世的乐舞艺术的发展产生了重要影响。
  关键词:七部乐 九部乐 十部乐 唐代乐舞
  中图分类号:J609. 2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9-5349 (2019) 14-0078-03
  唐代《十部乐》是民族文化艺术相交融的产物,对唐代乐舞影响深远,也为乐舞艺术的发展留下了宝贵的文化遗产。早在周代,郑玄在记录古代官制的《周礼注疏》中指出“王者必作四夷之乐”[1],说明周代便有了四夷之乐及宾服四境之目的。到了隋唐《九部乐》《十部乐》的形成将四夷之乐的演奏推至顶峰,它的娱乐目的也让位于政治需要,不仅与国家政治有着密切关系,而且对唐代甚至后世的乐舞艺术的发展也产生着重要的影响。
  一、戎华兼采~—继承魏晋南北朝之乐舞积淀
  南北朝时期,以西域乐舞为代表的外族乐舞已大量传入我国中原地区,统治者以“戎华兼采、至於钟律”的制度,不断消化、吸收外族乐舞艺术,丰富、充实自己的制乐制度。二者的融合,更加促进了宫廷乐舞艺术的更新与重构,开创了乐舞史上繁荣发展的新局而。同时,外族乐舞的传播也促进了宫廷乐舞“部乐伎”的形成,使外族乐舞成为宫廷乐舞艺术的重要组成部分,这些都与统治阶级的制度有着密切关系。
  魏晋南北朝时期,以儒学为宗,兼容道、法等,文化走向多元;它在政治上最混乱,战乱频仍,时局动荡,而在文艺上极度开放自由,创造出丰硕的艺术成果,呈现出富有的艺术精神。民族的迁徙、统治集团政治中心的转移,使乐舞艺术不断融合、交流与传播,形成了多元化乐舞发展的新态势。
  外族乐舞从汉朝时的零星传播,到南北朝时期的大量传入,也促进了宫廷乐舞内容与结构的系统化转变。南北朝宫廷乐舞“戎华兼采”,显露出与以往时代不同的风貌。统治阶级在其制乐、用乐方而采取了海纳百川的态度。外族乐舞与中原乐舞的交流以“西乐东渐”为主,大量的西域乐舞、西域乐器、乐舞伎人为中华民族乐舞艺术发展史书写了光辉灿烂的篇章。这些外族乐舞中包括《天竺乐》《龟兹乐》《西凉乐》《乐般国鼓舞》《安国乐》《高丽乐》《疏勒乐》《高昌乐》《康国乐》,在传入中原宫廷后,成为隋唐“燕乐”的重要组成,不断促进宫廷乐舞的整合与重构,从而具有深度的传播意义。
  二、吸纳整合——由《七部乐》至《九部乐》
  隋文帝开皇初年,便制定了《七部乐》,这无疑是对中国长期混乱的乐舞艺术的整合。《隋书》记载:“始开皇初定令,置七部乐,一日国伎,二日清商伎,三日高丽伎,四日天竺伎,五日安国伎,六日龟兹伎,七日文康伎。又杂有疏勒、扶南、康国、百济、突厥、新罗、倭寇等伎。”[2]这意味着中国古代乐舞艺术发展到了新的阶段,为唐代宫廷《十部乐》的形成奠定了基础。
  1.清商乐
  民间最盛行之俗乐
  据《旧唐书》记载:“清乐者,南朝旧乐也。永嘉之乱,五都沦覆;遗声旧制,散落江左。宋、梁之间,南朝文物,号为最盛,人谣国俗,亦世有新声。后魏孝文、宣武,用师淮汉,收其所获南音,谓之清商乐。”[3]在魏晋南北朝第三次民族大融合时期,南方音乐和北方音乐逐渐融合,它在“吴歌”“西曲”及北方民歌的基础上发展成为新音乐形式,无论南北方都统一称之为“清商乐”,它的形成与民族战争、民族文化交流与融合密不可分。“清商乐”在隋炀帝时期被改称为“清乐”,并在当时的社会环境下盛行,乐工、乐伎为其教习和传播起到了重要的推动作用,使其成为最具影响力的俗乐,也由此从民间进入宫廷,成为隋唐《九部乐》《十部乐》的重要组成部分。它的产生,“上承秦汉,下启隋唐”,故被隋文帝称为“华夏正声”。
  2.西域乐舞
  汉族最盛行之胡乐
  隋代《七部伎》当中,除清商之外,其余全部来自西域及外族盛行之乐舞。大业中( 605-618),隋炀帝改《国伎》为《西凉》,并在《七部乐》基础上加<康国》《疏勒》二部乐,将《清商》列为诸乐之首,而形成隋《九部乐》。这其中来自西域的乐舞达到五部之多,除《龟兹乐》《天竺乐》《安国乐》为开皇所留之乐外,新加入的《康国》《疏勒》二部乐,也带有明显的西域风格。
  《康国乐》相传来自西域康国(今乌兹别克斯坦的撒马尔罕一带),是由北周武帝突厥皇后阿史那于天和三年(568年),带入长安。康国乐传入中原后逐渐盛行,至隋代炀帝将其设为《九部伎》,而唐代发展至顶峰。唐代著名的健舞“胡旋舞”就源于康国乐。据史料记载:“康国舞二人,绯袄锦袖,绿绫浑裆裤,赤皮靴,白胯,双舞急转如风,俗谓之‘胡旋’。”[4]胡旋舞以急转如风的旋转动作为主,舞蹈风格活泼明快、开朗豪放,这与当时唐代的社会风貌和审美需求相吻合,流传于整个唐代社会。
  《疏勒乐》来自西域疏勒(今新疆的喀什和疏勒一带)。437年北魏通西域, 《疏勒乐》第一次以小国朝贡的形式传入中原。《疏勒乐》被视为朝贡之珍宝,随之传入的还有乐舞、舞曲、歌舞伎人组成的小型乐队。发展至隋,疏勒乐歌曲包括《亢利死让乐》,解曲《盐曲》等。到唐代乐伎人数12人,演出服饰也有了明显特征,身着锦襟、锦边装饰的衣服,白丝布裤,头带黑丝布头巾。舞伎2人,身穿白袄锦袖,红皮带、红皮靴。演奏时使用的乐器有竖箜篌、琵琶、五弦琵琶、横笛、箫、筚篥、答腊鼓、腰鼓、羯鼓和鸡娄鼓。
  除新加入的康国、疏勒二部乐外, 《龟兹乐》在中原地区盛行已久。《隋书·音乐志下》记载:“《龟兹>者,起自吕光灭龟兹,因得其声……其声后多变易。至隋有《西国龟兹》《齐朝龟兹》《土龟兹》等,凡三部。”[5]公元382年,前秦大将吕光灭龟兹,收获龟兹乐。据《隋书·音乐志下》中记载:“时有曹妙达、王长通、李士衡、郭金乐、安进贵等皆妙绝弦管,新声奇变,朝改暮易,持其音技,估街公王之间,举时争相慕尚。”[6]曹妙达等乐伎精通弦管器乐,创作新奇音乐,并且借助其音乐技艺,在王公贵族之间炫耀,人们争相学习,成为当时社会人们追求的一种时尚,对隋唐音乐的发展产生了重要的影响。   三、融汇创新——《九部乐》到《十部乐》
  隋代存在时间较短,外来乐舞与本土乐舞还未很好地融合,便陷入灭隋的战争中,而重新创作乐舞的重任则落在唐代艺术家肩上。与魏晋南北朝时期外族乐舞的直接传入不同,唐代乐舞是和已传入的外族乐舞之间进行内部传播,这些外族乐舞促进了大唐乐舞艺术的多元化发展,唐代包容开放的社会特点也使这一时期的乐舞艺术得到广泛传播,遍及社会各阶层。
  1.设置燕乐 位列诸乐之首
  唐代一直沿用隋代建立的九部乐,直至贞观十一年。据《新唐书·礼乐志》记载:“隋乐每奏九部乐终,辄奏‘文康乐’,一曰‘礼毕’。太宗时,命削去之,其后遂亡。”[7]将“礼毕”废除后,“(贞观)十四年,有景云现。河水清,张文收采古《朱雁》《天马》之义,制《景云河清歌》,名曰:‘燕乐’,奏之管弦,为诸乐之首,元会第一奏也”[8]。贞观十四年(640年),此时的唐朝经济繁荣、社会稳定,艺术家潜心创作乐舞新声,将张文收创作的《景云河清歌》命名为“燕乐”,位列诸乐之首,作为元旦朝会演奏的第一个曲目,包括四部乐舞: 《破阵乐》《景云乐》(景云河清歌)、《庆善乐>《承天乐》。而后燕乐的内容进一步完善,作为坐部伎的第一部曲目上演,不仅作为宴享之乐,更为盛大活动演奏之乐,是国家礼乐制度的重要部分,有着严格的程序规范和明显的政治目的,即为统治阶级歌功颂德。
  此外,据《唐六典》记载:“凡大燕会,则设十部之伎于庭,以备华夷。”[9]唐代在招待外国使臣、部族首领等重要外交场合,也会演奏盛大华丽的《十部乐》,从而彰显唐代“四夷宾服”的大国气势。
  2.增高昌乐 彰显国力之强盛
  古代高昌,为现在新疆吐鲁番地区。高昌乐传入中原的时间为西魏时期。据《旧唐书》卷二十九记载:“西魏与高昌通,始有高昌伎。太宗平高昌(贞观十四年侯君集灭高昌),尽收其乐。”[10]舞蹈史学家王克芬教授认为,“高昌乐在西魏时传入中原,时间为公元535 557年”。[ll]高昌与西魏常有外交与贸易往来,随着彼此往来增多,富有地域风格的高昌乐也随之传入中原地区。
  《隋书·音乐志中》记载:“太祖辅魏之时,高昌款附,乃得其伎,教习以备飨宴之礼。及天和六年,武帝罢掖庭四夷乐,其后帝娉皇后于北狄,得其所获康国、龟兹等乐,更杂以高昌之旧,并於大司乐习焉。采用其声,被于钟石,取《周官》制以陈之。”[12]高昌乐于西魏时传入中原,后因聘娶北狄皇后得到了康国、龟兹及高昌乐舞伎人,并在大司乐中教授学习,采用其音调,用钟磬演奏,用《周礼》的制度来运用。
  贞观十六年(642),唐太宗设宴百官,将高昌乐加入《九部乐》之中,形成独立乐部,至此《十部乐》被最终确定。将《九部乐》改为《十部乐》,并没有轻视或摒弃民族传统乐舞,也不是要对宫廷乐舞进行结构性改变,或者为追求某种艺术的独特魅力;而是为了显示大唐国力强盛,宣扬唐太宗征伐功绩,在某种程度上是一种政治需要。但从另外一个角度看,这些外族乐舞也促进了汉族传统乐舞艺术水平的提升,对中原地区乐舞艺术的发展起到了积极的促进作用。
  四、《十部乐》对唐代乐舞艺术的影响
  综上所述,唐代《十部乐》从统治者的角度将其表演制度化、系统化,具有一定的政治性。但客观来讲,这种四夷臣服大国乐舞的确立,的确对唐代乐舞艺术的发展起到推波助澜的作用。从《十部乐》中的个别乐部名称直接用外域地名来命名,曲名使用音译名,乐伎、舞伎妆容服饰、器乐等保持着鲜明的民族风格,到以演奏方式不同而命名的坐、立部伎,再到健舞软舞等唐代新作,这一从吸收、融汇到创新的过程,已经使外族乐舞艺术与皇室宫廷乐舞有机结合,显示了大唐文化宽广的胸怀和恢弘的气度。文化因交流而丰富多彩,《十部乐》是各民族文化交流的典范,它不仅影响着唐代乐舞艺术,而且对后世的影响也不言而喻,甚至不断辐射到东南亚其他国家的文化艺术。《十部乐》不仅是我国古代艺术的璀璨明珠,更是世界文化艺术宝库中的瑰宝,非常值得我们去研究。
  参考文献:
  [1]郑玄,周礼注疏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10.
  [2][5][6][13]魏徵,隋书[M]北京:中華书局,1973.
  [3][10]刘昫,张昭远,等,旧唐书[M],北京:中华书局,1975.
  [4]杜佑,通典[M].北京:中华书局,1988.
  [7][8]欧阳修,宋祁,新唐书M],北京:中华书局,1975
  [9]李林甫,唐六典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14.
  [11]王克芬,中国舞蹈史(隋唐五代部分)[M],北京:文化艺术出版社,198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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