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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情债逼我典当了婚姻

来源:用户上传      作者: 曾琼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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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不该来到这个世界上的人。听母亲说,她是做结扎手术之后怀上我的。等他们发现我的存在时,我已经快四个月了。那是1980年的春天,当时母亲45岁,我上面已经有两个哥哥一个姐姐,大哥已经结婚。父母来到医院,要把我做掉,可医生说母亲的身体太弱,不适合做引产。就这样,不受欢迎的我来到了这个世界上,比大哥的儿子仅仅大三个月。
  因为我是超生的,所以上不了户口,属黑人黑户,大人们都叫我“非洲”。我出生后不到两个月,二哥参加高考以两分之差落榜了,他想复读一年再考。可父母不同意,说家里那不到五十元的积蓄,得想办法走关系给我上个户口。我天生体弱多病,家境贫困的父母没钱请保姆,便让16岁的姐姐退学回家照看我。那时,二哥和姐姐都恨透了我,常常拿我作出气筒。可随着我的慢慢长大,他们和我的感情也越来越深,姐姐不但教我唱“我在马路边,捡到一分钱”等歌曲,还坚持每天为我梳麻花辫;二哥后来进铁厂当了一名钳工,每次领到工资后,他都不忘买一根棒棒糖给我吃。
  一转眼18年过去了。等我考上大学的时候,父母都已经是年愈花甲的老人了,他们靠每月不到400元的养老金艰难地维持着生活。就在我领到大学录取通知书的第二天晚上,父母亲把全家人叫到一起,召开了个家庭紧急会议,决定由哥哥姐姐在分摊我的学费的基础上,每家每月出资100元供我上大学。我知道,他们的生活条件都不太好,但为了我的前途,却没有一个人提出反对意见。当时,我感激地对大家说:“等我以后有了工作,一定好好报答大家对我的恩情。”
  进入大学后,我知道自己的学习机会来之不易,就拼命地努力学习,并连续四年都拿到了奖学金。我用这种方法,来减轻大家的负担,顺利地完成了学业。
  大学毕业后,我回到了家乡,成了机关里的一名公务员。刚参加工作不久,我就发现好几个男孩子在追求我。高鹏便是其中的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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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鹏是市三中的一名教师,他知识面广,谈吐幽默,人缘极好。与他在一起的日子,我非常快乐。可我们相处不到两个月,父母便出来阻挠,母亲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告诫我:家里人把我供出来不容易,若我非要找个穷教师,就得先把大家供我上大学的4万多元钱还了再说,否则就不认我这个女儿了。我知道家住农村的高鹏刚参加工作不久,根本拿不出这么多钱来。就找哥哥姐姐们商议,可他们的话虽然没那么直接,意思却非常明白:“你是我们全家人的希望,大家都想通过你来改变命运。”是呀,大哥他为了供我读大学,自己的儿子高中毕业后都没钱读职业技术学校,只好参军去了;姐姐为了每月按时寄生活费给我,下岗后的她已经好几年没有买过新衣服了……我觉得自己欠他们的实在是太多太多了。
  为了让我与高鹏断绝关系,古稀之年的父亲三番五次地到学校找高鹏“谈心”,不厌其烦地摆事实、讲道理,甚至站在教室门口等他下课,弄得学生们都过去围观。担任高三尖子班班主任的高鹏经不起父亲的软磨硬泡,只好与我分手了。
  失恋之后的我情绪低落,连话也懒得多说半句。我只有借拼命工作来暂时忘掉心中的痛苦。
  在一次朋友聚会上,我认识了市肉联厂的副厂长叶俊勋。叶对我颇有好感,常找借口接近讨好我。那时姐姐在市郊摆了个水果摊,长年的风吹日晒,使刚过不惑之年的她满脸刻满了皱纹,粗糙的双手上裸露着几道深深的裂痕。不争气的外甥成天在外面闲逛,不务正业,把家里当成了旅社。叶俊勋知道这些情况后,就把外甥安排进肉联厂保卫科做保安,有了这份还算清闲的工作,外甥逐渐地戒掉了一些不良习气,这让姐夫一家非常感动。
  周末的一天晚上,我接到二哥打来的电话,他非常得意地告诉我,他上班时间和同事躲在一酒店赌博,被公安抓了,是叶俊勋通过关系把他放出来的,竟然没有花一分钱。我知道叶俊勋的叔叔是公安局刑侦队的大队长,但我从来没对家人提起过。但此事在家里传开后,从不愿求人的大哥用近乎哀求的语气,要我能通过叶俊勋叔叔的关系,把他退伍在家的儿子弄进公安部门去工作。
  大哥的要求不是特别过分,我无法拒绝,可我实在不愿在叶俊勋面前提这样的事情,虽然他非常喜欢我,可他并没有真正地走进我的心里,再说我还没有决定是否把自己的终生托付给他。
  周末的一大早,叶俊勋就开车送了些新鲜的荔枝过来。母亲借这个好机会,把大哥的想法说了出来。这是母亲第一次向叶俊勋开口,他答应回去一定会想想办法。
  半个月后,叶俊勋通知侄儿到先到公安局下属的巡逻队上班。同时鼓励侄儿好好工作,如果在重大刑事案件的侦破中有立功表现的话,就有转正的希望。
  不可否认,叶俊勋真的很喜欢我,甘愿为我做任何事情。他很轻易地就博得了我家人的欢心,可他却怎么也走不进我心里来。我生日那天,叶俊勋酒后吐真言,说他除了喜欢我的漂亮外,还有个最主要原因是我家的风水好――我的哥哥姐姐们生的全是儿子,三代单传的父母亲希望他能把革命的火种传下去。
  叶俊勋的话使我不寒而栗。“万一我们以后生了女儿,那怎么办呢?”我赶紧追问了一句。“不可能的!这事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叶俊勋醉眼迷离地说,“我这辈子一定要有个儿子。”如果说他的酒后真言使我萌发了分手的念头的话,那接下来的一件事就使我忍无可忍。叶俊勋好赌,常常聚众赌博,熬夜奋战。他甚至打出了广告语:“赌博要静心,就找叶俊勋。”意思他有后台,赌博也没人敢抓。邻居告诉我:领到年终奖的那天晚上,叶俊勋不但把6000元奖金输了个精光,还给别人打了张4000元的欠条。事后我苦口婆心劝他戒赌,他却若无其事地说:“现在的社会,赌博就像吃饭睡觉一样正常。男人不赌,纯粹就是二百五。”
  
  C
  
  经过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我决定与叶俊勋分手。叶俊勋没有强求我,他只是轻描淡写地提醒了我:“婚姻是终生大事,你最好多征求下家里人的意见。”
  我知道叶俊勋话里的分量,与他分手,就意味着我的外甥和侄儿都将失去目前这份工作。父母知道我的想法后,对我破口大骂,说我有福不会享;哥哥姐姐们则轮番来做我的思想工作。就在这关键时刻,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身为肉联厂保安的外甥,监守自盗,把厂里的产品偷偷地运出去卖,被老工人们逮了个正着,移送到派出所去了,因为犯罪数额较大,很有可能会判刑。姐夫听到这个消息后,气得说不出话来。姐姐泪流满面地给叶俊勋打电话求助。叶俊勋冷冷地说:“我正在开会呢,有什么事叫‘非洲’打电话跟我说。”
  我刚刚向叶俊勋提出分手,怎么好意思开口麻烦他呢。见我没有动静,父亲说我不出面救他的惟一的外孙,他就离家出走,永远不回这个没有人情味的家。母亲则又故伎重演,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诉说当初姐姐是怎么样为我而不得不辍学的,怎么样省吃俭用供我读书的,怎么不该把多余的我生下来的,母亲的哭声凄惨,再加上那些“歌词”,弄得不明真相的左邻右舍们还以为我们家有人去世了呢。借着母亲的伴奏,家里人群起而攻之,纷纷谴责我的没良心,不希望家里人过上好日子。我烦躁极了,大吼一声:“得了,为了外甥不坐牢,侄儿能转正,我明天就嫁给叶俊勋,你们满意了吧!”然后,“砰”的一声,把自己反锁在房间里。
  我恍然觉得,我是不该来到这个世界上,即使来到了,也是为别人而活着的。
  ……
  结婚那天,我没有丝毫的高兴,反而觉得自己踏上了一条荆棘密布的山路。蜜月刚过去,叶俊勋就常在赌场上连续战斗,夜不归宿。黑夜里,我常常默默地祈祷:千万别让我怀孕了,因为我不能保证,自己生下的一定是儿子。况且,我不知道我们的爱情走过今天后,是否还会有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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