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温柔的眼神注视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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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报告！”一个声音从教室外传来。
　　是张铭，离下课只有5分钟时他才来上课。我打开教室门，不悦地看了他一眼，他眼神里闪着疲惫的光，我一看来气了，没有立刻让他进来――对他，不是一句“进来”就可以结束的问题。
　　“你让不让我进不让？”他往里走了一步，朝我大声吼道。
　　我万分不解地问：“你迟到了这么久，你还有理吗？老师等了你将近一个小时，你等5分钟就不耐烦了？”
　　他狠狠地用眼“剜”了我一下，转身快速往外跑，我跟着追出去：
　　“你回来！”
　　他头也不回，“蹬蹬蹬”，下了楼梯，不顾我在身后呼叫，像一头倔强的小毛驴，径直穿过校园，往大门外跑去。风在后面吹动着他的衣摆，一片片树叶在他身前身后瑟瑟落下。
　　孩子，你要到哪里去？你为何这样任性？老师做错了什么？难道是那无情的秋风把你吹跑了吗？我喃喃着，傻了一样靠着栏杆……
　　今天早读时，我就想等他来后，好好和他谈一谈，虽然开学没多久，但我和班主任董老师已经认定：这个白天总迟到、上课总睡觉的孩子，一定在泡网吧。我们决定好好开导他一番，不能让这个聪明的孩子，在错误的泥沼里越陷越深。
　　可他竟不给我机会，就这样一去不回头。
　　他会不会离家出走？会不会出什么意外？我立刻打电话给董老师，她在电话里安慰我：“古草，别担心，这种学生走了算了……” 同事们也纷纷替我抱不平：“这样没有教养，没有礼貌，干脆赶走算了……”
　　后来 董姐告诉我孩子已经回家，他二姐正打他呢，我悬着的心落了地。可我是多么不愿意他走，也许他今后的人生会有一番成就，怎能因我而让他从此离开学校呢？
　　“让他家长来，要好好教训他一顿，再让家长把他领走！”同事们还在替我生气。
　　“他爸妈都不在家，家里只有一个比他大两岁的姐姐，姐弟俩被托付给邻居了……”董姐无奈地说。
　　“难怪啊，爹娘不在身边的学生。他家长就这样狠心，为了挣钱，把小孩子丢下，好好的孩子给糟蹋了……”
　　听了董姐的话，大家不住地抱怨起来。我更难过了，可怜的孩子，我在心里悄悄地祈祷：孩子，你快回来吧！
　　每天面对着那个空位，我的心也空了，我对董姐说：
　　“我已经原谅他了，他怎么还不来呢？”
　　董姐说：“别管他，他不来算了。来了，也要好好当着全班做了检查再说！”
　　说曹操曹操就到，只见他和一个比他稍高一些的女孩一起进来了。别看他低垂着脑袋，偶尔一抬头，那桀骜不驯的眼神，给人一种深秋寒水的清冷感。
　　那女孩子是他的大姐张方，和她弟弟一样清秀，一见到她，我们几个老师忍不住数落起来：
　　“你的爸妈怎么这么舍得，为了挣钱就把孩子撇在家里啊？”
　　“孩子没有自制力，他们就放心吗？挣再多钱，把孩子毁了，值得吗？”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那女孩子开始还在应对，一会就低下头，趴在膝盖上轻轻地啜泣起来。我们慌了神，面面相觑，不知所措了。
　　董姐像母亲一样抚摸着她的头。她直起身来，擦了擦红红的眼睛，眼神里满是哀怨：
　　“您说得对，我知道都是为我弟弟好，就是我的爸妈不好，我爸爸他……他坏透了……”
　　她哽咽着告诉我们：她父亲有了外遇，从不回家，最后一次回家，还骗走了母亲为她凑出来的一万多块钱学费，从此杳无音讯。张方只好南下打工，母亲经受不住打击，精神错乱，有一天也离家出走了。
　　天下竟有这样残忍的父亲，见过很多不顾及夫妻情感的人，但对自己的孩子没有不管的。这样不管不问，太不负责任了！
　　“他毁了我一生！要不是他拿走了我的学费，我也毕业上班了，可现在只能打工了。”张方皱着眉头，咬牙切齿地说，“我恨死他了，所以我不想我这个弟弟再毁了，接到二妹的电话，我就辞了工，我在家看着他读书吧！”
　　长女如母，我们被震撼了，谁也不忍心再说什么。
　　张方拽过耷拉着脑袋的弟弟。张铭也许被姐姐的眼泪软化了，蹑手蹑脚走到我面前，头低低的，声音低低地请求我给他一次机会。
　　没有父母爱的孩子，他心里一定是一片贫瘠的荒漠，我心疼还来不及呢。
　　我拉着他的手，眼泪已在眼圈里打转，我轻轻地说：
　　“其实老师早在等你回来呢。你要理解你姐的苦心，别让她失望，好好为她、为你自己争口气，学出个样来好吗？”他点点头，眼里流出眼泪来。
　　我们几个叹息着，最后和董姐商量，决定把今年“两免一补”的指标给他一个，这样可以帮他姐姐减少一些开支，毕竟他们姐妹的日常开支都是问题。
　　张铭明显用功了，每天下晚自习时，他姐都来接他，让他没时间再去上网。这样他上课的精力集中了，而且还经常提问题，不会就问，那双闪着聪慧光芒的眼睛，充满了旺盛的求知欲，我打心眼里高兴。我不断找他谈心，他有点滴的进步，我就适时地鼓励他，表扬他，给他勇气和信心，使他感受到进步带来的成就感。
　　数学老师尤其兴奋：“他可真聪明，这么多天没进教室，班上2/3的同学都不会的题，他竟然会！”
　　我知道，育人是一项长期而艰巨的工程，教育一个孩子不是一蹴而就的事，尤其是对于生活在残缺家庭的孩子，更是任重而道远，来不得半点的麻痹大意和心存侥幸。
　　但是，孩子，请相信老师吧！让我拉着你的手，前行的路上，纵使秋风正起，严冬将至，我温柔的眼神注视着你，我会陪你一起走！
　　
　　（责任编校周鏖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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