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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与“不隔”是打开《故乡》主题的金钥匙

来源:用户上传      作者:刘圣华 贺小霞

  
   鲁迅是中学教材里的常客,从教材中的《少年闰土》《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藤野先生》到《中国人失掉自信力了吗》再到《故乡》。每一篇课文里的每一句话甚至是标点符号,都值得我们细细品味,仔细琢磨。
   作为一名中学教师,我第四次执教《故乡》这篇课文。每一次研读这篇课文都有不同的体会和收获。从线索的角度去串讲课文,围绕“回故乡——在故乡——离故乡”这一线索去分析人物、环境的变化,从而探究主题,这不失为一种中规中矩的方法,但多年讲来,也乏有新意;从人物和环境的前后对比去分析,分析出“回忆中的故乡”与“现实中的故乡”“少年闰土”与“中年闰土”,“记忆中的杨二嫂”与“现实的杨二嫂”“少年闰土”与“水生”“辛苦麻木的生活”“辛苦辗转的生活”“辛苦恣睢的生活”与“新生活”都构成了鲜明的对比,可以挖掘的深度也确为可观。然而,以上种种网上可资借鉴的实在太多,穿旧鞋走老路,只是重复昨天的故事,而且切合主题不深。
   仔细研读文本后,我的眼光停留在文首的“我冒了严寒,回到相隔二千余里,别了二十余年的故乡去”上。反复读这句话,越发觉得颇有深味。“隔”字瞬间很清晰地跃入我的眼睛。于是又牵连出了许多“隔”来。
   一、空间之隔
   “我冒了嚴寒,回到相隔二千余里,……的故乡去”“二千余里”这一数量词的出现使得空间感十分清晰。这正是“我”与故乡的空间距离,是北平到鲁镇的空间长度。“我”这一次回乡确乎是为了与故乡来一个郑重的告别。然而“我”希望一切是美好的,空间上可以横亘着两千余里的距离,心却希望无限地贴近,贴近自己的故乡。“我”试图使尽浑身解数拉近故乡的距离,然而越拽紧这个牵扯故乡的线,故乡却越往外挣脱。
   二、时间之隔
   在文本里,关于时间的间隔显现的有两处:
   一是,第一自然段中的“别了二十余年”,这是“我”离开故乡的时间。的确,“二十余年”可以改变很多,可以是沧海桑田,也可以是物换星移。作为读者当然希望能读出些许亮色出来,当然希望时间在推移,社会在进步,故乡旧貌换新颜,故乡的人们生活日益殷实富庶。然而,事实给了“我”一记响亮的耳光,让“我”的期待轰然崩塌。二十余年来,故乡不仅没有变得更美,相反日益衰败。曾经“深蓝”的天空现在也“苍黄”了。曾经“金黄”的圆月现在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萧索”“没有一些活气”。
   读了这些文字,我在思考这是一个关于时间的什么样的变化。这篇文章写于1921年1月,是鲁迅艺术地再现1919年“回到乡间,幼年的伙伴、农民章运水特地从海边农村进城来探望鲁迅。章运水年纪刚过30,已是满脸皱纹,形容憔悴,向鲁迅讲述了他的悲惨处境,引起鲁迅的深切同情”(《绍兴鲁迅研究》)这一情景。我仔细翻阅了历史,1919年往前推二十余年正是1899前后。这段时间,正是帝国主义列强疯狂地对中国进行瓜分的时期。可是那个时期“我”的回忆尚且还是如此的美好。对于“我”的故乡具体情况如何,我终究没有查找到很可靠的资料,但是有一点是明确的——1919年前后的故乡显然是每况愈下的。那段时间正处在“1912——1926”期间,是北洋军阀统治时期,当时军阀连年混战,对老百姓的盘剥十分严重,是近代史最黑暗的时期!可见北洋军阀统治比列强的盘剥更甚。
   这样的时间之隔自然隔出了两个故乡来,一个是盛满回忆的美好的故乡,一个是眼前萧索的荒芜的故乡。鲁迅简单几笔,把当时的历史背景全活画出来了,将这种时间的隔离感展现得淋漓尽致。
   二是,第十三自然段中的“我认识他时,也不过十多岁,离现在将有三十年了”,这是“我”与闰土相隔的时间。三十年前的闰土和迅哥儿是好哥俩,好到不用分清谁是哥谁是弟。只管你叫我一声“迅哥儿”我热切地回应你一声“闰土哥”。闰土的见多识广、聪明伶俐、勇敢善良秒杀了我的童年。闰土就这样成了“我”眼中的英雄,活在“我”的崇拜中。我与少年闰土的对话十分流畅,一问一答,不问自答,闰土的话像爆珠子一样滚滚而来,听得“我”心驰神往。闰土是“能装弶捉小鸟雀的”闰土。“闰土的心里有无穷无尽的希奇的事”,“我”和闰土不到半日就熟识了。三十年的时间相隔,真的恍若隔世。“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三十年后的今天,我近在眼前却隔着“可悲的厚障壁”。闰土也隔成一个“麻木的”的人了。
   三、感情之隔
   时间改变了容颜,也淡化了感情。曾经俩人熟识到“闰土须回家里去,我急得大哭,他也躲到厨房里,哭着不肯出门,但终于被他父亲带走了”。正是结下了这样的感情,才有了分离后的相互挂念。“他后来还托他的父亲带给我一包贝壳和几支很好看的鸟毛,我也曾送他一两次东西”就是很好的证明。而现在,闰土吐露出他的遭际,“我也说不出话”即便是夜间的交流,也“都是无关紧要的话”,可见两个人之间的感情生分了很多。
   四、精神之隔
   我想,时间、空间的隔膜有时候不仅不会使得心的分离,相反有一种聚合力。“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就是力证,李清照和赵明诚隔着时间也隔着空间,却情深日笃也是力证。如果精神上有了隔离,感情就无法逾越高墙。“我”和闰土就是被精神无情地隔开了。闰土的生活辛苦麻木,“多子,饥荒,苛税,兵,匪,官,绅”将他折磨得唯有要“一副香炉和烛台”乞讨神灵眷顾,从而改变他的遭遇。闰土的世界是奴仆的世界,他的精神浸染着深厚的封建等级观念。而“我”虽然“辛苦辗转”但却在努力走出一条希望的路。俩人由于经济、工作、学识、见识的不同而处在不同的精神世界。这两个人是永远走不到一块去的。
   时间、空间、感情、精神的隔膜让我们压抑得几乎喘不过气来。让黑暗中蜗行摸索的人们近乎看不到希望。好在浓黑的悲凉中仍然照进了光明。四处隔阂的天空中也有很多不隔的温情所在。
   一、回忆不隔
   文中最温情的,读起来最畅快的就是回忆的文字,不管是故乡还是闰土一切都是那么美好。“深蓝”“金黄”“圆月”“碧绿”这些暖色调的词语足以温暖很多人的记忆。也温暖着“我”对未来的期待,文末“我在朦胧中,眼前展开一片海边碧绿的沙地来,上面深蓝的天空中挂着一轮金黄的圆月”。作者再现的正是这美好的记忆中的图景。他说期待的也正是回忆中的“我”和闰土的“一气”。
   二、晚辈不隔
   闰土的儿子水生、“我”的侄子宏儿他们俩很快就建立了友情。两个小孩正代表着未来,他们能友好相处,互相惦记这正给了我们对未来的希望。
   三、希望不隔
   “希望是本无所谓有,无所谓无的。这正如地上的路;其实地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鲁迅的小说带着浓郁的悲剧气氛,但是在深刻反映现实的基础上,却能够给人一种希望的力量。因此,他的小说善于抓住生活中一些悲剧性的矛盾,但不是让这些矛盾束缚住读者的感情,而是通过矛盾的发展,从中孕育一种希望,一种理想,使人看到前途。《故乡》的结尾便是这样。”鲁迅说过,他写小说,意在“将旧社会的病根暴露出来,催人留心,设法加以疗治的希望。但为达到这希望计,是必须与前驱者取同一步调的,我于是删削些黑暗,装点些欢容,使作品比较的显出若干亮色”(《自选集·自序》)。
   回忆不隔、晚辈不隔、希望不隔,这正是作者手中持有的利器。作者在文章末尾拿起“不隔”的重器将四面的隔阂击得粉碎。于是给了我们无尽的希望。这正应了文章的主题——对现实的强烈不满和改造旧社会、创造新生活的强烈愿望。
   这样解析《故乡》,是循着文章的灵魂展开的,“隔”就是开启《故乡》灵魂的金钥匙。
   参考文献:
   [1]王富仁.精神“故乡”的失落——鲁迅《故乡》赏析[J].语文教学通讯,2000年Z4期:85-87.
   [2]钱理群.故乡:心灵的诗[J].语文学习,1993年第6期:1-4.
   [3]冯光廉.《故乡》研究之研究[J].上海鲁迅研究,1999年第00期:8-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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