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酵着的小时候

来源:用户上传      作者: 袁尚文

　　桌上放了一个猕猴桃，它躺在那里，就像一只穿了棕色毛衣的胖刺猬，懒得动弹。几天前，我想吃它，可它摸起来硬硬的，怕是很酸，于是它就在我的桌子上开始了“静养”。空气中弥散着酒的味道，却有潮湿的甜腻的气息，是猕猴桃发酵了。我突然想起我的小时候，它大概也在一次次吹灭生日蜡烛后，像猕猴桃一样发酵了吧，也成了氤氲在空气中的香甜。
　　小时候已经成了一座生锈的游乐场，面目清晰的就只剩下那些零散的片段了：
　　一岁时，和爸爸妈妈在租来的小院子里养了几百只小白兔(据说那些兔子起先只是养来给我做宠物的，可兔子的繁殖能力不是盖的)。后来，我就只记得楼梯扶手上沾着黏稠血液的白色兔皮。那一次，我哭得歇斯底里……
　　两岁时，和爸爸妈妈一起搬到属于我们自己的房子里。记忆里只有一层又层的楼梯，那时还可以跟妈妈撒娇或坐在地上耍赖。让妈妈把我从1楼一口气抱上5楼……
　　上幼儿园时，我是个见人就怕的胆小鬼。我几乎从不和别的小朋友打闹，而且总是在别的小朋友和我开玩笑的时候轻易地哭鼻子……
　　上小学时，我还是个见到老师就会发抖、被同学欺负就会哭的小女孩。只是慢慢交了一大帮好朋友，我们一起在学校里翻单杠，一起把衣服穿得黑乎乎、油光光的，一起嘲笑班上某个女生的花裙子破了个洞，或是一起分享从学校门口偷偷买来的两毛钱的零食……
　　不得不提的还有我们家养的那几百只鸽子(也是像养兔子一样，从养宠物发展成了养鸽专业户)。每天早晨，洁白的鸽子都会一对一对地飞出去。然后，几百只鸽子构成的鸽群会掠过我的头顶。在我家屋顶盘旋一周后，陆续地轻轻落在地面上，一两只落在我身上，亲昵地啄食我手心里的玉米粒。只是后来家里实在养不下那么多鸽子了，它们被陆续卖给了一些公园。以至于我现在每次到不同的公园里喂鸽子时，都会想，这会不会就是我们家的鸽子，或它的儿子、孙子……
　　小时候以为自己拥有拯救世界的力量，现在才发现自己竞没有力量阻止自己长大，自己终究会变得和小时候不一样：小时候以为自己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小孩，现在才发现比自己漂亮的人手拉起来可以绕地球好几圈：小时候以为多吃肉可以长得很高，现在才知道多吃肉不一定会长高，但一定会长胖：小时候整天不学习也可以每次都考第一，现在天天学习却每次都考不了第一：小时候以为生病了只要吃药、打针就能好，现在才知道有些病尽了全力也治不好……
　　小时候多好啊!可以没心没肺地笑，可以毫无顾忌地哭，可以饱含希望地等待埋在土里的糖果发芽。
　　可我再也回不去了，但那段记忆还在，它们被封锁在生锈的游乐场中，在时间的滋润下，发酵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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