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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阳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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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阴阳师(上)沐云公子
  浓黑如墨的夜晚,潮声澎湃,黑色的晚风纠结着波浪起伏的海面,卷起一层一层的浪花。
  浅滩的水面下,我的手指嵌入泥沙中,发出喃喃呓语:救命……救命……
  眼泪滑入海水中。难道,我就这样死了么?
  一阵清幽的熏香传来,白色狩衣衣角在风中猎猎作响,少年精致的容颜温润如玉,清雅脱俗。
  我抬头,气息微弱,救我……
  漆黑的眸中闪过淡淡的惊诧,少年脸上拂过深思,许久许久,他慢慢伸出手来。
  那一刻,涛声连绵,我听见鲛人在海礁上歌唱。
  
   1.安倍晴明
  
  我终于弄清楚那晚少年为何会露出惊诧的神色,一个身着十二单衣的大和女子深夜浑身伤口躺在须磨的海岸本足以让人惊讶,而我一口流利的唐朝话更是稀奇。
  那个叫做安倍晴明的少年,始终只是云淡风清地望着我,目光平静,像是将我看透。
  我说,我一无所有,你可否让我跟在身边?
  安倍晴明,日本著名的阴阳师,他淡定的气质让我心安,身处古代异国的恐惧得以减轻,来日方长,或许,他有力量送我回去。
  彼时,安倍晴明低头专注地清洗他右手的伤口,没有说话。他似乎刚与什么人战斗过一场,受了轻伤。
  我为他绑上绷带,再次问了一遍。
  他扬起眉角,用汉语说道,我是阴阳师。
  我当然知道他是阴阳师,而且绝对是优秀的阴阳师。
  这又如何?我问,你只需要回答可以,还是不可以。
  他细细看我,似是要从我的脸上看出什么来,却终于只淡淡嗯了一声。
  安倍晴明带我回到平安京,阴阳寮长官贺茂中行的府邸。抵达的那天,三月的平安京飘扬着漫天的粉白色樱花,八重樱缀满花枝,平安京宽阔的街道绚烂无比。
  府邸门口站着头戴立乌帽、身穿冷蓝色狩衣的男子,手执蝙蝠扇,于漫漫樱花中,朝我们来的方向,微微地笑:晴明,你终于回来了。随即,他看见一旁的我,狭长的眸中闪过一丝阴鸷,空,你竟敢……
  晴明淡淡拂袖将他拦住,保宪,她是静薇,中土人。
  贺茂保宪狐疑地望了我许久,终于挥袖离开。
  我的住处在北厅,与女公子贺茂纱罗的庭院相隔不远,或许这是贺茂保宪故意安排的。那一日他忌惮的眼神,让我依旧介怀。
  晴明是贺茂中行的弟子,至今仍要忙于修行。我与这里的人语言不通,可只能等他闲暇时溜去找他。
  某一日,我正缠着晴明探讨式神的问题。
  你修炼到什么程度了?能否召唤十二神将之类的式神?我兴致勃勃地问。
  晴明抬头望了我一眼,又低头去,淡淡答,不能。
  那,你会不会离魂术?
  不会。
  那你能不能窥见未来,比如,一千年以后?
  正在翻书的手蓦地一顿,晴明头也不抬,不能。
  我不禁有些失望,恰巧贺茂纱罗的侍女来到,说是章子夫人将要举行樱花宴,纱罗特邀安倍晴明赴宴。
  因这几日向晴明请教日语,我大致可以猜出他们交谈的内容。
  只听得晴明对侍女说了句什么,对方露出一脸遗憾。
  我忙问:怎么,你不去?
  未时须去内大臣府上一趟,为公主驱祸祈福。他垂眼淡淡道。
  真遗憾。我泄气,忍不住说,好想看看日本的樱花宴如何,不知邀请的人当中有没有我。
  晴明对侍女问了句话,只见侍女向我望过来,目光暗含着鄙夷,她冲晴明恭谨地摇了摇头,复又低头叽里咕噜。
  后来晴明问我,你真的想去?
  我点点头,又摇摇头。我早就知道,整个府中,除了安倍晴明外,没有一个人欢迎我的到来。那些阴阳师在看到我时眼中浓浓的戒备让我胆战的同时又萌生出深厚的不解。不过,纱罗那个小丫头不喜欢我的原因却用脚趾头都能猜出来。
  
  2.源博雅
  
  宴会开始的时候,我溜去看了会儿热闹。
  枝垂樱开得极为繁茂,迷蒙的夜色下一树树花朵像一团团粉红色的云。衣裾如云霞,浮香鬓影处,贵族公子小姐隔着垂帘观看舞台的歌姬表演,热闹非凡,浓郁的熏香竟将樱花的幽香盖了过去。
  席间贺茂纱罗似乎因为晴明的缺席而显得漫不经心。
  我沿着莲花池往回走,樱花漫天飘扬,风吟过处,隐隐听见悠扬婉转的笛声,雅致清绝。我一时好奇心大起,搬了石块,踩着往围墙上爬。
  暮色下,华丽的马车悠闲地在宽阔的街道驶过,清风夹着樱花花瓣掠过垂帘,掀起一角绝色容颜,薄薄的唇边是一支竹笛。
  车内的男子注意到了我,眸光缓缓转过来。我正兴致勃勃,突然有个东西蹿到身后,我啪的一声很不雅地掉在围墙外的街道上。
  停车。
  这句日语我听明白了。一只黑猫在我身边转来转去,我一掌拍住始作俑者的脑袋,轻骂,哪儿来的浑蛋!
  车上走出一个修长的身影,声音像是露水滴在荷叶上一般圆润:小姐是唐人?
  好痛!我拍拍屁股站起来,没好气,唐朝早就灭了。脑中突然灵光一闪,欣喜问道,你会汉话?
  男子手持折扇,浅笑着颔首,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我皱眉,我又不认识你,为何要将姓名告知?
  展开的桧扇衬得君子如玉,他失笑,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不知可否与小姐交个朋友,在下源博雅。
  不认识。我没往心里去,退后两步,提气跃到围墙上,摆摆手,再见。
  不知姑娘芳名?身后,他急急问道。
  静薇!我满不在乎地跃下围墙。
  最后一眼望见他若有所思地立在被樱花覆满篷盖的马车旁,手执一柄雕刻着龙纹的竹笛,身旁站着衣着华美的侍从。
  
  3. 断发
  
  与侍女德子在樱花树下散步的时候,不期然遇见了从宴会上退下来的贺茂纱罗。
  纱罗是个美丽的少女,眉宇间流露出贵族女公子的矜持。她觑了我一眼,淡淡说了句什么,隐约可听到有“晴明”“美丽”的字眼。
  纱罗走远之后,德子望着她离去的方向轻声道,沙罗小姐说,姑娘的秀发果如晴明所说一样的美丽。
  德子是晴明为我找来的懂汉语的侍女,对我在贺茂府的生活起了不小的作用。
  回房之后,我拿了把剪子,咔地一声将柔长的秀发剪断。
  在德子惊诧的目光下,我微微笑,将柔滑的断发递给她,将这长发给纱罗小姐送去。
  德子诺诺应着,去了。
  我瞪了对面的黑猫一眼,抱怨着骂了句,死猫,干吗老跟着我?然后摸了摸齐耳的短发,翻身拥着被子睡觉。
  樱花花香和着夜晚独特的气息卷入竹帘内,一切悄无声息。
  月光洒进幔帐内,黑猫安静地守在帐旁,幽绿色的眼在黑暗中诡异无比。
  衾被中的少女缓缓坐起来,抱着扑入怀中的黑猫,魅惑地微笑:冥夜,好好替我去吓吓那个该死的女人。
  猫窜出垂帐,像是在应和她的话。
  少女满意地笑,捋了捋耳际的短发,明亮的眼中布满嗜血的邪魅无情:胆敢与我作对的人,绝不能饶恕!
  安倍晴明,真是久违了,你绝没有想到,我回来了吧。
  庭中,一夜春风,满地樱花。
  清早,竹帘被卷了上去,初晨的阳光透进来。我伸了伸懒腰,走到帘外,一眼望见庭中一袭深红色常礼服的贵气儒雅的男子。他正立樱花树下,手持折扇,冲我温柔微笑。德子疾步上前,姑娘,您怎么可以站在竹帘之外与男子对视!
  我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有些意外地接过她手中系在棣棠花枝上的书简,上等的绿色双重笺上用淡墨写着:
  深染樱花色,花衣引恋思。你的头发短了,却更加美丽可爱。
  樱花树下,源博雅微笑着,堪比花之神子。
  古人认为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可随意毁伤。没想到他倒开明。我对他的印象一时好了起来。
  他递给我一把桧扇。
  展开,画面上是薄薄暮霭下的樱花树丛,秀发如云一身烟水色唐衣的少女素手拈花而笑。
  我有些惊诧地看他,问,这是我?
  他似有些遗憾,早知如此,我该画成短发才是。
  我合扇微笑道,留作纪念也好。
  东边有喧哗声传来。
  德子匆匆赶来,一脸苍白,眼中夹着恐惧,沙罗小姐,一夜白头了!
  在莲花池旁遇见从东院回来的晴明,他清秀的眉间是淡淡的疲惫,在望见我短发的瞬间,目光变幻,双眸深沉。
  我不自然地摸了摸耳际的短发,笑道,嫌它太长碍事,就剪了。
  晴明蓦地握住我的手,指尖冰凉。
  我懂他眼中的无奈。纱罗迷恋他是众所周知的事,之前我并未料到她的忌惮之心已经到了如此严重的地步。只不过是在一次赏花时,晴明曾赞我似清幽的桔梗花,第二日,府中的桔梗便悉数被拔尽。晴明也曾无意间触到黑猫蹭到我的脚边,轻咬我的裙角。晴明眉头微蹙,抽出一张咒符,口中默念真言,将印结入黑猫眉心。
  黑猫呜呜叫着逃开。
  我好奇地问他,这猫有异?
  晴明点头。
  我大惊,那你可能制住它?这两日它时时缠在我身边,莫非有什么诡异?
  他望着我,眼神有些奇怪,它不会伤害你,只是,召唤它的阴阳师过于强大,我暂时无法制住它。
  最后他别过脸去,问,听说博雅大人近日来拜访了你?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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