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所知道的春天

来源:用户上传      作者: 李祥杭

　　
　　柠檬桉扯着披风在空中快乐地飞行，树影像水波一样调皮，晃得我心猿意马。已经是春天了，门外是明媚的阳光，云雀在柏树衣架似的枝叶间跳跃盘旋，青草味中一切宛然有了梦的气息。
　　我对春天有种说不出的熟悉，总觉得春天有一种难以言喻的魅力。随野草日益滋长的情愫此刻被突如其来的旋涡淹没，随即引出故乡的春天。春天里的朝雾，雾中的阳光，阳光下的水井，井边的野草，野草上清凉的水珠，引出不谙世事的启蒙时代。稚气未脱的孩提时代，勤奋且忧伤的学生时代，它们由春天连成一串，一齐涌到笔端，让我惊诧不已。
　　我从来不曾在短时间里回忆那么多事，反倒好像不是我有意提起它们，而是它们按捺不住，摇摇摆摆地浮上水面。
　　记忆在春风中历历有声。
　　
　　那是我还在村子里的时候。春天，打起一桶井水，我把头浸在里面，咕噜咕噜地在水下吹气，让气泡一一撞碎放出清凉。然后，我捧起井水，仔细看着阳光在水中打着旋，慢慢地、慢慢地溶解。当然，前提是在春天，因为有了春风、水井和阳光才能构成我赏心悦目的愉快。
　　春天，所有的生机在阳光下潜伏。我出门大都在春天，早上离开中午回去。回家路上，阳光总是十分灿烂，我在迎面而来的温润的风中眯着眼睛，细数着笔直公路边络绎不绝的人事，纷纷扰扰。最近一次和母亲一起出门是去年考特长生时，母亲在考场外等了我三个小时。我记得很清楚，当时她就坐在榕树下等我。五月，正是春意浓厚的时候，一切光线、声音、温度和湿度都恰到好处，一路上我壮志满怀地说些考场上的见闻，母亲微微地笑着。
　　现在，三月，刚刚走出冬的影子，我却已经感受到春天的力量。每当我看到艺术馆旁的榕树，我便想起我和母亲是怎么一步步走下东大门的斜坡。还是同那时一样，鸟声渐远树影徐晃，事物的线条都模糊了。这风真是奇怪，它好像在另一个时空把当时留下的影像一一呈现。我不知道留下的印象与空气中的水分含量有什么关系，总之冬天从来没给过我这样的感觉――冬风扑扑朔朔什么也没带来，什么也没带走。
　　这样一想，冬风秋风夏风都逊色了，所以冬天秋天夏天都失败了。其他季节里好像在忙着生活，相较之下，春天更像是一年一度的总结，虽然总结得不清不楚，颇多重复，却仍然让人感到充实。
　　
　　春天是记忆的巢穴，春风黏住的影像年复一年地重演。我从演员到观众，每次看戏总感慨万千。春天里，过往的一个个“我”纷纷向我挥手，和过往的一个个春天一起写成一个永远待续的故事。春天和我都有一个深知的彼此，他们互相嘲笑互相安慰互相鼓励，碰到十字路口便挥挥手，说：“再见吧再见吧。”眼里有不舍也有期望。
　　我忽然想起海子的诗，且不论寓意，让我从中获得直白的祝福，让我以梦为马，走到阳光底下：
　　“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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