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家生命观与护理人文关怀的内在联系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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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 要:儒家生命观包含对生命的珍视、对他人的关爱,注重人际关系的和谐、自我修养的提升,蕴含着丰富的人文关怀思想。护理学是一门与人文关怀联系最为紧密的学科,关怀与照护是其不变的主题,人文关怀是其核心的所在。本文立足于《论语》中孔子的生命觀,挖掘儒家生命观内含的人文关怀思想和时代价值,探索出其与护理人文关怀之间的联系。
关键词:儒家生命观 ; 护理人文关怀 ;《论语》
【中图分类号】G 【文献标识码】B 【文章编号】1008-1216(2020)03B-0065-03
儒家生命观包含对生命的珍视、对他人的关爱,注重人际关系的和谐、自我修养的提升,蕴含着丰富的人文关怀思想。人文关怀是孔子及其后人理解生命的方式和对待生命的态度。早在春秋时代,孔子就关注人的生存和发展、人的地位和价值,他探讨人的本质、人的价值、人的理想、人的生死等问题,对现世中的个体、社会、国家倾注了无限的关怀之情。护理与人文关怀的联系十分紧密,中外的护理学者们都认为,护理应是以关怀(care)而不是以治疗(cure)为本,关怀与照护是其不变的主题,人文关怀是其核心理念。孔子是儒家学派的创始人,他的思想主要记载在《论语》之中,本文立足于《论语》中孔子的生命观,挖掘儒家生命观内含的人文关怀思想和时代价值,探索其与护理人文关怀之间的联系,以指导护生人文关怀教育的实践。
一、儒家珍视生命的自然生命观契合护理人文关怀关爱生命的核心要义
“生”是儒家最重要的观念之一,儒家将天地间的万物都作为关怀的对象。“天地之大德曰生”,儒家将“德”这一人的品格赋予天地,认为天地是所有生命的共同起源,人是天地万物中的一员。在孔子看来,天虽不言,但“四时行焉,百物生焉”(《论语·阳货篇》,以下所引只注篇名),表明天包含了“四时运转不已,万物生长不止”的自然界。孔子认为自然界的生命都有价值,而且和人的生命息息相关,他对自然界的生命给予尊重和关怀。对自然界动植物的索取,孔子主张要有时有节,也就是遵循时节并有节制。《述而篇》中提到“钓而不纲,弋不射宿”,意为不断水网鱼,不射归巢鸟,这种不一网打尽式的渔猎行为是孔子取物有节和爱物有道的表现。孔子要求人们在利用自然的同时更要善待自然,这样人与自然才能和谐互动,社会才能有序发展。
儒家善待自然,更重视人命。儒家认为人是万物之中最为珍贵的,任何事都要“以人为本”,把人放在最首要的位置。《乡党篇》记述了厩焚一事,孔子上朝回来得知自家马厩失火这件事后只问人不问马。这里所指之人是在马厩里劳作的奴隶,而孔子生活的时代,奴隶没有人格,没有马值钱。通过孔子只问人不问马这件事情,我们可以看出人文关怀已植根于孔子内心,他肯定人的价值高于物的价值,肯定奴隶是和当时的贵族一样的人,而不是和马一样的工具,肯定人在生命面前不分高低贵贱一律平等,并表现出对人生命存在的重视和关怀以及“以人为本”的思想,这在2500年前的春秋时代实属不易。孔子思想的落脚点都在人,在具体事情中强调人的主体地位,肯定人的价值并注入深切的人文关怀。孔子重生,所以避死。孔子告诫人们“危邦不入,乱邦不居”(《泰伯篇》);不愿与“暴虎冯河,死而无悔者”为伍(《述而篇》);不与卫灵公讨论“军旅之事”;当有人问“如杀无道,以就有道,何如”时,孔子回答“子为政,焉用杀?子欲善而民善矣”(《颜渊篇》)。
儒家重生,所以关注身体健康,注重养生,这在《论语》中多处提到。如《乡党篇》中对食物的“七不食”和“四禁忌”,对日常起居的“食不语,寝不言”和“寝不尸,居不客”,对不知药性的药物“不敢尝”;《季氏篇》中对保养身体的“三戒”等。孔子对身体健康不仅是珍惜爱护,还抱以敬重的态度,因为他将身体健康作为尽孝的前提和方式,“身之者,亲之枝也,敢不敬与?”《礼记·哀公问》,这饱含着对家人、家族深切的人文关怀。
总之,儒家从内心对生命由敬生畏,形成了善待自然、重视生命的自然生命观,表现出强烈的敬畏生命、关怀生命和悲天悯人的人文情怀,这在生命关怀的理念上与护理人文关怀相契合。护理关注的对象是人,而人的自然属性决定了护理首先要对人的身体、对人的生命予以重视和关爱。护理人文关怀以患者为中心,以人为本,强调维护身心的健康,肯定身心健康在人生命中的价值和意义。敬畏生命、珍惜生命是护理人文关怀的基本要求。
二、儒家向往和谐的社会生命观内含护理人文关怀实践要求的行为准则
儒家非常重视人与人之间关系,向往人际关系以及社会的和谐。春秋时代,战乱不断,生灵涂炭,社会动荡,王室衰落,礼崩乐坏,社会秩序荡然无存,人的生命遭到践踏和摧毁。在这样的情况下,以孔子为代表的儒家从中国古代农耕文化的土壤以及牢不可破的血缘关系中,探索天下重回有道局面的途径。孔子以“性相近”为出发点,以“仁”为道德核心,以“礼”为行为规范,旨在构建一种覆盖于群体、社会、国家的和谐关系,也就是“天下大同”的理想局面,体现了孔子对人整体的人文关怀。
孔子认为,“性相近,习相远”。性是指人的本性,习不是特指我们现在所说的学习,而是指人与外界频繁接触所发生的联系,教育活动、实践活动都是习的一种。人的本性是相近的,只是由于“习”的不同而有千差万别,而“习”的内容和途径是“仁”和“礼”。
孔子对“仁”进行了重构,一方面使“仁”成为人的内在本质;另一方面把“仁”提升到全德的高度,成为人之为人的全部道德标准,内涵丰富且极富人文关怀。“子生三年,然后免于父母之怀”(《阳货篇》),父母养育孩子要付出很多,孔子从这种自然本能的具有奉献牺牲精神的血亲之爱中找到了道德存在的依据。他认为,仁是一种天性,“仁者,人也”(《礼记·中庸》)。孔子从理想状态出发,把仁由一种品德转向为人的一种内在本质属性。人是仁的行为载体,仁表现在人的言行举止之中。仁是规范人的言行举止的准则,对人的具体行为作出指导。仁有很强的实践性,孔子的仁学不是形而上的纯思辨性的理论体系,更多的是因人因时结合具体的事例告诉人们如何为人处世。《论语》中的“仁”在不同语境中有着不同的解读并被反复强调,在孔子那里,“仁”是人生存发展、安身立命所需要的必备之资,是人生在世的应然选择之路,是成己成人的源头活水,于是“仁”从众多的德性中超越出来并得到丰富和发展,由原来的一种具体品德提升为统摄其他德行的全德,并指导和约束其他德行。虽然“仁”结合不同的表现形式有着不同的内涵,但是“爱”是最基本的涵义。 樊迟问仁于孔子,孔子回答“爱人”(《颜渊篇》),也就是对他人生命的爱和关怀,从爱自己的亲人开始,到“泛爱众”,再到“博爱”,爱社会爱国家爱万物。当然,“仁”的涵义不限于“爱人”,孝、悌、忠、恕、智、勇等诸德都是“爱人”的延伸和演绎。
“礼”是文化、制度的代名词,在社会交往中,礼就是伦理规范和行为准则。孔子生活的年代,“礼”在政治、生活等诸多方面都占有主导性的地位,然而随着周王室的衰落和各诸侯国的兴起,造成了“礼崩乐坏”的局面。人如何在这样的局面中立足并让社会和谐稳定?那就是“礼”,“礼之用,和为贵”(《学而篇》)。孔子对周“礼”进行了改造,做为实践“仁”的重要方式。首先是“援仁入礼”,充实“礼”的内在品质,也就是人们外在的遵守礼制执行礼仪是发自内心的对“礼“的敬意,“礼”含“敬”和“仪”两重意思。将“仁”植入人心,“礼”就不会流于形式,而是“礼敬之意”和“礼仪之行”一起互动的过程;然后“为仁以礼”,通过践行规范的“礼”,使内在的“仁”获得外在的表现形式,在人际交往和社会关系中呈现出来并进一步被社会成员认知和接纳,从而对他们起到指引行为、规范行为和约束行为的现实作用;最后形成了以“仁”为内在道德核心,以“礼”为外在道德规范、以“仁”为主、“仁”“礼”结合的“仁礼之道”,并以此做为修身和实践的主旨和依据,构建了“己(个体)—亲(家族)—众(群体)—邦(国家)”这样一种把提升个体道德与履行社会责任、实现人生价值合并为之的路径。在个人修养方面,仁礼之道包含“修己以敬”、“克己复礼”、“刚毅木讷”、“温良恭俭让”等内涵。在社会人际交往方面,“仁礼之道”包含“孝悌为本”“忠恕之道”“和而不同”“见利思义”“义以为上”“恭宽敏信惠”等内涵。“仁礼之道”既是个人修身的重要途径,也是实现个人与他人、个人与社会和谐相处的重要原则,最终达到社会和谐发展的群己之“和”,也落实和彰显了人文关怀的意蕴。
孔子的“仁礼之道”有很强的实践性和人文关怀性特征,它关注现实和社会,关注人的存在和发展。《论语》中孔子的思想不是纯粹的抽象的理论性表述,而是融入在许许多多有着具体情境或语境的现实版案例中,生动鲜活具体且富有生命力,至今仍具很强的现实意义。孔子追求社会生命的和谐,提倡仁礼之道,其内含的人际交往和生命关怀的准则对护理人文关怀同样有着重要的指导作用。护理人文关怀是护理主体将内在的敬畏生命、珍爱生命之心外化为具体的关爱生命、呵护生命的护理实践,强调的是在专业技术的基础上,除了对病人进行生理上的治疗外,更要给予病人心理上的关爱。护理人文关怀首先从爱发端,“爱”是护理人文关怀的内核。爱的信念是护理人文关怀得以实施的思想基础,而发自内心的具有奉献精神的人道主义博爱,是护理人文关怀得以实现的条件。有了这种博爱,护士才能对患者由同情转为移情,才能对患者多一份理解和尊重且设身处地为他们考虑,并发自内心尽心尽力地为他们实施有效的整体护理服务。而护理人文关怀中的尊重、真诚、守信、宽容等都是爱的延伸和表现。当然,护理人文关怀光有出于本心的爱还不够,还得以礼做为实施的载体。礼有两层意思,一是职业行为和职业道德规范,这要求护士要遵守《护士条例》等的规定和要求;二是礼仪,这要求护士在进行护患(或家属)沟通时要有礼貌、懂礼仪、知礼节。护士在护理实践中应做到仁礼兼备,因为无“仁”之“礼”不真诚,无“礼”之“仁”没保障,只有仁礼结合护理人文关怀才能得以实现。护理人文关怀是护理主体通过移情对患者感同身受,以“仁义礼智信”的方式展示对患者身心的关怀和照护的过程,最终的目的是构建一种平等、友好、和谐的护患关系,提高护理质量,帮助患者恢复身心健康或者获得临终关怀。
三、儒家崇尚不朽的精神生命观给予护理人文关怀主体所需的内在动力
生命观的核心是对生命价值、生命意义等问题的反思,而这种反思,将激发生命的活力,提升生命的品质,使生命的价值得以实现,使自然生命得以超越。“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周易》)儒家珍视生命,强调注重当下的现世生活,强调积极进取,像上天创生不息一样,积极地去追求自己的理想实现自己的目标,惟有如此,生命才有意义才有价值,才能死而不朽,这种不朽表现在立德立功立言三个方面。在孔子看来,既然死亡不可避免,那么在活着的时候要有所追求,修身成仁是一条实现人生价值让精神生命不朽的途径。
孔子不满于社会“礼崩乐坏”的局面,想要重建稳定和谐的社会。他把“修己”做为起点,以“成仁”为目标,强调修己的目的是为了使人安、使百姓安,这为儒家注重修身的价值取向奠定了基础。因为“仁以为己任”,“任重而道远”(《泰伯篇》),所以孔子认为修身先要立志,而且“志”要坚定,“三军可夺帅也,匹夫不可夺志也”(《子罕篇》)。“志”相当于我们现在所说的理想和目标,有了“志”就有了精神动力,“志”坚定就不至于半途而废。孔子主张“士志于道”,什么是“道”?《论语》中的“道”没有固定的定义,随着语境的变化含义也就有所不同。孔子之道以个人行为、社会交往、国家治理为内容,从道德追求、处事原则、社会秩序等方面进行阐述,“道”可以理解为价值规定和道德要求,也是孔子一以贯之的“仁礼之道”。“朝闻道,夕死可矣”(《里仁篇》),相比于自然生命,孔子更看重精神生命,当“道”和生命出现冲突的时候,他认为应舍生而取道,“杀身成仁”(《卫灵公篇》)。“为道”是孔子一生“知其不可为而为之”(《宪问篇》)的事业。远大而坚定的理想让孔子对现实中的人和社会有着深切的人文关怀和高度的社会责任感,即使在为道的过程中屡屡碰壁也依然积极入世。
修身的目的在于提高自身道德修养和学识水平,然后将学识和才能服务于他人和社会。“仁”是德性的最高境界也是修身所追求的目标,表现为外在的人格就是士人、君子、仁者、圣人四个层次。《论语》中对“君子”的着墨最多,可见“君子”人格是修身所要达到的理想人格目标。《论语》列出了君子人格应该具备的许多价值标准和道德要求,如“谋道不谋食”(《卫灵公篇》)、“喻于义”(《里仁篇》)、“坦荡荡”(《述而篇》)、“和而不同”(《子路篇》)等等,構建了一套以“仁”为核心,涵盖自我修养、行为礼仪、处事原则、人生追求等诸多方面的、比较完整的“君子”人格理论体系,后世君子的内涵基本由此奠定。孔子理想中的“君子”,以“仁、智、勇、信、中庸”等为“质”,以“礼”约束自己为“文”,以“修己安人安百姓”为政治价值选择和理想信念,成为仁人志士追求的理想人格,激励着他们以“修齐治平”为己任,推动着中华文明的发展和进步。
孔子崇尚精神生命的不朽,主张通过“修己安人”的途径来实现人生价值,并构建君子人格为修身做指导,这在当今依然有着重要的意义,能给予护理人文关怀主体所需的内在动力。护理的对象常常是老弱病残之类的人群,护理人文关怀就是尽其所能地对他们施以援手排忧解难,解除他们身心上的问题,这是一种对生命的终极关怀。若要护理主体践行这种至善之举,需要他们有对道德良知的感悟,有救死扶伤的信仰,有对自我价值实现的追求,这些都需要一种内在的自我超越精神。而儒家崇尚精神生命的不朽,主张立志于道、修己安人,具有强烈的集体主义色彩的内在自我超越精神。在儒家看来,“道”是“类”或“整体”概念的标志,内含有个体服从集体、部分服从整体的集体主义价值观,而个人的价值只有在集体或社会中才能实现。孔子将内在的“仁者爱人”的博爱精神外化为“君子”的人格典范,把对个体的关怀扩大到对社会整体的关怀,告诉我们如何调节、运转和安顿他人的生命,进而在这个过程中让自己的人格趋于完美,对社会的责任得以完成,自我的价值得以实现,从而具备内在自我超越的精神,最终实现精神生命的不朽。
总之,儒家生命观与护理人文关怀有着紧密的内在联系,能给护理人文关怀教育以指导。我们应立足于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借鉴儒家生命观中符合时代要求和护理人文关怀特征的部分,构建富有中国文化特征的护理人文关怀教育体系。
基金项目:本文系湖南省教育科学“十三五”规划2018年度课题“儒家生命观视域下的护理专业学生人文关怀教育研究”(项目编号:XJK18CDY010)的研究成果。
许令(1981-),女,湘潭医卫职业技术学院讲师,硕士,研究方向:中国传统文化、高职语文教学。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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