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时期上海女性西式婚礼服特征分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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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摘要： 为进一步明晰民国时期上海女性西式婚礼服的特征，通过对近现代期刊杂志的梳理与统计，共收集上海婚礼照片587张。以时间脉络为纵轴，根据服装构成要素对婚礼服进行阶段性解读，研究表明：1912—1949年，上海女性西式婚礼服以婚纱、礼服、套裙为主要类型，款式和造型日趋多样;色彩以白色为主流，层次逐渐丰富并呈现向浅色转变的趋势;面料以纱、绸、缎类为主且愈加精致、美观;荷叶装饰与褶皱装饰较为流行。这一时期女性西式婚礼服、首服、配件的种类和数量出现由少至多再到少的特点，服装造型和装饰呈现由简单向复杂再向简洁转变的趋势，服装风格呈现由相对保守向开放发展态势。
　　关键词： 西式婚礼服;女性;服饰特征;民国时期;上海
　　Abstract： To further clarify the characteristics of western wedding dresses of women in Shanghai during the period of the Republic of China， the author collected 587 photos of wedding in Shanghai through collation and statistics of modern periodicals and magazines. Taking the time context as the vertical axis， this paper interprets the wedding dress in stages according to the elements of clothing. The results indicate that during 1912-1949， the main types of female western wedding dress in Shanghai were wedding dress， formal dress and suit. The styles and modeling became increasingly diversified.The main color of wedding dress was white， and the color level gradually became rich， showing the trend of changing to light color. The fabrics were mainly yarn， silk and satin， and the dress was more exquisite and beautiful.Lotus leaf decoration and fold decoration were more popular.In this period， both the type and quantity of female western wedding dress， headwear and accessories presented the characteristics of less-more-less， while the apparel modeling and decoration showed the trend of simple-complex-simple. The clothing style became open from relative conservation.
　　Key words： western wedding dress; women; clothing characteristics; the period of the Republic of China; Shanghai
　　民國时期中西方文化交融，新旧冲击，是中国社会重要的转型和嬗变时期，也是由传统转向现代的过渡时期。以上海为代表的通商口岸城市接触外来时尚的机会最为便捷，上海成为当时中国乃至远东最大的时装中心，巴黎的时新服饰在三、四个月后就会流行到上海来，上海人的“一衣一扣，一鞋一袜，足以影响全国，即使如南京、苏州、北京也都是昂首以瞻”[1]。上海由此成为西式婚礼服的传入窗口，同时也展示了中国婚礼服西化的过程。
　　现今国内学者对女性婚礼服的研究多集中在中国传统婚礼服的演变脉络[2]、服饰形制[3]、变革成因[4]等方面，少有针对民国时期女性西式婚礼服的服饰特征、演变规律的研究。本文以民国时期上海结婚照片为参照，结合收集整理的文献资料，从民国时期上海女性西式婚礼服的数量和类型统计入手，由表及里解读上海女性西式婚礼服的服装与风格特征，并结合上海与内陆地区女性婚礼服比较，进而总结出女性西式婚礼服的阶段演变特征，为后续对民国时期上海女性西式婚礼服的研究提供理论参考。
　　1 民国时期上海女性婚礼服发展背景
　　清末民初，外来新观念与中国传统激烈冲撞，“文明”成了一个令人心驰神往的词汇，由此衍生的“文明结婚”备受推崇。“文明结婚”指的是采用西方的结婚礼仪而摒弃烦琐的传统婚礼[5]，是传统婚礼形式上的一种转变，推动了女性婚礼服饰的西化，形成了中国服装史上一个比较特殊的中、西服装并存的时代，具体表现为中国合璧式、纯粹的西式装束和受西方造型影响的中式装束[6]。1912年10月，新成立的民国临时政府和参议院颁布了第一个正式的服饰法令——《服制》，其最显著的特征即是以西洋服饰作为礼服[7]，西式服饰以法律条令的形式得以存在和发展，对促进婚礼服的西化具有重要意义。1919年“五四运动”以后，随着西方文明的介入与社会风气的开化，在很大程度上加速了女性婚礼服西化的进程。1927年，以宋美龄为代表的都市新娘，头披白纱，身着丝织礼服，手持白色花束[8]，成为当时时尚，女性西式婚礼服逐渐深入人心。如果说，在此之前穿西式婚礼服结婚还算是个新潮个例的话，那么在蒋宋二人婚礼后选择西式婚礼服结婚的新人则越来越多。1935年集体婚礼兴起，掀起了穿西式婚礼服结婚的热潮。上海市政府顺应民意组织了多次文明婚礼样式的集体婚礼，使之由前卫、新潮、洋化的行为走向大众[9]。此后伴随婚礼仪式的西化，女性西式婚礼服也得到了不同程度的发展。 　　由于地域与婚俗观念的不同，西式婚礼服装束仅在以上海为首的大城市中的特定阶层中流行，这些阶层包括教育界、金融界、洋行、西医及政府职员[10]，普通女子和农村新娘则多为上袄下裙的旧式装束。在民主思想及西方女权主义的影响下，上海地区的部分女性开始走进学堂，随着女性受教育程度提高，渴求解放、独立意识的增强，女性开始重新审视自我，企求通过自身努力打破社会发展结构对其发展的阻碍，进行了一系列女性运动。运动过程中女性对政治生活和社会生活有了进一步认识，在新的世界观、价值观的驱动下，为取得自由平等的权利纷纷走出家庭、走向社会，完成了由家庭角色向社会角色的转变，成为新兴阶层女性。新兴阶层女性的自我意识、经济自主权和消费能力的提高影响着女性的审美变化，反映在婚礼服的自主化、个性化与审美化，西式婚礼服由此成为她们表现自我、彰显个性的手段与途径。新兴阶层女性这种前卫思想和中国实际状况的互相作用使得新阶级女性的着装形象成为上海服装设计定位的方向[11]，她们的西式婚礼服成为众多女性效仿的对象。
　　2 民国时期上海女性西式婚礼服类型
　　通过对近现代期刊杂志中民国时期上海结婚照的收集，并将照片与同一时期的报纸杂志、名人传记、小说等相关描述进行比對，整理归纳出121篇相关文献资料，653张图片资料，排除模糊失真照片，收集有效结婚照片587张。在对1912—1949年图片资料的梳理统计中，以1927年蒋介石、宋美龄在宋宅行基督教式婚礼[12]，把1937年上海集体婚礼作为时间分化。因为1927年新娘婚礼服由传统上衣下裙形式转变为连体式裙装搭配，1937年集体婚礼将连体式女性西式婚礼服推向高潮。因此，本文依据女性婚礼服服饰形态的变化将研究时间分为三个阶段，分别是1912—1926年、1927—1936年和1937—1949年，收集各阶段的图片数量分别为91、347、149张。
　　根据图片资料和相关文献资料的梳理与统计，汇总出民国时期三个时间段中上海女性西式婚礼服的服饰类型，如表1所示。以服装、首服（同“首伏”，指头上的冠戴服饰）、配件进行归类，其中女性西式婚礼服出现10种形式，女性首服出现17种形式，女性服装配件出现14种形式。
　　手套与胸花的使用，项链和耳环的搭配也较为流行。
　　1927—1936年，女性西式婚礼服服装种类增加了6种新类别，分别为礼服、斜裙、喇叭裙、鱼尾裙和塔裙，其中礼服出现次数最多（图2（a）[16]），达95次，同类占比27.3%，其次是西式连衣裙（图2（b）[17]）、婚纱（图2（c）[18]），数量分别达到102次与69次，同类占比34.7%与23.4%。套裙数量有所减少，以西式连衣裙、礼服、婚纱为主的连体式服装形式成为主流;首服在原来的基础上增加了8种，头纱仍为主要使用类型，且出现次数高达322次。中式风格头巾与花球组合不再使用，鬓花与头纱、蕾丝头巾的搭配较为流行，网冠、珠冠、花环、发箍等发饰的分布与使用相对平均，首服的样式逐渐增多、丰富;服装配件上，手捧花搭配次数急剧上升，其次是手套、高跟鞋、胸花的使用，项链与耳环的搭配较第一阶段有所提高。
　　1937—1949年，女性西式婚礼服种类稍有减少，斜裙、喇叭裙、鱼尾裙与塔裙基本不再使用，如图3[19]所示的婚纱、礼服仍为主流样式，其次是连衣裙。其中婚纱和礼服出现次数分别为44、52次，同类占比35.2%、41.6%，虽然较上一时期数量有所减少，但同类占比均所提高;首服在维持头纱与花环、花朵搭配的基础上，增加了发带装饰，同时也减少了网冠、珠冠、珠网等6个类别。这一阶段头饰装饰种类减少，装饰风格逐渐偏向简洁;服饰配件上，增添了4种新形式，手捧花、高跟鞋、项链与耳环的搭配成为主流，此阶段装饰重心上移至领部，装饰样式增多，如领间系花、领扣、领结、项链等搭配，软缎鞋数量减少，同时眼镜不再使用。
　　3 民国时期上海女性西式婚礼服特征
　　在对民国时期上海女性西式婚礼服数量、类型统计与梳理的基础上，进一步对女性西式婚礼服的服装特征、风格特征、阶段发展特征等作归纳。
　　3.1 女性西式婚礼服艺术特征
　　基于上述对各个时期女性婚礼服照片的梳理，根据服装构成要素对民国时期上海女性西式婚礼服特征做出归纳和总结，如表2所示。
　　面料种类日趋丰富且向精致、美观转变，雪纺、尼龙纱等化纤面料的出现，使婚纱更轻盈、飘逸;服装装饰整体简洁、大胆，面料镂空、网纱拼接成为当时时尚。
　　3.2 女性西式婚礼服风格特征
　　民国时期上海女性西式婚礼服的服装风格呈现由相对保守向开放发展的趋势，如表3所示。1912—1926年服装整体风格相对保守，这一时期的服装形制、首服及服装配件与中国传统女性婚礼服——红袄裙搭配凤冠霞帔有异曲同工之处。其中，上衣下裙形制的西式套裙也将身体除面部以外几乎全部包裹起来，首服的头巾-花球搭配、高耸的花冠与传统凤冠形式相似，胸花与软缎鞋也是传统女性婚礼服的常见搭配。1927—1936年女性婚礼服得到进一步发展，其风格逐渐由相对保守向开放过渡，以婚纱、礼服和西式连衣裙为主要流行款式，领袖造型多样，西式装袖逐渐取代连身袖成为主要款式，腰身随省道的出现渐趋收紧，女性的身材曲线开始得到凸显，配饰及服装装饰的西式风格得到强化。1937—1949年，女性西式婚礼服风格开放的特征较为明显。随着社会风气愈加开放，追求性感风情、表现身体立体感成为时尚女性新的审美标准，“瘦、露、透”成为这一时期婚礼服的一大特点。低领短袖造型使女性袒胸露臂，面料镂空、薄纱拼接装饰使女性皮肤若隐若现，诠释了女性性感妩媚。
　　3.3 女性西式婚礼服阶段演变特征
　　通过对女性西式婚礼服的梳理与统计，1912—1949年上海女性西式婚礼服的发展呈现种类和数量由少至多再到少的特点，服装造型和装饰呈现由简单向复杂再向简洁转变的趋势，服装风格由相对保守向开放发展态势的特点，如表4所示。1912—1926年女性西式婚礼服种类及数量较少，出现的服装种类、首服、配件和装饰种类依次为5、8、9、3种，服装款式较为简单，配饰及服装装饰也相对简易，女性西式婚礼服整体呈现“少”“简单”的特点;1927—1936年，婚礼服的种类、数量及款式均较上一时期有显著的丰富和发展，婚礼服种类增加至9种，首服增加至14种，首服与配件的数量出现成倍增长的态势，多种领型、袖型与下摆的搭配组合使婚礼服款式更加多元化，立体领型、袖型设计与繁杂的褶皱、堆叠装饰使婚礼服制作工艺更加复杂，西式婚礼服“多样”“复杂”的特点明显突出;1937—1949年，女性西式婚礼服风格化明显且突出，婚礼服种类和数量虽有所回落，但与第一时期相比，仍有较大的飞越。婚礼服种类由9种减少至5种，首服由14种降至9种，其数量更是由660件下降至212件，婚礼服种类和数量“少”。这一时期婚礼服造型由立体回归平面，领、袖造型渐趋简易且没有过多繁杂的装饰，婚礼服配饰也更加精巧简洁，女性西式婚礼服“少”“简洁”的特点较为明显。 　　3.4 上海女性婚礼服与内地婚礼服比对
　　由于地域经济、思想、文化等發展不均导地区婚礼习俗变革的差异化，以上海为代表的大都市由于受西风影响较早，其经济、教育和社会风气等的开化直接冲击了传统旧式婚礼习俗，伴随西式婚礼仪式的传入女性婚礼服饰迎来了历史性的变革，西化趋势与日俱增。相比之下的内陆地区，如四川、安徽等地受西风影响较小，无论是婚礼习俗还是婚礼服饰，传统继承性更为明显，女性婚礼服仍多为袄裙等旧式装束。在四川纳溪，清末民初时的新娘依旧沿袭旧礼，身穿吉服，头戴珠翠，盖红方巾，而至20世纪30年代以后，便出现了新娘身披白纱，穿长裙的情形[20];安徽《阜阳县志》有相关记载“民国时期的婚礼服，新娘佩戴凤冠霞被，上着红披风，下着红裙子，也有用披纱的[21]。上海出现的西式婚礼服与内地女性婚礼服形成鲜明的对比，如表5所示。由此出现了上海效仿西洋，内地效仿上海的现象。首先在上海登录的西式服装潮流辐射影响内陆地区，包括婚礼服在内的流行服饰成为各地争先效仿的对象，正如范佩臾的《样本的上海》[22]所说：“上海二三年前，流行一种哔叽，内地的男女，穿哔叽衣裳的竟占大部分……上海人穿的鞋子流行方口了，内地便也流行了方口，上海改行尖头，内地便连忙改造尖头了。现在上海的鞋子又变了圆头，内地也受影响，渐渐地效尤了。”
　　4 结 语
　　通过对民国时期上海女性西式婚礼服的统计与梳理可以看出，在“西风东渐”的大背景下，因地域、外来文化的冲击，上海女性西式婚礼服在发展的过程中展呈现出独有的服装特征与变化规律。1912—1949年，女性西式婚礼服种类和数量出现由少至多再到少的特点，服装造型和装饰呈现由简单向复杂再向简洁转变的趋势，服装风格呈现由相对保守向开放发展态势。根据服装构成要素对女性婚礼服进行阶段性解读可知，民国时期上海女性西式婚礼服以婚纱、礼服、套裙为主要类型，服装形制由上衣下裙逐渐转变为上下连体式，外部廓形由A型发展至X型，最终以X型为主流样式，服装领、袖造型日趋多样化;婚礼服色彩以白色为主，色彩层次逐渐丰富并呈现向浅色转变的趋势;面料以纱、绸、缎类为主，种类愈加多样并呈现向精致、美观转变的特点;荷叶装饰、褶皱装饰较为流行。上海女性的西式婚婚礼服在不同程度上辐射影响着内陆地区，成为各地争先效仿的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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