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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诗亦商的灵魂

来源:用户上传      作者: 麻 雯

  诗人,是一类无法定义的人,提及诗人,奔涌而至的印象是浪漫、理想主义、情怀、激烈、忧患、敏感……
  他们曾经和一个年代共同燃烧,他们曾经近在咫尺,他们曾经就是你我。如今在处处讲求务实、金钱至上的大环境中,诗人不但身份尴尬,而且态度暧昧,在理想与现实的撞击中甚至显得苍白无力。
  当人们固执地认为诗歌在渐渐淡出时,有人仍然把诗歌作为信仰,在商海中游弋的诗人让我们颠覆了世俗观念,且看他们如何在物质基础上建立起独立的精神王国。
  也许在千疮百孔的现实生活中,我们更需要诗歌来抚慰灵魂。
  
  潘洗尘:19年后的回归
  
  1983年,当19岁的潘洗尘写下诗歌《六月我们看海去》的时候,他并未料到这首“青春呓语”会给自己的命运翻开新篇章。哈尔滨师范大学中文系大一新生的作品发表于《中国青年报》,没多久便获了奖,其后又被反复转载,在20多年后的今天仍释放着它的影响力。在诗歌的黄金时代里,在不计其数的诗歌爱好者中,潘洗尘这个名字为人们所熟知。
  从大二开始,潘洗尘每个月都能通过诗歌创作拿到几十块稿费,这对于来自黑龙江一个小村庄的孩子而言是一笔可观的财富。这些实惠也让“骄傲与自尊”的他生活得更为体面。面临毕业时,潘洗尘又因为诗歌才华被省里表彰,获得了自行挑选工作的权利。这在国家分配工作的年代里无疑是一项不可多得的特权。潘洗尘进入报社当了一名编辑,尽管这份工作他只干了半年,但人生的起点已经高于同龄人。这一切拜诗歌所赐。
  我们我们我们就是不愿
  停留在生活的坐标轴上
  六月是我们的季节很久
  我们就期待我们期待了很久
  看海去看海去没有驼铃
  我们也要去远方
  正如诗中所描述的自由浪漫情怀,潘洗尘辞职南下深圳,从印刷行业做起,开始浮沉于商海。1986年-2005年,潘洗尘中断了诗歌创作,盘踞在他脑子里更多的是如何生存。“所谓独立于物质之外的精神也许是不存在的,不论你是想优雅地生活,还是想平实地写作,你都必须最大限度地拥有财富。”
  停笔19年,虽然不再写诗,但潘洗尘订阅了中国所有跟诗歌有关的刊物,“我觉得,除了我,在中国找不到第二个人这样做。”这种旁观者的姿态终于在2Da5年夏天瓦解了。潘洗尘在网上无意中看到一个帖子,作者“梅”描述了自己对《六月我们看海去》的“珍视和回味”,并用集诗音画于一体的制作方式表现了这首诗歌。潘洗尘的心“一下子被打开了”,他顿悟,“灵魂最后的家园,其实就在我们最初出发的地方。”
  一袭白装是潘洗尘的一大特点,一尘不染似乎暗合了“洗尘”二字,而他戏言是由于长得黑才有了这般装束。整个房间干净有序,大部分家务均是亲历亲为,他的爱好之一则是“昏天黑地地看又臭又烂的电视剧”。自称有社交恐惧症的他经常十天半个月大门不出,仅有三五个玩得来的诗友造访。
  天问文化传播机构董事长潘洗尘已经处于“准退休状态”,公司交给职业经理人打理,将90%的精力抽离于商务之外。尽管自谦在生意上胸无大志,但对公司的业绩还是颇为自豪。“在广告行业,能服务一个客户5年就是大幸。我的客户哈尔滨啤酒合作了20年,在行业里是一个奇迹。另外,我们还是内地唯一可以为世界500强企业设计产品的公司。”
  企业名称“天问”彰显着潘洗尘的诗人本色,他就这样“披着华丽的外衣游走在生意场上”。广告业作为服务行业,伺候好傲慢的客户是一大难题。然而,潘洗尘既是生意人又是诗人的身份总能为他赢得更多的“信任和尊重”。“这都是非常实际的好处,我不能无视这些东西。”潘洗尘道。即便在远离诗歌的19年里,诗总是或深或浅地呼应着他。
  “剩一双眼睛,凝视黑夜;留一颗心,抚摸诗歌。”当他踏上诗歌回归之路时,也深刻地感受到诗歌界的变革。80年代初期,是一段“诗人比歌星还红”的岁月。潘洗尘还记得《星星》诗刊在成都举办的全国十大诗人评选活动中,热血沸腾的读者把诗人团团围住,最后顾城不得不从厕所逃走。“80年代是一个永不复返的年代。”而眼下的诗歌界不免令潘洗尘痛心,“争夺话语权,(诗人)彼此之间没有阅读,认为只有自己写的最好,别人的都不是诗。”他用“清流”和“浊流”来比喻两者的差距,“我回来的这3年,致力的一件事就是重新梳理目前诗歌界面临的问题。”
  潘洗尘担当了《星星》诗刊理论的执行主编,事实上,他还扮演着从责任编辑、校对到发行的角色。“每年至少50万投入,几乎没有产出,大部分是赠阅,定价还没有印刷成本高。除了经济投入之外,还占据了我一半的精力。”
  学术界对潘洗尘这拨诗人提出了一个称谓――新归来派,专指“在80年代中期下海,经过了近20年的拼搏以后,重新回到诗歌的一类诗人”。潘洗尘对这种提法有所保留,他认为,所谓“新归来派”列出的名单泥沙俱下。而另一种“还乡团”的说法也令他不悦,“认为(我们)是赚了钱之后再回到诗歌界,拿钱抢夺诗歌的地盘”。其实,李白的一句诗最能代表潘洗尘的想法――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汪伦送我情。这是诗人之间最理想的友情,古风尚存,“一句好诗让所有的诗人引以为荣”,而不是彼此无聊的争斗。
  最近,潘洗尘和几个朋友正在组建一支诗人乐队,名曰“骚人乐队”,“把诗歌和音乐作个嫁接,让诗歌发出真正的声音”。乐队成员最小的也已过不惑之年,而且没有任何音乐基础,但仍兴致高昂地筹备着,希望“在音乐和诗歌之间找到一种既好玩又有意义的东西”。房间的落地窗前,若干种中西乐器并肩而立,断然想不到自己竟会和诗歌联系在一起。
  “对我来讲,两件事非常重要:一个是爱,广义的,包括了爱别人和被爱,这是我能够很有信心地活下去的理由。另外一个就是诗歌。这两点构成了我人生的支撑,有这两样东西就足够了。”潘洗尘掐灭了手中的香烟,缓缓吐出烟雾,紧接着又燃起一根。“当然,还有香烟。”他补充。
  在一篇旧作中,潘洗尘曾给生命挚爱排序香烟、爱情、诗歌、金钱、足球……刀:诗是自我治疗的一种方式
  临近年关,走马上任一个多月的刀显得有些焦虑,供货商催款的电话频频响起。作为“三个贵州人”望京店的太股东,在饭店开业近一年之际,刀取代了管理公司派来的经理,自己开始负责具体业务。2008年百味杂陈,地震、奥运限行、金融危机……这些都令生意人有苦难言。刀曾经帮朋友整改过不少餐厅,行话叫“企业诊断”,效果尚佳。这次等着他出力的是自己的摊子。
  当时选址望京,刀出于这样的考虑:40多万人口的望京没有一家贵州菜。而自己主要在诗人和艺术家这两个圈子里混,朋友无数,光798、望京、环铁、草场地这一带就有上千号人。那么,把

“三贵”作为大家的根据地也不错。果然,刀的店成了传说中的“中国诗歌大酒店”。
  经营饭店是刀的谋生手段,在商言商,而刀的另一面则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诗人。
  刀认为,80年代,是一个全民皆诗人的年代。1980年,刀高考落榜,离开家乡贵州六盘水到武汉参军。当时,刀被分配到团部总机班当电话员,负责转接电话。“喂,您好!要哪儿?请讲话。”这是刀每日说得最多的几句。值班没事的时候,他便和师部的一个女接线员在电话里闲聊,还小火慢炖地谈起了恋爱。这一举动在当时可以称得上前卫,“也就是20年之后的语音聊天网恋”。在成百上千人当中,刀不知道她的模样,但只要她的喉咙发出轻微地“啃”的一声,刀便知道是她。
  部队里谈恋爱是违反军纪的,后来她寄来照片,刀像地下工作者一样偷偷躲到厕所最里面去看。七八个月后,刀找了个机会来到师部。他在门口打电话给她,“我与你相隔一个马路加一个广场。”她几乎不敢相信。见了面,两人手拉手跑到墙根下,“窃窃私语了个把小时”。
  在很多人不知浪漫为何物的时候,刀体验着这种感觉。如此这般,刀开始写诗。1983年,刀转业回到地方,在《荷城报》上正式发表了第一首诗。他还记得那首诗叫做《20岁的泪》,稿费6元。虽然起步很早,但刀一直在诗坛外写诗,直到近两年才开始参加诗歌界的活动。
  “到24岁后,为文凭、房子、婚姻、孩子花了不少时间。”奋斗了30年,刀的终极目标就是做一个职业诗人,“什么都不干,只阅读写作”。但每个阶段都有生活的压力,至少到目前为止这个梦想还无法照进现实。
  刀在《雪囚》中如是说:
  多少年来,我只在尊严的高地为肠胃挣扎
  只为爱,穿行于伪善的浮华
  状态纵然游离,但刀的创作热情始终如一。2007年,刀自己出资创办了《庄》诗刊,取义庄严、庄重。《庄》永远是投钱的,既不销售,也不产生别的利润。刀的初衷是“好的诗歌就应该让喜欢它的读者读到,不要伤害诗人的自尊”。面对当下“一些杂志为了利益、运作和生存,向诗人收取费用”的状况,刀非常反感,《庄》也是对抗“诗歌商业化”的产物。
  几本《庄》很随意地立在餐厅的窗台上,感兴趣的顾客可以信手翻阅。《庄》同样流转于员工之间,他们很为这个诗人老板感到自豪。刀也嘱咐员工不要叫他老板、刀总,直呼“刀哥”就成。“我是一个不喜欢有身份的人。”刀说。
  “如果生活让我开开心心的话,我宁愿不写。我不属于赞美生活的人,我抒发的是我的不快。诗是自我治疗的一种方式。如果生活美得不需要我去写,再赞美她就是对她的不恭。”
  “发源于上帝的胸怀”,“一切知识的精华”,“科学面部的表情”,“最高的艺术体裁”,这些赞美都被诗歌揽入怀中,诗人在与诗歌的对话中,成全了自己,也带给他人至高无上的快乐。
  诗歌永远存在,在时间之上;诗人从未消失,仍然执着。
  
  编辑 麻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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