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庭崩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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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野村弘明 长谷川高宏
低收入让众多的日本人不能结婚,更谈不上生育孩子。在就职冰河期的年代,却又发生着数不清的因长时间劳动而累死的现象,做妻子的在为是生子还是继续工作发愁,结了婚的夫妇在为不能照顾远方的父母、为孩子的教育问题而烦恼。日本的家庭已经处在崩溃的边缘
孩子问题典型地反映了日本女性目前的状况。
在经济产业省任课长辅佐的山田正人先生(现任经济产业研究所副总监),在2004年请了一年假在家带孩子。山田把自己的体验写成了一本书,书名为《经产省山田课长辅佐 目前正在家中带孩子》。该书出版后获得巨大反响,不断有人问山田:“为什么有了孩子以后总是母亲休产假,在家带孩子,能帮着在家带孩子的男人不到1%?原因在哪里?”
如果你来回答这个问题,只是简单地说:“因为女人、母亲带孩子更自然一些。”那么你的回答绝对不够精彩。当然这么回答算不上不对,但男人本来是可以请假在家带孩子的,却没有请这个假,白白浪费了这个应有的权利,这里有着更深一层的原因。
我们认为,最紧要的原因在于男女工资上的差别。包括正式工在内,日本男女工资的差别在世界上仅比韩国好一点,位列世界倒数第二。如果男人的工资是100%的话,日本女人的工资只有男人的66%。
家里有了孩子,请假在家带孩子的话,可以从雇佣保险中拿到一些补偿。在正式工作的第一个月,同样不能拿到全额工资。尽管如此日本人休产假或者在家带一段婴幼儿的话,工资会减少40%,那么是你请假还是让丈夫请假呢?如果还想让家里的收入能实现最大化,那么自然是让收入低的人请假在家。结果女人休产假、在家带一段孩子就特别多了起来。
在产假、育儿假方面的这个结果,背后有着冰冷的经济合理性,山田说:“差别(收入差别)带来了新的连锁,从结构上看,就是这么一回事。”
生孩子与工作本是两股道上跑的车,欧洲国家没有此种烦恼
日本女性面临的严峻状况还不止这些。女性正式职员中有一半在生了孩子以后必须辞职,通常在生育了孩子6年以后,能有65%的人重新就职,其中有2成为临时工,真正能一直在公司里有正式工作的日本女性大约为4成左右。
好不容易当上了正式职员,有了很好的工作经验,却因为有了孩子而不得不辞职,估计没有人愿意这么做。是怀孕生孩子还是一直工作下去,这是日本女性的永久话题。选择生孩子、在家带孩子的女性,总是觉得“自己放弃了工作,所以在教育孩子方面绝对不能失败”,她们对孩子的教育特别执著。而选择了工作的女性,很多人最后决定终生不育。结果日本的情况是,在教育过分热心,考试成了一大战场,能生育的孩子数量十分有限,各种问题接踵而至,引发了诸多的社会问题。
这些问题能够回避吗?答案只有一个:不能。但我们看看欧洲国家,至少在荷兰或者是丹麦,却根本不存在日本这些问题。
为什么其他国家能做到这些呢?在这些国家如果想生孩子、想在家带孩子的话,正式职员可以在保留身份的同时,按临时工、小时工的工作形式,从事现在的工作。正式职员与临时职员在欧洲美国是可以随意变换的。
也就是说,是生孩子还是工作,这只是日本特有的一个问题,并不是全世界普遍存在的,记者写到这里从内心觉得日本女性要为这些问题苦恼,实在太不幸了。
“家庭崩溃”的主要原因,
就在于劳动市场的不规范
现在,日本的家庭已经处于崩溃的边缘。
丈夫要在外面长时间劳作,完全没有时间顾及家庭、不能照顾孩子,甚至有些人为此累坏了身体、过劳而死。妻子则要么全职干工作,要么全职在家带孩子,忙得不可开交。年轻人由于工资过低,雇佣形态的不稳定,很多人就是想结婚生孩子也做不到。
这是问题的关键所在。我们看到长时间劳作的正式职员,与非正式雇佣的临时人员似乎没有必然的联系,但实际上这正式一枚硬币的两个方面。
日本是很难解雇正式职员的,但另一方面,企业因为要应对竞争压力,需要有一个灵活的用人制度,所以在选用正式员工方面非常的谨慎,这为非正式员工的雇佣打开了一扇大门。
也正因为日本难以解雇正式员工,所以缺少一个外部劳动市场(跳槽市场),劳动力的流动性很差,正式雇佣的职员吃大锅饭,同时也会因为人手的绝对不够用,不得不从事长时间的劳动。
这还带来了让女性在企业工作起来非常困难的问题,妇女需要生孩子、带孩子,不适于在企业长时间劳动,她们把无尽头的劳动交给了男性,在工资上也出现了男女差别,成为女性被封锁在家中的一个诱因。另一方面,想像男人一样劳动的职业女性,则需要在长时间劳动的同时,放弃结婚和生育下一代。
重新审视长时间劳动已经非常重要,但日本的劳动力市场很不健全,劳动力流动性很差,而且目前还找不到一个有实效的处方。日本至少需要缓和对正式职员的解雇限制,同时需要建立起失业保险及职业能力的开发系统。
低收入人群从事重劳动,
进入中流阶层已成梦幻
过低的工资让靠工资生活的人难以维持家庭。
在经济不景气的时候,很多人希望通过掌握一定的技术来找到一份工作。在医疗护理的现场,就有不少年轻人来到了这里。2002年到06年,日本扩大了出口,带动了经济的向前发展,但企业由于在泡沫经济时大量雇佣的人员成为了累赘,到了这个时候,却反而不愿意扩大雇佣,从2000年开始,日本就职率开始下滑,2003年大学毕业生的就职率只有55.1%,成为历史上罕见的一次低就职期。让1970年到1980年出生的人成为“就职冰河期的一代”。
那些就职冰河期的一代,现在已经到了结婚、生孩子、养育孩子的适龄期。但他们大都收入贫寒,而在医院或老人院从事护理工作的人,更出现了“妊娠解雇”(被发现怀孕后立即被解雇)、“职场流产”(在单位因为工作过于劳累而流产)的现象。
加藤女士在2002年职高毕业后,进入到了一家医院,成为一名正式职员。刚刚开始的工资为每月15万日元,年收入为220万日元,05年和比自己大两岁的男护士结婚,很快就有了孩子。
但是妊娠后,经常要干晚班、夜班,需要给残疾老人换衣服、服侍他们洗澡,这全是重活。在休产假之前,一直未能免去夜班。但是加藤不敢辞职,丈夫的工资同样有限,她不能没有这份收入。何时进入普通的中流阶层,对加藤来说已经基本上绝望。
家庭的细分化,
让贫困问题更加深刻
让日本家庭出现崩溃的另一个原因是,家族之间的互助机能已经相当的弱化。
家族是构成经济社会的最小单位,如果家里有人不能劳作的话,会有其他成员通过自己的劳作来支撑家庭经济。或者是通过从事家务来支撑那些在外劳作的人。换句话说家族是一张私有安全网,靠它来实现一个社会的稳定。
但是,走出校门来到社会后,大多数日本人会到东京周边,到这里来寻找工作,这带来了家族的解体。东京周边到处是父母带一个到两个孩子的小家庭,或者是单独一人生活的个人,在这里家族这张安全网的机能已经大大地失去了保护能力。
走出校门后找不到工作,很多人只好进入非正式雇佣状态,干的工作不少却解决不了生活问题,出现了越干越穷的现象。这些反过来让家族安全网的作用更加弱化。过去有父母孩子,有时还有爷爷奶奶,祖孙三代的标准家庭是一定程度能够包容尚未找到工作的家人的,但家族细分化以后,这种包容弱化了,让一时没有跟上的人,永远不能跟上队伍,事态变得非常深刻。
本来国家是可以通过建立社会保障制度来发挥安全网的作用的,但是日本的财政已经非常紧迫,受到了很大的制约,同时日本社会中对家族的经济支出已经在世界主要工业生产国中排在美国之后,是支出最少的国家之一,国家保障的弱化也一定程度地让非正式雇佣的人员更加贫困。
我们回过头看一看,日本政府在1994年制定了鼓励生育的《天使计划》,希望能重建过去的家族保障体制,其后也出台了很多相关政策。但是这些政策都仅仅能解决一些表面现象,没有从根本上改变日本现状。要想解决所有问题,我们需要在税收、社会保险体制等方面进行大刀阔斧的改革,制定一套雇佣战略、扩大社会保障的综合政策。
人在不安及恐惧的状况下是不可能从事创造性工作的,为了防止家庭崩溃的连锁不断扩大,我们需要有新的雇佣战略,需要改革现在的社会保障体制,日本经济依旧有可能出现技术革新,经济也能继续发展,而防止家庭崩溃则是重建日本经济的重要手段之一。(编译:陈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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