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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走越远[组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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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乡居
  
  是绿色的风暴露了稻花的秘密
  迷人的芬芳充满诱惑
  白蝴蝶或黑蝴蝶飞过窗前的时候
  一本书正被打开第3页
  时间悠长而静谧
  在这里
  虫子的鸣叫是绿色的
  当我回到出生并长大的地方
  曾经熟悉的田野重新熟悉
  曾经安静的回归安静
  当我搬动一张竹椅
  在午后的穿堂风中观望田野
  我看见一个浪头翻过的时候
  稻花深处的色泽显露
  一季生命的轮回已经开始
  
  农事:放水
  
  拦腰抱一下那条河流
  清凉被截到水圳
  在凹槽的经络中
  一路向西
  奔着我那一亩五分水田而来
  小暑节气都过去了
  父亲的锄头已经准备好
  黄牛的力气已经准备好
  可是撂荒了一个季节的稻田没有做好准备
  于是,父亲引水入田
  让久渴的土地回归滋润
  让月色下的一次灌溉
  就那么缓缓地缓缓地俘虏这片粗放的农田
  父亲从事“放水”这一农事活动的时候
  我却枕着月色
  在流水的浸润中
  听见稻秧拔节的声音急不可耐
  然后在故园酣然入睡
  
  一根稻草在风中瑟瑟旋转
  
  锄头弓着身子躲到门后的时候
  田野显得那么空旷
  一根稻草被风刮动
  双脚陷在泥中
  在风中无处躲闪
  它这躬身的样子被我无意中瞧见
  慌乱中开始不停旋转
  农历十月的田野
  太阳温暖
  带着金黄色慵懒的味道
  一根稻草在阳光中如此谦卑
  奉献完金色的稻子之后
  它在寒冷中那么赢弱而无可奈何
  以至一场微风也让它颤抖不已
  
  灌浆
  
  我是说水稻
  说它与夏季有关的一道程序
  我看着它先是扬花
  然后潜滋暗长于茂盛之中
  含一口水或者浆或者其他液体
  憋足一口气
  然后凝固并迅速颗粒饱满
  这一事件与二十四节气关系密切
  与父亲早晚一次的伺弄关系密切
  这种饱满的过程不可遏制
  就像父亲的衰老不可遏制
  我看水稻灌浆的时候看得很远
  当他还是种子
  梦想就开始开花
  而灌浆贯穿始终
  有些故事无法剪辑
  如同水流
  缓缓地缓缓地越走越远――
  
  椅子
  
  就这么坐着,不要起来
  让那些软深入灵魂
  包裹并吞噬你全部的时间
  就像现在
  我坐在这里,等待一个夜晚的消逝
  就像一段时间以来
  我坐在这里,看着很多个夜晚的消逝
  我深深地陷入其中
  陷入一个蓄谋已久的阴谋
  闭上眼睛的时候
  舒适从椅子座垫一直上升
  沿着椅背再返回到脖子
  回溯到心脏
  最后停在那里
  等待麻痹的感觉一点点扩大
  等待水一样的温柔覆没一切
  这种温柔里面带着麻醉的气息
  如果不是这样
  当我们偶然惊醒
  扩大后的麻痹感将重新缩小
  尖锐成针尖的形式
  在你的沉溺中刺一个洞
  
  一片倒伏的稻子
  
  先是扬花
  然后颗粒饱满
  这片田野胸襟上那粒扣子
  忘记扣上
  它很清楚
  诗歌中的赞美并不准确
  这不是羞涩,是疲惫
  一片稻子太过投入
  终于被自己的头颅压折了腰
  悲剧如此壮阔
  直到累趴在泥与水之间
  与脚跟平行的头颅
  首先想到的
  还是重新开始的努力
  不合时令的谷芽
  睁开嫩白的目光
  仰望周围的叔伯辈
  才终于从麦芽糖的腐味中明白
  此与彼的距离
  
  夹竹桃
  
  那个时候
  我们漫步在校园
  时间总是很多
  夜色的微光泛着香味
  我告诉你
  那些是含笑
  这些是刺槐
  而那些衬着你白色连衣裙的粉色
  叫做夹竹桃
  书上说
  夹竹桃:微毒
  如同我们的爱情
  如此美丽
  而且一切细节都没有缺陷
  ――只是带着微毒
  让醉倒在醇香之后的回忆
  有一点点的苦
  
  养云
  
  根据那些古老的传说
  我养了一片云
  在头顶。在我房屋的上方飘着
  以备某个时刻我可以驾云访友
  豢养一个美好心情
  豢养一片云让我变得悠闲
  并且有着仙风道骨的优雅
  从今天开始
  我可以重新回到童年
  回到村童们为一朵云命名引起的争执
  回到一片云变幻自如的任性
  当我最终放弃钢铁以及霓虹
  选择一片云的简单
  当我最终放弃收藏其他东西
  选择收藏一片云朵的柔软
  我终于透过一片云
  从文字的背面
  看见城市从我的生活中开始澄清
  越来越淡
  
  荐稿人语
  我对这组诗的第一印象是:诗中独特的现实性指向。诗人在诗歌中传达了对现时的认识和对生存的感受,将探索的灵魂意旨,通过寻常的生命物象来得以实现,“一片稻子太过投入/终于被自己的头颅压折了腰/悲剧如此壮阔/直到累趴在泥与水之间”,这句子给我们展示了开阔又有深度的生命意义。诗中言此意彼的比赋,始终在激活着现实活动中的生存价值。“小暑节气都过去了/父亲的锄头已经准备好/黄牛的力气已经准备好/可是撂荒了一个季节的稻田没有做好准备”,这种诗歌语言是社会现实的投影,是客观的具体的,单从语言看是简单和本真的,渗透着平凡生活的真实。
  尽管如此,诗中应当避免的生硬而繁缛的句子,还是显见的。如“闭上眼睛的时候/舒适从椅子座垫一直上升/沿着椅背再返回到脖子/回溯到心脏/最后停在那里”。这些缺乏灵动、也弱化了情绪和智性的综合表达的句子,需要再提炼。
  (谢建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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