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是我生命的脊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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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张儒安 陈光岳
“母亲不仅给了我生命,还给了我活下去的信心和勇气。”坐在轮椅上的张儒安,讲述母亲的故事时,眼角溢满了泪水……
那是一个炎热的夏天,那时还不到30岁的我在一个建筑工地打工。一天,我跟一个建筑队去拆一家电影公司的危房,当拆到屋顶时,主梁突然断裂,屋顶轰的一声塌了下来,躲闪不及,我被重重地摔在地上,剧烈的疼痛,使我当即昏死过去……
两天后,我才从昏迷中醒来。医生轻声地告诉我:“你的脊椎骨断了!”我艰难地侧转头,打量着围在病床边的家人:年迈的母亲、再婚的妻子以及两个年幼的女儿。望着她们,我的心碎了。“我还能站起来吗?”我想问,但又不敢问,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妻子走了。母亲什么也没说,留下来护理我。她没日没夜地守候在我身边,为我喂饭、擦身子、接便盆……没几天工夫,年过花甲的母亲累黑了眼窝,满头都是白发了。
住在医院,天天要付医药费,到哪里去筹钱呢?母亲瞒着我跑遍了亲戚朋友家,可借到的那点钱不过是杯水车薪。逼着无奈,目不识丁的母亲只好去找电影公司。电影公司的人说要找工程队,而工程队又将责任推回电影公司。可怜的母亲,被人当作皮球一样踢来踢去。
医生说,我的腰椎体要嵌上一根哈氏棒,需转院动手术。转院后的一个星期,我老不见母亲的踪影,迫不及待地问照料我的小妹。小妹只一个劲地流泪,我发了脾气,她才说出一切。原来,转医院的那天,母亲回家执意要给送我转院的亲属弄顿饭吃,当她上木楼取柴时,一不留神从楼上摔下来,当场昏迷,幸好被几位亲戚及时送往医院抢救,才得以保住性命。她的头部和大腿被摔伤,缝了10多针,但为省钱,死活不肯住院,没等伤口拆线就求人抬回了家。然而,祸不单行,母亲摔伤没两天,家里蚊香引燃蚊帐,发生火灾,左邻右舍及时扑救,才没造成大的损失。两天后,小妹的孩子在外婆家后院找水喝,错把煤油当“娃哈哈”喝了,险些送了命。
小妹哭着说着,我心如刀绞。我拼命地捶打着麻木的下半身,疯狂地呐喊:“让我站起来,我要站起来……”
母亲伤好点后,又赶来医院照顾我,她的身子越来越弱,还犯上了头痛病,好几次晕倒在医院的走廊上,我欲哭无泪,执意要出院,医生只好无奈地同意。
由于长时间卧床不起,我的身上生满了褥疮。回到家,妻子有意避开我,我很伤心,与她发生了争吵。母亲知道后,好言好语劝开了儿媳,然后小声地对我说:“儿啊,你要想开点,只怨自己命苦,怨不得人家,她还年轻,让她走吧,有妈陪你,不怕好不起来。”我很惊讶,母亲怎么如此开明,劝儿子和儿媳分手?原来,母亲已从医生口中得知,我永远站不起来了。不久,我和妻子平静地分手,两个女儿跟了我。
很快到了春耕季节,母亲更忙了,天不亮,她就提一篮子菜上街去卖,返回时顺手捡拾些柴火,到了家又是忙家务,又是忙地里的活。到了晚上,还得为我擦洗身子,清洗便盆。只有夜深人静时,母亲才可静下来喘口气。
日子愈加拮据,家里能卖的东西都卖了,仍然入不敷出,有时连买一盒火柴也犯愁。到了9月份,女儿艳艳上学的学费还没着落,已经5岁的露露又嚷着要上幼儿园。我躺在床上干着急,只好叫来小女儿露露,劝她不要在奶奶面前闹,等爸好了之后再去读书。孩子不懂事,依然嚷个不停。我火了,抄起枕头砸过去,女儿干脆赖在地上大哭起来。母亲闻声赶来,哄走露露,对我说:“孩子要求读书是好事,干嘛打孩子?再苦也只能苦在心里,不能让孩子在人前抬不起头呀!”我无言以对。
第二天,母亲将她准备做寿木的几根木料拉到街上卖了。这是家里剩下的唯一值钱的东西了。攥着卖木料的钱,母亲携着两个孩子去上学了。望着他们走出家门的背影,我的心,像针刺一般地疼痛。细心的母亲怕我躺在床上无聊,就用卖菜的钱给我买回一部小收音机,每次上街回来,还给我租回几本小说。
有一天,母亲从街上回来,一边为我修剪头发,一边说:“等会儿,有客人要来见你,你把摔伤的经过仔细说给他听。”我问客人是谁,母亲说是一个姓钟的律师。“律师?”我心里一惊,大字不识的母亲居然要请律师为儿子打官司!
在母亲的奔波下,次年年底,我接到了法院的开庭通知。开庭那天,钟律师因故不能到庭。母亲顿时傻了眼,好半天才对我说:“走,妈陪你上法庭,我就不信有理说不过他们!”就这样,我躺在担架上,被人抬上了法庭,母亲当起了“辩护律师”。她没说什么道理,只是以铁的事实,驳倒了对方的雄辩。法庭判令被告赔偿我8000元。为得到这笔钱,母亲不知又跑了多少趟法院和被告方,磨破脚板和嘴皮才让对方松口,答应用积压物资充抵赔偿款。
这年秋天,我终于能从床上坐起来,这使我一扫先前的沮丧,高兴地对母亲说:“妈,坐着多舒服,要是能站起来就更好了。”母亲冲我笑着抹眼泪,鼓励说:“会站起来的!一定能站起来的!”谁知,话刚说完,她一扭头,竟失声地痛哭起来。
几天后,母亲卖掉家里那头猪,买回了轮椅。我觉得奇怪,冲母亲嚷道:“妈,买这玩意干什么?让我坐一辈子不成?”母亲一听,脸色陡变,嗫嚅着说:“你,你先坐一阵子,等你好了再卖掉。”我执意不坐轮椅,要母亲趁早退掉。母亲不听,我朝她狂吼:“不,不,我坚持不在轮椅上过一辈子!”可是,左邻右舍不断来人劝导,终于有一天,两个年轻人强行将我抱上了轮椅。那一刻,我恍然大悟:“这辆轮椅已注定要伴我终生。”原来,母亲早就知道了医生对儿子的残酷结论。我脑子里一片麻木,一个可怕的念头愈来愈清晰――自杀。
接连几天,母亲将我推到院外,让我晒晒太阳。我好久没有感觉阳光的温暖了。禁不住打了个激灵,一种感恩之情油然而生。我转头望着母亲,看见她的眼睛里闪着比阳光更温暖的母爱。
阳光下,母亲给我端来开水,叹了一口气,说:“儿啊,你要看远点,你好歹也是两个孩子的爸,得看着她俩长大才行,千万不要往绝路上想!”我一阵战栗:“原来,母亲早已洞悉我的内心。”她接着又说:“等我把拿回的那些货卖出钱来,妈陪你去上海,我就不信治不好,你千万不要胡思乱想!”我咬着牙点了点头。
这年冬天,忙完了农活的母亲又当上了推销员,她背着那些充抵赔偿的商品,挨家挨户地去推销。风里来雨里去,她的双手冻坏了,也舍不得买一副手套。我看着母亲的身子越来越佝偻,脸色也越来越憔悴了。
有天上午,母亲又出去销货了。突然,学校来人告诉我,艳艳已经3天没上学了。我很惊讶:艳艳不是每天都去上学了吗?我一急,立即叫人推着去寻找。冒着大雨找了很多地方,终于在女儿的小姨家找到了脏头脏脑的艳艳,她正在清理一大堆破烂。女儿见到我,先是一惊,继而慢慢地说:“爸,别生气,我,我想捡破烂卖钱,给奶奶买药,奶奶的头晕病又犯了……”没等女儿说完,我再也无法控制自己,泪水夺眶而出。回家的路上,看到满身泥泞的母亲跌跌撞撞地跑来,我把刚买的一瓶药递给她,说:“妈,这是艳艳给你买的。”母亲一愣,接着眼圈就红了:“艳艳,你要心疼奶奶,就好好念书,长大了才能挣钱,懂吗?”艳艳大人般地点了点头。
这天晚上,我心潮起伏,等妈妈为我送来便盆时,我说:“妈,其实你早就知道我这伤已经治不好了,跑上海也是白搭,您就莫费神了,从明天起,您就不要再出去卖货了,好吗?”母亲急忙摇头:“这怎么行?”我接着说:“妈,我想好了,我在家里开个店子,您帮我进货,让我守着。一家人从此安安稳稳过日子。”母亲不相信似的说:“你真的……真的想好好过下去!”我哽咽道:“妈,您放心,我一定好好过下去。您也该休息休息了……”妈一把攥住我的手高兴地说:“好,好,妈就盼你说出这句话!”
母亲的脸上终于漾起了笑容。不久,我们的小杂货店开张后,善良的乡亲们存心照顾,我们的生意不错,每天能赚上十几、二十块钱,足可让我们一家四口维持生活。最重要的是,在与顾客的交往中,我的生活丰富了,注意力不再集中在自己失去健康的烦恼中。母亲的善良让我看到了希望,看到了未来。
母亲最伟大,母爱最动人。我和母亲的故事深深地感动了不少人,他们反馈的爱和母爱一起,为我撑起一片温暖的晴空。
母亲的爱,打破了我心中厚实的坚冰,坚定了我好好活下去的信念,正是这种爱支撑着瘫痪的我站了起来,现在,我已经能在母亲的帮助下,撑着拐杖行走了,母亲看着儿子终于能一步一步地移动,脸上挂满了喜悦的泪花。
编辑/谭 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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