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水市麦积区博物馆宋代地券砖简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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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雷恩荣
【摘要】甘肃省天水市麦积区博物馆现藏有两件宋代地券砖，均为麦积区境内出土，保存状况良好，券文字迹清晰可辨，对研究当地丧葬民俗具有较重要的史料和研究价值。
【关键词】麦积区博物馆;宋代;地券砖
地券，是亡者阴间拥有土地的凭证，常常附有道教神符图箓。地券砖作为地券的物化形式之一，是我国古代丧葬习俗中延续较长的随葬物品之一。它最早出现在东汉，唐宋得以快速发展，南北各地遍及，宋代达到巅峰，明代之后逐渐开始衰落，清代仍有流传。（1）
甘肃省天水市积区博物馆馆藏的地券砖，共计两件，均为麦积区境内宋墓出土，保存状况良好，券文字迹清晰可辨，回字文朱书印刻，字体为楷书镌刻，笔体遒劲挺拔，潇洒流利。这两件地券砖券文涵盖墓地所在州、县、保的名称，买墓时间，券主人姓名，买地花费钱数，墓地四至，见证神祇等。对研究当地古代社会制度、行政建制、葬俗、书法艺术等具有较为重要价值。
一、基本情况
（一）元符地券砖
1985年伯阳镇南集宋墓出土。砖质。呈长方形，砖长30.5厘米，宽14.5厘米，高5厘米，重3.55公斤。完整。券文阴刻楷书竖写，回文形式，上涂朱砂，部分字迹模糊。地券正面题记文字1行共6字，正文文字8行，每行16或17字，自右向左同行竖写，全文共134字。券文为：
元符三年庚辰，地券文状。兹于秦州界陇城县第二保，□氏妇人泣啼于千陌，向此北山上买得墓田。此所化银钱九万九千贯文。足分付与天神、地神。四至如后者：东至青龙、西至白虎、南至朱雀、北至玄武、（上）至苍天、下至黄泉。保人张坚固，知见人李定度，书契人石功曹。（2）买地人非上天，卖地人入黄泉一居，已后永不得侵夺亡人墓宅，?魂□□奉敕。
（二）隆兴地券砖
1985年甘泉镇徐家湾宋墓出土。砖质，砖呈正方形，砖长30厘米，宽30厘米厚4cm，重6.4公斤。保存完整。券文阴刻，回文楷书书写。地券正文文字11行，每行10～15字，自右向左同行竖写，共126字。券文为：
维大宋国于南赡成州界，天水县东柯社第三保人户苟青生，乃閤附化归，置路正西南上买到墓一所，四角周全。谨用银钱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贯文足，其钱分付与界叛，陆至已定。上至青龙，下至白虎，南至朱雀，北至玄武。来往人东翁、西王母，知见人石公、曹付口，书契人张翁古。于隆兴二年岁次甲申二月十七日，甲申境券。
二、地券砖中涉及到的地名与姓氏
券文中提到的“秦州界陇城县第二保”和“成州界天水县东柯社第三保”是墓主人的户籍地，与当时天水行政建制吻合。
陇城县北宋时属秦州，南宋时并入天水县，隶属成州。
元代曾在秦州治成纪县，隶属于巩昌路便宜都总帅府。据《元史·地理三》记载：“秦州，中。唐初为秦州。宋为天水郡。金为秦州。旧领六县。元至元七年，并鸡川、陇城入秦安，治坊入清水。领县三：成纪，中。清水，中。秦安，下。”（3）成州位于今甘肃陇南市成县，北宋时期隶属秦风路，南宋又隶属利州路。《宋史·地理三》载：“成州，中下，同谷郡。县二：同谷，栗亭。”（4）
天水县北宋时属秦州，在今天水市秦州区天水镇一带。宋金议和后，划归成州署理。南宋嘉定元年（1208），又升格为天水军，下辖一县。据《太平寰宇记》载：“天水县，西七十里，古县也……后唐长兴三年于县南置县治。”又《宋史· 地理志五》曰：“天水县，十三年，隶成州。后以成纪之太平社、陇城之东柯社来属。”（5）陇城县宋代时归秦州管辖，位于现在甘肃秦安县东北陇城镇。《宋史·地理三》有记载：“秦州，下府，天水郡，雄武军节度。县四：成纪、陇城、清水、天水。”（6）
东柯社，在麦积区东柯河流域，元代改为东柯镇，明清至民国称街子镇。解放以后于此设街子乡，今甘泉镇和麦积镇两镇。第二保，按墓劵出土地在今麦积区伯阳镇一带。
一般古代处于中上层人物，而且较大的墓葬中才会出土地券砖，这两件地券砖出土的墓葬中同时出土了大量彩绘画像砖，多数为三级以上文物。伯阳镇南集宋墓出土的元符地券砖由于券文中姓氏部分遭到破坏无法辨识，不过从墓葬中出土的画像砖可以断定其墓主人是当时的大家族。而甘泉镇徐家湾宋墓出土的隆兴地券砖墓主是苟氏，当地目前仍有大量苟氏和缑氏居民，苟氏来源于敬氏，从姓氏起源和分布来看，苟氏在当时也是大宗族，在当地身份地位应属于中上层。
三、地券砖的年代
历日是地券砖券文中的重要内容。天水市麦积区博物馆馆藏的这两件地券砖有准确的纪年，与当地文献资料相互补充，为确实墓主生活确切时代提供了重要依据。隆兴地券砖时间为“隆兴二年岁次甲申二月十七日，甲申境券”。隆兴即南宋孝宗帝赵睿年号（1163～1164），隆兴二年即公元1164年。元符地券砖年代为“元符三年庚辰”。元符为北宋哲宗年号（1098～1100），元符三年即公元1100年。
四、地券砖所反映的丧葬民俗
宋金时期，天水为宋金边界交界点，因为时常进行拉锯式战争，宋、金在不同时期各有占领，故为军事要塞，经济、文化较为繁荣，天水市麦积区是丝路重镇，境内归属军事重镇秦州，当时战事连连，社会震荡，民不聊生，百姓疾苦，为追求精神解脱，多信奉宗教，其中道教是当时备受推崇的宗教之一。现存的朝元观、崇福寺、凤凰山、仙人崖等许多道教寺院可以印证。地券中关于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神及其神祇的描述，与中国古代民俗信仰有着较为密切的关系。
四神是掌管方位的神明，两块地券都将其作为四至，和他人墓地周界相区别，有明显的界限，用神灵来确保墓葬和后代的平安。此外，墓地所有者在地券中多次运用“九”表示土地的价值，九在古代代表多，是为了说明买墓地花费金钱数目巨大，以增强买地契约的功能。
这两件地券皆以神仙作为见证神和担保神，使地券在阴间同样具有契约效力。张坚固、李定度是专职神仙，常常一起出现在地券中，充当担保人的角色，从其固定充当角色性质来判断其当是威信较高的带有人性化的神祇。张坚固喻意为牢固，长期定居，永久享有，李定度即法度永久、交易有律、度量準确之意，是堪舆家重视方位抉择的物化象征。（7）东翁（王父）、西王母，石公、曹付口，也是契约保人、知见人、书契人等人性化神祇角色，他们如同现世土地交易中的担保人性质相似，不同的是券文中之所以书写他们是为了使得券文的效力最大化的实现。
五、结语
综上所述，天水市麦积区博物馆馆藏宋代地券砖从形制上看分为方形或长方形，保存都较完整。从券文内容看，书写形制和其他地区出土宋代地券基本相同，有固定的格式，内容包括了墓主居住地、墓地四至、买地价钱，都有准确的纪年，券文内容与民间风俗信仰有关。同时，这两件地券砖的券文从书写形制上也存在一定的差异，具体表现在四神标墓地四至、买地耗钱和神祇的表述方面，元符地券砖还提到了“地券”二字，也说明了从北宋到南宋在地券书写方面的发展。这两件地券砖是当地文献资料的重要补充，对研究当地古代社会制度、行政建制、葬俗、书法艺术等具有较为重要价值。
[注释]
（1）高文杰：《海南出土宋代买地券考》，《中原文物》，2011年第2期。
（2）员鑫：《四川地区宋代买地券整理与研究》，西华师范大学，2017年。
（3）（明）宋濂：《元史》卷60《地理三》，中华书局1976年版。
（4）（5）（元）脱脱等：《宋史》卷87《地理三·秦风路》，中华书局1977年版。
（6）《宋史》卷87《地理三·秦州》，第2154页。
（7） 黄景春：《地下神仙张坚固、李定度考述》，《世界宗教研究》，2003年第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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