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语言期儿童沟通姿势研究综述

来源:用户上传      作者:梁露尧　李辉

　　【摘要】本文通过梳理相关文献，分析前语言期儿童沟通姿势（即手势）的定义、类型及其与语言发展的关系。研究者据此建议，应当及时并有针对性地反馈儿童基于手势发出的沟通信号。
　　【关键词】前语言期;儿童;沟通姿势;手势;非语言沟通
　　【中图分类号】G610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4-4604（2019）7/8-0074-04
　　语言是人类进行信息交流、思想沟通的重要媒介。虽然其他物种，如蜜蜂、猴子等会通过舞姿、尖叫声等与同伴交流，但人类语言因其具备自反性（即凭借语言反思、分析语言本身）、迁移性（即使用语言描述非当下存在的事物）、创造性（即使用语言描述新事物）等而能传达更丰富、明确的思想内容。〔1〕个体是在不同情境的社会交往中逐步习得与完善语言能力的，大量研究针对个体不同阶段的语言发展特点作了深入探讨。本文重点聚焦处于语言发展初期的前语言期儿童，对有关其所依靠的重要非语言沟通方式（nonverbal communication）——沟通姿势（communicative gesture）的研究作一梳理，供相关人员参考。
　　一、前语言期儿童沟通姿势的定义及类型
　　前语言期（pre-linguistic stage）指从儿童出生到其产生第一个有意义的词之前这一时期，通常为12～13月龄之前的阶段。〔2〕在该阶段，儿童虽无法使用口头语言与他人交流，但已可以通过多种前语言行为（pre-linguistic behaviours），如咿呀语（babbling）、哭喊（crying）、面部表情（facial expression）、身体语言（body language）等传递意图、表达情感、提出要求等。一项研究显示，婴儿发出的无意义话语已经可以向成人传达要求、抗议、问候等信息。〔3〕可见，前语言期儿童在同成人（以父母为主）的交流中并非总是扮演被动角色，其多种前语言行为为与成人有效沟通创造了可能。
　　沟通姿势是个体发展较早、被研究较多的非语言沟通方式之一。广义上讲，沟通姿势指用于传达沟通意图的各种身体动作，通常包含手部、手臂、面部、身体其他部位或全身的运动。〔4，5〕本文中的沟通姿势专指手部沟通动作，也称沟通手势（简称手势）。贝茨（Bates）等人指出，10月龄的儿童已经可以通过手势与外界沟通。〔6，7〕另有一种观点认为，手势是在个体语言发展初期出现的用于替代其无法说出的词汇、句子的符号系统，在个体顺利习得本族语言后即不复存在。该观点无法解释为何在成年人的交往中，手势仍经常出现并发挥重要的辅助沟通功能。近十年的神经认知科学研究表明，人脑中的手势与语言功能区存在共享的神经基质，〔8〕两者在个体语言发展的各阶段均呈现出相互影响的特点。〔9〕对前语言期儿童来说，手势除起信息沟通之用外，还有助于其通过与环境互动获得学习机会，进而促进其认知、语言等的全面发展。
　　手势类型大致可分为以下三类。指示性手势（deictic gesture）指沟通者利用手部动作（如伸出单根手指、伸展手掌等）从周围环境中明确指出需要对话参与者关注的目标参照物，可细分为指示手势（pointing）、呈现手势（showing）、给予手势（giving）等。例如，儿童伸出食指指向某物或将某物举起，引发父母对该物的关注。这类手势是儿童1岁前主要依赖的非语言沟通方式，是儿童进行有意图交流的早期标志。〔10，11〕象征性手势（representational gesture）的作用不在于引发对话参与者的关注，而在于传递、交流信息。象征性手势可细分为习用手势（conventional gesture or gesture routine）和圖示手势（iconic gesture）。前者指在特定社交情境中被大多数人接受和惯用的手势，用以传递约定俗成的沟通信号，如挥手示意告别;后者则指用以呈现人、事、物形态或功能的手势，如以双手上下舞动表示小鸟飞翔。〔12〕物件关联手势（object-related gesture or object gesture）是指沟通者借助他物完成的手部动作，主要用以演示凭借物的功能。例如，儿童手握汤匙做出喝汤的动作，或将玩具手机放至耳边作打电话状。该类手势的出现说明儿童开始理解周围事物，并出现模仿行为。
　　此外，贝茨等人曾从沟通意图角度将前语言期儿童手势整合为两类：原始祈使手势（proto-imperative）和原始陈述手势（proto-declarative）。〔13〕前者用于寻求对话参与者的帮助以获取某物，后者用于提醒对话参与者注意某物。
　　二、前语言期儿童沟通姿势与语言发展的关系
　　前语言期儿童对沟通姿势，即手势的掌握体现为两方面：理解他人手势和使用手势达成沟通意图。大量研究表明，上述两方面能力均与儿童语言发展具有相关性。例如，在麦克格雷果（Mcgregor）等人的研究中，2岁前儿童被分为三组分别接受不同指导模式的词汇学习：实验组一接受“口述新词+手势示范”指导，实验组二接受“口述新词+手势静态图演示”指导，对照组只接受口头指导。后测结果表明，相对于实验组二和对照组，实验组一的儿童对新词的理解最深入。〔14〕这说明儿童对手势的辨识可以强化其对陌生词汇的理解。科罗内斯（Colonnesi）等人发现，手势与语言发展之间在同期和长期关系上均存在显著相关性，〔15〕具体体现为手势对语言发展的先导性和预测性。
　　1.先导性
　　艾佛森（Iverson）和戈尔丁-梅多（Goldin-Meadow）通过跟踪记录10名前语言期儿童的手势和语言发展状况发现，在10～24月龄的观察周期内，儿童曾以手势表示的词汇更倾向于出现在3个月后的口头语言中，相反方向的迁移（即出现在口头语言中的词汇转为仅由手势表示）却相对较少出现。〔16〕卡皮尔兹（Capirci）等人发现，儿童使用“手势-词语”组合（gesture-word combination）先于其在口头语言中使用相应的双字词组 （two-word combination）。〔17〕由此可知，前语言期儿童更可能先习得手势，后习得词汇表征。有关前者对后者的促进作用在下文诸多研究中得到了进一步证实。 　　2.预测性
　　前语言期儿童习得的手势对其语言发展的预测性体现为以下两方面。
　　一是不同手势预测语言发展的不同方面。卡拉杰维克（Kraljevic）等人发现，儿童（平均月龄12.2个月）使用习用手势的次数能显著预测其使用社交词汇（social terms）①的数量。在月龄稍大的被试群体中，物件关联手势对所有被列入考察的词汇类型，如社交词汇、名词、功能词（function words）②等的使用均有显著预测作用。〔18〕科切特（Cochet）和伯恩（Byrne）在实验室情境下以各类玩具引发儿童进行手势沟通，结果发现陈述信息性指示手势（declarative informative pointing）③与儿童语言理解和表达能力均显著相关。〔19〕在另一项纵向研究中，卡丁（Cadime）等人参照珊莎维尼（Sansavini）等人有关手势的分类④，使用《麦克阿瑟-贝茨沟通发展量表：词语和手势》（Macarthur-Bates Communicative Development Inventory：Words and Gestures）对9月龄儿童的手势使用状况和词汇理解能力进行每3个月一次的跟踪调查发现，儿童在9月龄时使用的后期手势能够预测其12月龄时的词汇理解能力，儿童在12月龄时使用的前期手势能够预测其15月龄时的词汇理解能力。相反的預测路径（即由词汇理解能力预测手势使用状况）则不成立。〔20，21〕
　　二是手势配合其他沟通方式共同预测语言发展。多项研究发现，手势配合发出声音（vocalization）、注视（gaze）、面部表情等其他语言或非语言沟通方式能预测儿童语言发展。此类多模态沟通方式（multimodal communicative strategies）会随儿童年龄增长而增加出现频次。〔22〕一项针对50名月龄为10～13个月儿童的跟踪研究发现，在与母亲的自然交流中，当母亲注意力偏移时，儿童所使用的“发出声音+指示手势”组合可以显著预测其15月龄时的语言理解能力。〔23〕莫里洛（Murillo）等人的研究证实了儿童在12月龄时使用的“发出声音+指示手势+注视”组合对其15月龄时词汇发展的显著预测作用。〔24〕卡特米尔（Cartmill）等人发现，儿童使用“手势+名词”组合可以预测口头语言中“定冠词+名词”组合的出现，且后者的出现会降低前者的使用频次。〔25〕
　　有关手势作用于语言发展的机制，有以下两种可能的解释。一是前语言期儿童发出的手势源于其与环境中的对象进行交流的意图，这种有目的的社交行为引导成人将注意转向目标参照物，由此产生儿童与成人对该物的联合注意（joint attention）。有研究指出，联合注意的频次与儿童语言发展呈正相关。〔26〕当儿童与成人联合注意某物时，成人通常会对儿童发起的社交行为给予及时反馈。例如，当儿童看见一只猫时，他们可能会伸出食指指向猫，并发出声音引起母亲注意，此时母亲基于对儿童沟通意图的推测可能会说：“是的，那是小猫。”由此，儿童即能在词汇“小猫”与其指代物之间建立对应关系，促进新词的习得。二是已有脑科学相关研究成果证实，手势与语言均体现个体对客观世界进行符号表征的能力，两者反映共同的认知过程。〔27〕儿童使用手势传达信息的能力本身即其语言正常发展的标志。〔28〕反观有特殊需要儿童，如自闭谱系障碍儿童，其较少出现前语言行为，日后语言发展通常滞后于或无法达到普通儿童的平均水平（Adamson L B，et al，2016）。
　　三、建议
　　1.及时反馈儿童基于手势发出的沟通信号
　　由于前语言期儿童已经能够通过手势表达自己的意图、感受等，成人需敏锐地识别其中包含的沟通信号并及时给予反馈。成人及时的反馈有助于其与儿童建立对某物的联合注意，促进儿童对周围环境的认知及词意识的发展，为儿童日后的人际沟通奠定基础。此外，成人要帮助儿童建立规律的生活作息制度，以便有效识别儿童在一日不同时段的需求，如进食、如厕、寻求安抚等。
　　2.有针对性地反馈儿童基于手势发出的沟通信号
　　如前所述，不同手势能预测语言发展的不同方面。因此，成人应当有针对性地反馈儿童发出的沟通信号，基于不同手势采取相应的回应方式。例如，当儿童伸出食指指向母亲并发出声音时，母亲可点头回应道：“是的，妈妈，我是妈妈。”当儿童试图抓握玩具时，成人可采取手势配合语言的方式，将玩具递给儿童，并口述玩具名称，如“你想要这辆小汽车吗？好的”。成人也可以为儿童演示某些手势具备的社交功能，如当与儿童分别时，成人可以拥抱儿童并向其挥手道别：“我要走了，再见。”这能让儿童清晰地理解某一手势在当下社交情境中的具体所指，进而习得相应的语言沟通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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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Critical Review of Researches on Children’s Communicative Gesture in Pre-linguistic Stage
　　Liang Luyao， Li Hui
　　（Macquarie University， Australia）
　　【Abstract】By reviewing related literature， this paper analyzes the definition and types of children’s communicative gesture （abbreviated as gesture） in pre-linguistic stage and its relationship with language development. It is， therefore， important to provide timely and targeted responses to children’s gesture for communication.
　　【Keywords】pre-linguistic stage; children; communicative gesture; gesture; nonverbal communicati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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