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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尔弗雷德·普鲁弗洛克的情歌》主题探析

来源:用户上传      作者: 谢复祥

  摘 要: T·S·艾略特的长诗《阿尔弗雷德·普鲁弗洛克的情歌》是他早期最为优秀的诗作,也是现代主义诗歌中的一篇杰作。本文通过对诗歌中意象、独白的分析,揭示出其潜藏在爱情后的深层主题:社会的病态及人性的弱点。
  关键词: 《阿尔弗雷德·普鲁弗洛克的情歌》 表层主题 深层主题 现实主义
  T·S·艾略特的长诗《阿尔弗雷德·普鲁弗洛克的情歌》(以下简称《情歌》)(The Love Song of J.Alfred Prufrock)是他早期最为优秀的诗作,也是现代主义诗歌中的一篇杰作。作为一首爱情诗,它与传统的情歌有很大差别。传统的情歌往往以雄辩术为核心,抱怨情人的冷酷无情,抒发恋人的内心痛苦,常常以有理有力的演说打动情人,以生命短暂时光易逝为由劝说情人拥抱生活,及时行乐。在这种骑士传统的情歌中,尽管主人公苦恼非常和无休止的抱怨,但他总很自信,从不放弃希望(张剑,1997)。艾略特的情歌没有落入这样的窠臼,他讲述的是一位羞怯、懦弱、缺少自信的中年男子对求婚问题的深思不定,一方面害怕生命白白溜走,另一方面对事实无可奈何,因此作为一首爱情诗歌,爱情当然是贯穿始终的一个主题,但笔者认为这首诗的严肃性不在字面,而在诗的背后,除了爱情之外,还隐藏了一个更深层次的主题。
  一、表层主题(superficial theme)
  该诗名为《情歌》,顾名思义,“爱情”(love)是它的一个主题,从情节上看,通篇都与爱情有关,讲述的是一位中年的文化人想去看一位他所希望看到并心中喜爱的妇女,但是他踌躇不定,在踌躇不定中生出了许多思考,都是反映他内心世界的。
  诗的第1行“Let us go then,you and I”(那么让我们就去,你我都去),造成一种假象,仿佛这首诗是一首浪漫的情歌(朱丽田,2004)。但值得注意的是虽然说是“你和我”,但实际上此时只有普鲁弗洛克一个人在街上走。在他想象中,他希望爱人在精神上和自己在一起,希望自己不那么孤独。以下几段虽没有爱情的字眼,却是反映他想见而又不敢见时的一系列心理活动,由此而产生“妇女们正在谈论米开朗基罗”,对雾、烟的形象描写及对自己头发稀疏与外表形象的忧虑。
  “And I have known the arms already”(我已经熟悉了这些手臂……),这里不只是一个女人,而是许多女人赤裸着胳膊同时出现,女人的出现象征着爱情的出现,以下几行通过对陋巷和贫民窟孤独的男人们和被社会所遗弃的人们的描写,再现了诗的第一段即将要去看望情人时所见的情景,与此同时也发展着“爱情”这一主题。
  “I am no prophet”,这里普鲁弗洛克承认他不是先知,也不是施洗礼者约翰。这出自一个典故,《新约·马太福音》记载:希律国王因为约翰阻止他娶自己的弟媳妇希罗底而将约翰囚禁,但因百姓以约翰为先知,不敢杀他,后来希罗底的女儿沙乐美,得到希律的欢心,要求希律把约翰杀掉,把他的头放在盘子上给她,希律果然照办了。这同样有爱情故事的提示,因为先知之所以死,是因为他拒绝了沙乐美的爱情。(罗选民,2003)
  “To have squeezed the universe into a ball”(把整个宇宙压缩成一个球)这里影射到安德鲁·马维尔的《致羞怯的情人》(To His Coy Mistress),这首诗中的恋人“把……全身的力气,把所有……甜蜜的爱情揉成一个球”。而普鲁弗洛克却要把整个宇宙压成一个球滚向一个“重大的问题”,这同样是一个爱情故事,牵涉到和一个女人的某种默契。
  由此可见,这首诗虽不是一首浪漫主义的情诗,却始终没有偏离爱情这一主线,普鲁弗洛克一直渴望爱情,只是害怕爱情高潮的到来。
  二、深层主题(deep theme)
  十九世纪末到二十世纪初,欧洲的自然科学与社会科学都有长足的发展,物质财富大量增加,社会化大生产与生产资料资本主义私有制之间的矛盾便愈发激化,导致接连不断的经济危机与大范围的失业,贫富分化走向极端,这一系列巨变使西欧的文学领域也发生了重大变化。19世纪晚期法国的象征主义预示了现代主义的诞生。一次大战后,所有的现代主义文学思潮都产生了,到了二十世纪二十年代,这些潮流汇聚成一场浩大的现代主义变革运动,席卷了整个欧美,T.S艾略特便是这场运动中的杰出人物之一。
  作为一个经历过幻灭痛苦的青年,凭借着灵活运用语言的勇气,艾略特在早期诗歌中探索了现代西方文明在各方面的衰败,传达出一种崩溃的悲观。他早期的大部分诗歌都注重心理活动与心理剖析,诗歌中被人间地狱的阴暗恐怖所笼罩。这一时期重要的诗歌有《普鲁弗洛克的情歌》、《荒原》等。一般认为《荒原》是艾略特最重要的诗篇,被誉为二十世纪英国诗歌的代表与典范。《情歌》可以说是这首诗的前奏,是它的序曲。它揭示了在当时社会背景下人们胆小怯懦、精神空虚,整日无所事事、蹉跎岁月的人性弱点和社会现实。
  《情歌》所采用的形式是戏剧独白,从头到尾是普鲁弗洛克一个人的独白,这暗示了虚假的“情歌”与主人公自己承认的无法直面爱情及无聊上流社会之间的讽刺性对照,同时西方人性的弱点也显露出来。
  一般情况下,一个人去见他的恋人时,心情会特别高兴、激动,周围的一切会变得那么迷人,即使有危险也不在乎,而普鲁弗洛克的心情却不大一样:When the evening is spread out against the sky like a patient etherized upon a table.(在那天空下的暮色黄昏,好像躺在手术台上被麻醉的病人)黄昏的景色可以是美的也可以是丑的,这和个人的心情有关,普鲁弗洛克之所以害怕得像被麻醉的病人,是因为他心情胆怯。他走到街上,连街道也染上了他的心情,在他心中,街道也是half-deserted(人迹稀少的);不仅如此,街道还像怀着一种暗中的恶意进行着令人厌烦的议论,把人们引向一种无法阻挡的问题争议,这正是普鲁弗洛克所生存的世界的社会环境的真实写照。   等普鲁弗洛克走到他所想要去的那位情人住的地方时,他又开始手足无措,没有进去,但他不认为这是自己的踌躇和胆怯而是想出另一种方式来为自己辩护:In the room the women come and go.Talking of Michelangelo.(房间里妇女们进出如梭,谈论着米开朗基罗。)谈论米开朗基罗这样一位艺术大师是不会令人厌烦的。问题在于他提到米开朗基罗,目的是为自己的胆怯辩护。在他心目中,谈论艺术应该是高雅人的事,而现在不懂艺术的妇女却拼命谈艺术,因此他厌恶起来。他根本就没想到有些妇女就是艺术家,如果不是,又为什么不能谈论呢?可见,这不仅是普鲁弗洛克为自己辩护的托辞,而且反映了普鲁弗洛克世界女士的琐碎、地位的卑微。
  The yellow fog that rubs its back upon the window-panes
  The yellow smoke that muzzle on the window-panes…
  (黄色的雾在窗玻璃上擦着背,黄色的烟在窗玻璃上擦着嘴……)“雾——猫”表现了艾略特对英国十七世纪的玄学派诗歌的娴熟。这一意象几乎竭尽了这个形象作用于我们感官的各种可能性,这个超常的想象使普鲁弗洛克从痛苦中走出来,又陷入了逃避性的自我欣赏(张剑,1997)。因为雾的状态所表现的环境气氛正和他的内心世界和谐一致,而且借此来证明他的优柔寡断和犹豫不定并没有错。像猫一样缩成一团睡觉,逃避当前的现实,这正表明他的胆怯退缩心理,同时又影射了普鲁弗洛克世界的懒洋洋和漫无目的的特点,人们也是在蹉跎岁月。
  普鲁弗洛克即使想到“there will be time”(会有时间的),但对这一点也同样产生犹豫,他说:“Do I dare?…Do I dare disturb the universe?”(我有胆量吗?……我有胆量扰乱乾坤的秩序吗?)他竟然想弄乱宇宙秩序,但当他要行动时,他却又太过在乎流言蜚语,如:They will say:“How his hair is grown thin?”But how his arms and legs are thin!”(他们会说:“他的头发多么稀疏,他的胳膊和腿是多么细啊!)可是在犹豫不决的心理支配下连对个人的缺陷也吞吞吐吐,把秃顶说成是头发稀疏,他又怎敢以一个重大的问题去扰乱那个宇宙呢?因而他在这个问题上退缩和迟疑。
  接下来他说道:“I have measured out my life with coffee spoons.”(我用咖啡匙把自己生命一匙匙地饮尽)他整天只知道穿着打扮泡咖啡厅,在消闲之中虚度年华,无止尽的咖啡是对生命的荒废。这表明他整日无所事事,只知道蹉跎岁月,他的痛苦并不全部来自情欲的压抑,而且来自精神生活的空虚。无论他想得如何天花乱坠,一遇到现实,便立刻胆怯地躲了起来。“And how should I presume?”(我怎敢冒昧从事?)每当他采取行动时,他就会想到自己怎么能擅自行动呢?这都只是他为自己的胆怯辩解而找出来的理由。
  And I have known the arms already,…that make me so digress?(我已经熟悉了这个世界,…这使我如此心旷神怡)普鲁弗洛克被赤裸的胳膊和衣裙的阵阵香气所吸引。可就是在这陈述浪漫感情的几行中,我们看到一种更现实的观察生活在括号中被提出来:“But in the lamplight,downed with light brown hair!”(可是在灯光下,显得淡褐色毛茸茸!)对“真正”的胳膊的观察和“浪漫”想象中的胳膊形成对照,这一对照即减弱了吸引力,暗示了一种对现实和肉体的弃绝(罗选民,2003)。
  普鲁弗洛克在独白中说:I am not Prince Hamlet,nor was meant to be.I am an attendant here…(我不是哈姆莱特王子,生来就不是,我只是一名侍臣……)这一条独白十分重要,因为哈姆莱特是一个踌躇不定,优柔寡断的人,而这些特点也正是普鲁弗洛克所具有的。虽然普鲁弗洛克说他不是哈姆莱特,他只是一名侍臣,也就是像哈姆莱特中那饶舌而浅陋的大臣波洛涅斯,那阿谀的罗森克兰兹,或是那愚蠢的花花公子奥斯里克。也正因此,他失去了哈姆莱特的优点,而又多了波洛涅斯的缺点,他的这一自嘲,正暴露了他人性的弱点。
  “We have lingered in the chambers at the sea
  By sea-girls wreathed with seaweed red and brown
  Till human voices wake us,and we drown”
  (我们停留在大海一宫室里,被女水妖们装饰以海草,直到人世的声音把我们唤醒)这结尾的形象精彩地概述了普鲁弗洛克的性格和处境;他只能在梦中陶醉于赐予生命的大海,即使在梦中,他也只是看到他那消极和被动的“我”:他停留在“宫室”里,被“女水妖”们装饰以海草,却不敢“凌驾波浪驶向大海”。同时这最后三行使用“我们(We)”,普鲁弗洛克把情况普遍化了:不仅他自己,其他人也都处于同一困境中。这恰恰与艾略特在本诗开头从但丁的《神曲》引来的一段题词相吻合,暗示诗中的主人公也像被贬入地狱的吉多一样,在火焰里表白他的“爱情”。他之所以对诗中的“你”(读者)讲话,是因为他认为读者也属于和他一样的世界,患着与他同样的病,这个病就是失去信念,失去对生活意义的信心,失去对任何事情的创造力,意志薄弱和具有神经质。
  三、结语
  《情歌》创作于1910—1911年间,当时西方正是现代主义盛行时期,侧重如实地反映现实生活,客观性较强,反对浪漫主义,提倡客观地、冷静地观察环境中的典型人物,它往往从个人自身矛盾观点来描写行为。艾略特的这首《情歌》真正要讲述的不是普鲁弗洛克的爱情,而是通过这一形象来象征当时社会普遍存在的一种病态特征——社会衰败,人们胆小怯懦、精神空虚,迷乱、惶惑、百无聊赖。《情歌》中的“你”表面上指他的爱人,但本质上是他内心中的一个倾诉对象。因而所谓的情歌只是虚假的情歌,是主人公内心挣扎的真实写照。普鲁弗洛克亦即当时社会中所有人物的一个典型,是社会的一个缩影。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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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张剑.充满喜剧效果的悲剧——析艾略特《J·阿尔弗雷德·普鲁弗洛克的情歌》[J].外国文学评论,1997,(1).
  [8]朱丽田.错位的世界——《J·阿尔弗雷德·普鲁弗洛克的情歌》的世界[J].外语与外语教学,2004,(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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