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语儿童图画书阅读的视觉关注特点研究

来源:用户上传      作者: 高晓妹 周 兢

　　【摘要】利用眼动仪研究发现,在阅读图画书时,以汉语为母语的3~6岁儿童表现出视线集中的特征,且视线集中在图页中承载丰富信息的区域。在承载一定信息量的基础上,信息的新旧、色彩、区域的位置和面积等都会对儿童视觉关注的先后顺序产生影响。
　　【关键词】汉语儿童;3~6岁;图画书;视觉关注特点;眼动研究
　　【中图分类号】G610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4-4604(2010)01/02-0023-04
　　
　　阅读是“以理解为目的,运用书面拼音知识和口语语音知识,从印刷文字中获取意义的过程”。〔1〕已有研究指出,儿童3~8岁获得的核心阅读能力是自主阅读的意识与能力。但是纵观国内外对儿童早期阅读的研究,对汉语普通话儿童自主阅读能力发展的研究很少。笔者认为这与研究方法受限有关。从学前儿童语言发展的角度看,儿童的语言理解能力优先于语言表达能力,他们所看到的和所理解的总是比他们用语言所能表达的多。因此,利用问卷调查、观察、摄像等方法了解学前儿童的自主阅读能力总是显得力不从心。
　　近年来,随着科技的进步,研究者开始使用眼动仪器进行相关研究。以眼动为指标的眼动测量法可以实时且有效地展现人类复杂的视觉信息认知过程,还可以有效呈现阅读过程中的信息处理特点。〔2〕因此,利用眼动仪研究学前儿童的阅读行为,可以更加客观地展现学前儿童自主阅读能力发展的真实情况。
　　在本研究中,研究者利用眼动仪获取3~6岁儿童阅读图画书时的各项眼动指标,通过对眼动指标的分析,归纳汉语
　　儿童图画书阅读的视觉关注特点,供学前教育工作者借鉴。
　　
　　一、研究对象与方法
　　
　　在征得家长同意后,研究者历经3个月,最终在上海市5所幼儿园获得了162名以汉语普通话为母语的学前儿童阅读图画书时的眼动资料,其中3岁组儿童41名,年龄跨度为35~37个月;4岁组儿童43名,年龄跨度为47~49个月;5岁组儿童38名,年龄跨度为59~61个月;6岁组儿童40名,年龄跨度为71~73个月。这162名儿童均没有听说语言障碍,视力发展正常。
　　研究者在研究中使用了瑞典Tobii Technology AB公司生产的Tobii T60眼动仪。该眼动仪为一体式遥测型眼动仪,由一台电脑和一台17英寸液晶显示器构成。眼动仪集成于LCD显示器内,采样频率为60Hz。被试无需戴头套或固定支架,头部可以自由移动。Tobii T60眼动追踪系统的最大特点是采用了更先进的广角无线遥测追踪技术,允许头部进行较大范围的三维移动(头部移动范围为44×22×30cm),可以同时采集双眼的准确运动数据。Tobii T60眼动仪与显示器整合在一起,使被试既看不出有任何追踪设备,头部又可以自由活动,以保证获得完全自然状态下的真实的眼动数据。研究者通过Tobii T60眼动仪观测技术记录儿童阅读图画书时的眼球运动基本形式,获得首次注视时间、注视时间长度、注视点数等数据,分析汉语儿童阅读图画书时的眼动情况。
　　研究使用的图画书为艾瑞卡尔著、郑明进翻译的中文简体版《好饿的毛毛虫》,由明天出版社2008年4月出版。开本为298×210mm。
　　测试时被试坐在椅子上,距离眼动仪的显示器60cm。研究者坐在被试身后,一是为了给被试安全感,使其可以更自然地阅读图画书;二是为了在被试偶尔分心的时候,如眼睛往别处看时,提醒被试继续阅读;三是为了在眼动仪进行注视点校准时给出提示语。在对被试进行注视点校准后,研究者打开操作程序,由电脑自动呈现阅读材料,每页呈现10秒。被试阅读。眼动仪自动进行记录。配套的Tobii Studio眼动分析软件可以生成注视点数、注视时间长度、首次注视时间等数据。被试阅读结束后,研究者会表扬被试,并送一张贴纸或卡片作礼物。
　　研究者采用SPSS for Windows 16.0 统计软件包进行数据处理。
　　
　　二、研究结论与讨论
　　
　　通过对眼动数据的分析,研究者发现各年龄段的儿童在阅读图画书时的眼动轨迹都表现出视线集中的特征,即大约一半的眼动注视点数和注视时间集中在图页中的某些区域,而这些区域仅占图页总面积的8%左右。通过对这些视线集中的热点区域的分析发现,吸引儿童视线关注的热点区域都是图页中承载丰富信息的区域。在吸引儿童视觉关注的先后顺序上,这些区域具有如下特征:图画优先于文字,新信息优先于旧信息,中心位置信息优先于边缘位置信息,大面积信息优先于小面积信息,色彩鲜艳的信息优先于色彩暗淡的信息。
　　1.视线集中在图页中承载丰富信息的区域
　　不同年龄段儿童在阅读图画书时的眼动视线均集中在图页中承载丰富信息的区域。也就是说,儿童在阅读时不是随意注视的,只有那些承载丰富信息的区域才能吸引儿童集中注视。例如,在阅读《好饿的毛毛虫》第5页时,儿童的眼动视线主要集中在“蛋”和“月亮”上;在阅读第6页时,视线除了集中在“毛毛虫”上之外,还集中在“太阳”上。这和对成人观看图画时的眼动视线特征的研究结果一致。有研究表明,成人在观看图画时不是盲目注视图画的,大部分注视点集中在感兴趣的区域上,对图画的某些组成部分注视多,对其他组成部分则注视少或不予注视。〔3〕在注视一幅画时,观察者经常反复注视图中他认为重要的部分。当增加观察同一幅画的时间时,观察者将增加的时间仍然主要用于观察已观察过的他认为图中重要的部分。〔4〕
　　Just和Carpenter认为被试对某词的注视与对该词的心理加工是同时进行的。也就是说,被试所加工的词正是他所注视的那个词,对某个词的总注视时间就是对该词的加工时间。〔5〕因此,儿童在阅读图画书时视线主要集中在图页中承载丰富信息的区域,表明儿童对这些区域的心理加工时间较长,相应地对这些区域的解读也会更好。这说明儿童对图画书中的重点区域和非重点区域有一定的辨别能力。这一能力对儿童阅读理解图画书非常有帮助。
　　2.图画优先
　　儿童在阅读图画书时,眼动视线主要集中在图画区域,对文字区域的注视很少。这种图画优先的视觉特点和图画书本身的特征以及儿童的心理发展特点有很大关系。图画书是通过图画与文字这两种媒介在两个不同层面上的交织、互动来共同讲述故事的。在图画书里,图画不再是文字的附庸,而是图画书的生命。〔6〕儿童图画书最显著的特点即是主要通过图画来讲述故事和传达信息,图画多是对现实生活的形象反映,是对现实生活中的人、事、物的生动再现,因此学前儿童在阅读图画书时首先关注图画也就不足为奇了。这种图画优先的视觉特点恰恰说明了图画书能够引起儿童阅读兴趣的主要原因,那就是图画书中有图画,而且这些图画具有连贯性,通过阅读图画就可以读懂故事,这对处于形象思维阶段的儿童来说非常有吸引力。
　　3.新信息优先
　　与旧信息相比,图画书中出现的新信息会优先引起儿童关注。例如,儿童在阅读《好饿的毛毛虫》第7页时,相对于从第5页就开始出现的旧信息――“毛毛虫”,各年龄组儿童都会先注视在第7页第一次出现的新信息――“苹果”。在其他图页上也有类似现象发生。这说明图页中的新信息会比旧信息更容易引起儿童关注。
　　4.中心位置信息优先
　　相对于边缘位置的信息,位于中心位置的信息会优先引起儿童关注。例如,在阅读《好饿的毛毛虫》第11页和第12页时,四个年龄组的儿童都最早注视到位于图页中心位置的信息。第11页和第12页的文图基本一致,因此可以排除文图和信息新旧因素的影响。

　　5.大面积信息优先
　　图页中信息所占面积大小对儿童的吸引力也有不同。与小面积信息相比,大面积信息会优先引起儿童关注。在《好饿的毛毛虫》的第5页,“蛋”和“月亮”这两个区域都位于图画的中心位置,并且都是从暗淡的背景中凸显出来的。但是各年龄组儿童都是先关注区域“月亮”,然后才关注区域“蛋”。原因可能在于区域“月亮”在画面上所占面积远远大于区域“蛋”。这表明区域面积大小也是吸引儿童视觉关注的一个影响因素。
　　6.色彩鲜艳的信息优先
　　儿童在阅读《好饿的毛毛虫》第13页时,各年龄组儿童对区域“毛毛虫”的注视都早于对区域“叶子”的注视。虽然这两个区域都处于画面中间位置,面积大小也基本相同,但是“毛毛虫”的颜色比“叶子”要鲜艳得多。这一研究结果证明了色彩鲜艳程度对儿童视觉关注的影响,即与色彩暗淡的信息相比,色彩鲜艳的信息更容易受到儿童关注。第14页的眼动分析数据也证实了这一结论。
　　此外,已有眼动研究发现人面是被注视最多的地方,并且眼动注视点相对集中在人的眼睛、嘴唇、鼻子等处。被试在观看动物,如狮子头部的图画时也表现出相同的特点,即被试的大部分视线集中在动物的眼、鼻和嘴上。研究者认为,人的眼睛和嘴唇等器官是脸部最传情的部位,所以被注视的次数较多。本研究也发现了相同的情况。儿童在注视《好饿的毛毛虫》第5页的区域“月亮”时,视线主要集中在月亮的眼睛、鼻子和嘴唇处,对这个拟人化的月亮的其他部分则关注较少。第6页的区域“太阳”也是拟人化的,儿童的视线依然主要集中在太阳的眼睛、鼻子和嘴唇处。
　　
　　三、研究启示
　　
　　Yarbus(1967)对人观察图画时的眼动特征进行了研究,发现一幅画中的最亮部分与最暗部分并不一定是最吸引人注意的地方。他使用同一幅画的黑白和彩色两张图画要求被试观看,结果证明颜色对注视点的分布没有显著影响。〔7〕这说明如果图画中某一组成部分的颜色没有特殊意义或者是这一组成部分与画面的整体意义关系不大,那么颜色对视觉关注没有影响。这和我们的研究结论一致。图页中吸引儿童关注的那些热点区域都是图页中的重要组成部分,它们承载着丰富的故事信息,儿童对它们的关注有助于对故事内容的理解。可见,图页中吸引视线关注的区域首先要具有一定的信息承载量。在此基础上,信息的新旧、色彩、区域的位置和面积等都会对读者视觉关注的先后顺序产生影响。
　　汉语儿童在阅读图画书时表现出的视觉关注特点对我们评价图画书的质量具有参考价值。我们可以作出这样的推论:如果是阅读优秀的图画书,那么儿童在阅读时应该表现出视线集中的特征。也就是说,在阅读具体的图页时,尤其是图画区域时,儿童的视线应该主要集中在承载丰富信息的区域,并且对这些区域的注视时间较长。如果儿童在阅读一本图画书的图页时视线集中的程度较低,那说明图页上的信息缺少重点,或者无关信息太多,干扰了儿童对重要信息的阅读。如果一本图画书的图画和文字不能互相配合,图画不能促进儿童对故事的理解,甚至反而削弱了儿童的阅读兴趣,那这本图画书的质量就值得怀疑了。图画是否有助于解释文字,或者只是起到装饰作用?插图是否正确而清晰地传达了信息?这是英国图画书凯特・格林纳威奖的评选标准之一,也应该成为我们选择优秀图画书的标准之一。
　　从本研究的结果看,教育者在指导儿童阅读图画书时需要重点关注图画中承载了丰富信息的区域,因为这些区域既是儿童视线优先关注的区域,也是图画书传达故事内容的重点。对小年龄的儿童,教育者在进行图画书阅读指导时不要过多引导儿童关注图页中的附加信息,因为这些信息可能会对儿童理解和欣赏故事产生干扰。对大年龄的儿童,教育者可以在着重指导儿童关注图页中的重点区域后,鼓励儿童注视其他区域,以拓展儿童的阅读经验,帮助儿童获得更多信息。在指导儿童关注承载丰富信息的画面区域时,教育者可以根据儿童的视觉关注特点,如新信息优先于旧信息等,进行相应指导。
　　
　　参考文献:
　　〔1〕凯瑟琳・斯诺,苏珊・布恩斯,佩格・格里芬.预防阅读困难:早期阅读教育策略〔M〕.胡美华,潘浩,张凤,译.南京: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2005:1.
　　〔2〕KEITH RAYNER.Eye movement in reading and information processing:20 years of research〔J〕.Psychological Bulletin,1998,124(3):372-422.
　　〔3〕RAYNER K.Eye movement in reading and information processing〔J〕.Psychological Bulletin,1978,85(3):618-660.
　　〔4〕〔7〕YARBUS A L.Eye movement in and vision〔M〕.New York:Plenum Press,1967:105.
　　〔5〕沈德立.学生汉语阅读过程的眼动研究〔M〕.北京:教育科学出版社,2001:25.
　　〔6〕彭懿.图画书:阅读与经典〔M〕.南昌:二十一世纪出版社,2006:12.
　　
　　On the Visual Concentration Features of Chinese-Speaking Children
　　in Reading Picture Books
　　Gao Xiaomei
　　(Institute for Chinese Character Research and Application,
　　East China Normal University,Shanghai, 200062)
　　Zhou Jing
　　(College of Preschool and Special Education, East China Normal University, Shanghai, 200062)
　　【Abstract】Research with the aid of eye movement apparatus revealed that while reading picture books, Chinese-speaking children of 3-6-year-old demonstrated the feature of vision concentration, especially on the information-loaded zone of the page. Based on certain load of information, the newness, color, position and area of the zone all influence the order of their eye movement.
　　【Keywords】Chinese-speaking children; 3-6-year-old; picture book; visual concentration features; eye movement researc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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