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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俐侎阿朵》中民族传统服饰的叙事功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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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摘 要:少数民族题材的电影服饰作为一个民族特定的外在符号,其价值不仅体现在传承和传播该民族文化的意义上,而且对影片的主题和故事情节有着自身独特的叙事方式。文章以云南俐侎彝人为题材的电影《俐侎阿朵》为例,通过影片对传统服饰与现代服饰的对比分析,阐释传统服饰与主题整体叙事的相关性,服饰色彩在建构故事主题上发挥的影响以及配角服饰在影片中的辅助叙事表达,探讨电影服饰在表现人物特征方面所起到的叙事作用。
  关键词:传统服饰;侎阿朵》;叙事功能
  中圖分类号:J918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1-444X(2019)03-0012-04
  国际DOI编码:10.15958/j.cnki.gdxbysb.2019.03.003
  Abstract:Film costumes in minority-subject films are external ethnic-specific symbols whose values not only are embodied in the inheritance and dissemination of national cultures, but also display a unique narrative style for the theme and plot. Based on Limi Girl, a film depicting Limi people of Yi nationality in Yunnan province with a comparison between the traditional and modern costumes, this essay discusses the narrative function that film costumes play in the characterization. It illustrates how traditional costumes relate to the holistic narrative thematically, how costume colors influence the thematic construction and how costumes of the minor characters serve for the auxiliary function of narrative.
  Key words:traditional costumes; Limi Girl; narrative function
  《俐侎阿朵》虽为少数民族题材,但所引导的依然是主流意识形态的范畴,作为80后的俐侎彝人张若以导演,在创作中没有使用俐侎人的本土语言做影片的对白,但通过大量当地的民俗文化影像,体现俐侎人在舞蹈、纺织、民俗、医药等方面原汁原味的文化。特别是影片中俐侎人的传统服饰,常被称之为是“穿在身上的历史”,其造型没有经过大的改编,基本上使用本民族当下的日常服饰,有着很强的民族自我标识。对于创作者来说,这也是一种最具代表性的形象语言,不仅仅表达本民族文化上的象征性,也能够用隐喻、对比等方式对主题叙事细节进行详尽地表述,以“他者”的视角贯穿对俐侎彝人的认知。所以《俐侎阿朵》的服饰设计风格虽说很“普通”,但服装的本土化能够把角色与故事环境融合一体,成为建构影片故事情节发展的一种方式,这也正是少数民族题材电影的优势所在。
  一、民族传统服饰与现代服饰的对比
  《俐侎阿朵》中的“俐侎”是我国彝族中较为特殊的一个支系,他们生活在西南边陲高寒山区云南临沧市,总人口仅有26000多人。“阿朵”是俐侎人对未婚女孩的统称。影片以云南临沧乌木龙乡为故事发生地,以现代俐侎少女秀美经历退学后不畏本民族的传统世俗的阻挠,依然追逐与向往理想的故事为主线,传达出俐侎彝人在社会变迁过程中,固有的文化传统、价值体系与现代文明冲突的主题。影片不仅在故事背景和情节中体现出“真”这一特点,如俐侎人祭拜土佛、情人节的聚会,传统的染布、织布等场景。在人物造型上,还能够体会出设计者对俐侎人传统服饰的热爱,以土布、包头巾、阔腿裤等传统服饰元素来吸引和感动观众,设计风格不落俗套,用真实的生活形象讲述俐侎人的故事,对宣传和保护俐侎传统服饰这一非物质文化遗产有着一定的实际意义。
  人物服饰始终围绕影片的主题而设计,强调自然、真实的风格,没有像商业大片中对民族服饰过分渲染,也没有对流行服饰的夸张阐释,但通过民族服饰与流行服饰二者的对照,反映了人物身份在不同环境中的变化。例如男主角黑狗是从广州打工回来的俐侎小伙子,他是力争抛弃传统束缚努力进入现代社会的代表,俐侎的传统服装并没有完全出现在他身上。从黑狗出现的第一个镜头来看,在崎岖蜿蜒的山路上,黑狗坐在摇晃的大巴中,他穿着现代都市中最为普遍的白色T恤和深色牛仔裤,仅仅穿了一件带有俐侎象征符号的土布马甲,衣着轻松休闲,与俐侎男子重重的黑色土布包头、宽松的斜襟右衽上衣、兜裆阔裤的传统服饰符号产生很大的反差。这是对生活在现代都市中的俐侎人身份的强调:整个人颜色偏亮,白色圆领T恤和深蓝色牛仔裤等视觉符号强化了他与这片生养他的土地之间的矛盾与冲突,短小的俐侎深色土布马甲又突出了他与俐侎传统文化的联系。电影中黑狗的形象用了粗中有细的手法,镜头下,黑狗干净利落的短发,轮廓分明的脸庞,一双忧郁而专注的眼睛,仿佛可以看到他对爱情的向往和对未来生活的迷茫。随着影片情节发展,黑狗的服饰逐渐转变成具有俐侎人的改良版的传统服饰——立领、一字型布纽扣的土布对襟衫、阔腿裤、黑布鞋,与第一次出场的服饰形成了鲜明的对照,象征黑狗的人物形象开始回归传统。
  同样,女主角秀美的第一个镜头是退学回家的场景。虽然是地道的俐侎姑娘,但造型上并没有复制俐侎少女传统服饰形象,反而梳着马尾辫,留着齐刘海,身着齐腰小开衫的现代红色舞蹈服,在视觉上标明其舞蹈系大学生的形象,凸显现代文明的符号性,传达出女主角对现代文明和未来生活理想的向往。随着故事的发展,女主角相较于第一次出场的镜头形象完全不同,身着俐侎的传统服饰——黑白格子包头巾,厚重黑色为底、镶嵌彩色布拼接的装饰边缘,以及长至膝围的外套,阔腿裤,布鞋的穿戴样式。之后的形象一直固定在这个风格上,使其从现代文明又回到了自身的文化之中。在这里,服饰对文化表达十分透彻,通过服饰的变换讲述了少数民族传统文化与现代文明碰撞这一主题。男女主角身份分别从打工仔、大学生回归到俐侎农家少男、少女;流行服饰与民族服饰、城市与乡村、主流文化与少数民族文化的二元对立,使现代与传统通过服饰语言被区分。   男女主角作为追求现代文明的代表与固守在大山里的俐侎人形成了对照关系。影片没有刻意突出矛盾,而是从真实生活的视角出发,反映年轻一代的俐侎人在现代文明和理想的追求中,所面临的一系列的生活真相,时世在不停地发生变化,传统在走向现代和未来的道路上不断与其产生融合与对垒,这一主题在服饰语言中呈现出亮色与深色、时尚与本土、简洁与繁杂等形式的对比。除了视觉语言中最为突出的俐侎女性的包头巾在颜色上加以区分,男女主角一开始都身着现代服饰,但在回归俐侎人的生活中,流行服饰再也没有出现,而是以传统的俐侎服饰造型为主要视觉符号。从设计角度来看,俐侎传统服饰似乎给予设计师很小的设计空间,但在细节上经过用心处理,对不同的人物角色性格的塑造依旧产生好的效果,使得现代与传统的对比在影片中显得愈加突出。
  二、服饰色彩对故事主题的阐释
  地处深山的彝族俐侎人有着尚黑的习俗,黑色被俐侎人看作是吉祥色和生命色。他们散居在西南边陲的高山上,以农耕为主要生活方式,深山中常年的绿色渲染着日常生活,人们依赖自然所赋予的丰富蓝草资源创造出本民族所崇尚的色彩——黑色。因此,凡是俐侎人皆以黑色为尚。尚黑也来源于俐侎人对大地的原始宗教崇拜。服饰是大部分少数民族原始宗教崇拜的载体。俐侎人敬仰大地,黑色来源于大地,是土地的象征,有着庄重、圣洁、吉祥、生命之色的象征,把这种象征放置在服饰中,无论男女,皆身着以靛蓝多次染色而形成的黑色服饰,成为俐侎人的传统文化语言。电影《俐侎阿朵》亦将这种服饰色彩特点贯穿在整部影片中,既传达出俐侎人的传统民族符号这一视觉语言,也构成了整个影片独特的视觉基调。
  同样,这种色彩基调也被运用在影片的人物环境以及群体服饰形象中。影片中女主角秀美的家,一个坐落在大山顶上的木头草房院落,房间的家居陈设简陋,除了一张彩色海报和一摞书本之外,整个屋内色彩灰暗,而屋外则是云雾缭绕,重峦叠嶂的美好景色。整体环境与秀美黑色服饰特别融洽,真实、客观地传达出秀美不安于现在的生活方式,对未来充满向往的一种生活态度。这种相互对照的手法也被运用在影片开头人们祭拜土佛的场景中:祭拜土佛是为了凸显俐侎人的宗教信仰,是俐侎民族文化元素的显现。影片中参加祭拜的人群分为远景和近景两部分,远处祭拜的人们因服饰色彩而被处理成黑色剪影,由于山形高低交错,身着黑色传统服饰统一的俐侎人穿行在参差不齐的黄色土山之间,加之烟雾缭绕,黑色的人物剪影增添了祭祀的氛围。而对于近景中祭拜的人们,设计师在造型上不仅运用直白的手法强化俐侎传统服饰的黑色语调,而且在细节的配色上也凸显黑色的庄重。特写镜头下年长阿妈全身黑色手工染織的土布衣裳和包头巾,除了领口处一粒银泡纽扣装饰以外无任何色彩点缀;在年轻的秀美和少女改弟的服饰中,镜头则在黑白格子头巾、服装领口边缘层叠的彩色布条、灰色银泡和白色珠串旒苏中来回流动,用细节装饰来衬托黑色的厚重和人物性格、年龄和身份。
  红色是影片中的一个主要配色,既是为了凸显黑色的主场地位,亦是影片中现代文化的一个表述。秀美退学回家时的红色舞蹈衣,改弟跟随父母离开乌木龙村时的红色运动套装,尤其是树果第一次出嫁时想穿而未敢穿、第二次出嫁勇敢地穿上的那套红色嫁衣,虽在影片中都一闪而过,但在片中有了点睛之意。片中树果是代表着传统思想的年轻俐侎人,在经历被黑狗拒婚之后的树果,外出打工,思想上有了很大的改变,但影片并没有具体描述,而是通过她两次出嫁时穿着的嫁衣在色彩上黑与红的对照给予说明。这是从视觉语言上来突出俐侎年轻人对现代都市文明的向往,也说明多元文化的融入在少数民族的历史变迁中是需要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
  包头巾是少数民族服饰中最具识别性的一个符号语言。影片中使用了三种不同色调的包头巾穿插在叙事中,讲述人物的身份。主要包括黑白土布格子、纯黑色和彩色绸缎头巾三种。黑白格子土布包头巾是俐侎年轻未婚女性最主要的头饰,黑色土布头巾是已婚妇女和年老女性的日常头饰,而彩色绸缎包头巾则是年轻女性出嫁时的盛装头饰。可见头巾是区别俐侎女性未婚与已婚的标志,具有很强的识别性。镜头开始时以少女改弟吹奏独特的口弦为视角,画面慢慢定格在带着格子头巾的改弟头部整体造型上,构成了强烈的视觉吸引力。随着影片故事情节的深入,人物角色的增加,主角秀美的出场,镜头下整个村落的女性包头巾一部分以黑白格子为主,一部分以黑色土布为主。在包扎方式与佩戴方式上几乎一致,唯独在颜色上有所不同,年轻女性戴黑白格子头巾,年老女性则带黑色头巾。传达给观众浓烈的俐侎彝人独特民族文化的视觉符号。在影片的后半部,树果出嫁时,第三种彩色绸缎包头巾出现,为故事中俐侎女性身份的转变给予了一个标志性的符号,以此来凸显女性从未婚向已婚身份的转变。由此,三种不同色调的包头巾穿插使用,并在故事情节中出现了典型的事例,突出主题,从而使得头巾的色彩变化成为影片中一个重要的叙事诗。
  三、配角服饰对故事主题的建构
  配角的塑造是电影创作中不可或缺的,红花总是需要绿叶来陪伴。在少数民族题材的电影中,配角常常通过一个个民俗事象和民族传统符号被刻画出来,成为吸引观众和推动故事情节发展的叙事元素,同时也成为创作者宣扬传统文化传承发展的一个手段。尤其是在近十几年来,对非物质文化遗产的重视和研究,创作者们在影片中常常会有意识地刻画和宣传这一点,以此来记录和传承某些即将消逝的少数民族的传统文化。电影《俐侎阿朵》中的配角叙事功能即是如此。设计师为黑狗表妹改弟、未婚妻树果、秀美爸、黑狗妈几位配角以及乌木龙村落俐侎彝人附着了大量真实而传统的服饰造型,成为影片中俐侎彝人的传统文化融进影片叙事,推动故事发展的重要民族文化的标签。例如秀美爸爸,一个没有离开过大山的俐侎老人,他头上缠裹着层层黑色的包头巾,被紫外线照射的沧桑黝黑的脸庞,一根粗大的水烟筒,黑色无领宽松斜襟上衣,一字型布扣,大裆裤等服饰细节上的叙述,凸显其乡村老人淳朴、勤劳、善良的形象,为强化角色的性格、民族特征提供了支持。   当然,电影服饰语言有其自身的独特性,人物性格、身份的不同往往使得服饰给予观众千变万化的感受,即使是同一民族的服饰样式亦是如此。[1]影片中黑狗的表妹改弟、未婚妻树果、妈妈三位主要女性配角基本上沿用了俐侎的传统服饰造型:以上衣下裳为基础,长款上衣和宽大的阔腿裤为主体,多层而厚重的包头巾、宽而长的腰带为配饰组合而成。尤其上衣结构代表了俐侎传统服饰的一个主要元素,其样式承继了古代的无领对襟样式,但在腰腹部处又变化成斜襟造型,整个衣长由两节构成,一节长度至臀围处,一节至膝盖处,外表上看去象是内长外短的两件套穿,又似乎是上衣和裙装的结合,但实际上只是一件拼接而成的外衣。从设计的角度来说,俐侎人的这种穿戴结构是非常独特的,既保留了古老的上衣下裳的结构,而在上衣中又似乎继承了我国古代袍服的上下连属结构,这在我国西南少数民族服饰结构中是一个较为独特的类型。从影片的叙事结构来看,三个不同年龄段的女性的传统服饰造型形成了一套独特的叙事策略。改弟是因父亲重男轻女而被遗弃在乌木龙村,设计师在造型上没有以外来人的形象来塑造她,而是将她和村落里的人们一样的打扮和穿戴,细节上为了突出其少女的特征,领口门襟、袖口处均以鲜艳的彩条装饰,从视觉上将其纳入俐侎的传统文化中。树果是一个外表传统内心现代的人物形象,能干又敢作敢为的性格,与主角秀美读书当舞蹈家的理想不同的是,树果的理想就是希望能够和自己喜欢的人结婚生子,服装造型从三个方面来叙述其性格和命运的发展。首先是日常服饰以俐侎传统服饰为主要特征,但从装饰细节上树果比改弟的少女服饰要朴素而破旧。其次是树果的第一次出嫁,设计者突出其保守的性格,以俐侎人宽大层叠平面式结构的傳统嫁衣为造型语言来突出其人生重要的阶段。在经历第一次打击之后,树果终于走出大山,不再遵循传统,最终在她第二次出嫁时则穿戴上了立体式结构的现代红色嫁衣套装。这三种造型讲述了树果倔强的性格和大胆追求爱情的勇气。黑狗妈妈是乌木龙老年女性的代表,其服饰与秀美、树果和改弟区别不大,但其形象被设计成最能代表乌木龙固守传统的已婚女性。由于她一直生活在大山里,与外界几乎隔绝,黑色土布包头巾戴得很低,领口唯一的纽扣自始至终都是紧紧的扣着,硕大的圆耳环,大裤筒也在小腿处绑缚起来,这些小的细节都在合理暗示着她骨子里坚守着本民族的传统和“规矩”。加之影片中多次出现了她纺布、染布的镜头,显然这一角色不仅仅是俐侎传统文化的代表,亦看作是俐侎传统服饰的传承者,从而增强俐侎传统服饰在影片中的叙事份量。
  由此可知,虽然整部影片服饰的基调是俐侎民族服饰,但设计者还是花了大量的心思塑造了不同的配角,以此来衬托主角秀美介乎与传统与现代的形象。同时也客观地记录下在民族文化变迁中的俐侎传统服饰的原始形态以及变迁中的模样,为保护俐侎彝人这一非物质文化遗产而作出一份贡献,这也可能是本部影片的另外一层意义。
  结 语
  电影艺术来源于生活,也是最接近生活的艺术形式,它必须要生活化和具有真实性。作为电影视觉语言之一的少数民族服饰,是对传统文化传承与发展的独特文化语系,它不仅能够承担着推动故事发展的叙事功能,也体现着特定社会文化结构下人们的生活习俗和审美理念。影片《俐侎阿朵》以西南边陲独立的一个彝族支系为题材,运用简洁而质朴的叙事手法记录着社会变迁中的俐侎人,其纪实的影像、真实而独特的传统服饰让人们能够直观地体验着当下的少数民族人群的现实生存的本质与真相。传统服饰不仅作为一种文化语言增加影片的可视效果,还具有传统礼仪的教化作用的叙事功能,也完成了创作者对俐侎文化的记录和传播的梦想。
  参考文献:
  [1] 马塞尔·马尔丹电影语言[M].何振淦,译北京:中国电影出版社,2006.
  (责任编辑:涂 艳 杨 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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