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融科技影响金融市场的路径、方式及应对策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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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摘   要：随着人工智能、大数据、云计算、区块链等新兴信息技术在金融领域的广泛应用，金融科技对金融机构、金融业务乃至金融市场都产生了持续深远的影响。本文从金融科技降低信息不对称带来的风险溢价、新兴主体与传统金融机构融合与竞争等五个方面探讨了金融科技影响金融市场的路径和方式，并据此提出了研究推动金融科技公司等新兴主体的准入和日常监管、促进传统金融机构与新兴主体间的合作竞争等对策建议。
　　关键词：金融科技公司;金融市场;监管;金融基础设施
　　中图分类号：F830  文献标识码：B   文章编号：1674-2265（2019）12-0079-04
　　DOI：10.19647/j.cnki.37-1462/f.2019.12.004
　　近年来，金融与科技融合提速，金融科技对金融机构、金融业务乃至金融市场的深远影响愈发显现，受到国际普遍关注。2019年初，相关国际金融监管组织陆续发布了一系列报告，如金融稳定理事会（FSB）于2月发布《金融科技对金融市场结构的影响》;德国联邦金融监管局（BaFin）2月发布《数字化对金融市场和监管的影响》;国际清算银行（BIS）4月发布《BigTech和变革中的金融中介机构》等。但国内研究往往集中于金融科技内涵、创新模式、监管对策等，对金融市场影响的研究甚少。本文以金融科技对金融市场的影响为研究重点，分析金融科技作用于金融市场的路径和方式，并提出引导金融科技规范有序发展的对策建议。总体来看，金融科技能够降低成本、增强规模经济、减少信息不对称，甚至在一定程度上降低金融业的进入壁垒，推动传统商业银行和金融科技公司等新兴主体提供的服务进一步细分，促进金融市场竞争，改变金融市场结构，但同时也在宏观和微观层面影响金融稳定。需要指出的是，虽然目前相关业务和潜在风险的规模有限，但值得关注。
　　一、基于生产力与生产关系视角的金融科技
　　（一）科技与金融的内在联系
　　科技是生產力，是金融创新的重要推动因素，信息技术的进步提升了对金融信息的处理能力，尤其是数据处理的规模、算法和算力，正在对金融服务的供给方式、金融机构的组织构成、金融市场的运行模式及金融风险的治理和监管模式产生全面且深远的影响。
　　金融作为一种生产关系，顺应生产力的发展和变革，吸收技术创新作为成长要素，实现变革，并反过来推动科技研发及其在实体经济的应用普及。科技和金融的相互作用符合生产力和生产关系的内在作用规律。
　　（二）科技作用金融的路径方式
　　在路径模式上，科技作用于金融大体有间接和直接两种路径。一般而言，科技作用于金融体现为间接路径，科技首先影响的是经济活动的生产、分配、交换与消费模式，如在生产领域演化出众包模式，在出行服务方面出现共享模式等等，从而培育出新兴经济业态，催生出新的金融需求。在直接路径中，科技直接作用于金融的产品、流程及业态，提升金融行业处理数据的方式和能力，进而在运营层面提高金融行业效率、降低成本、增加安全性，在核心能力层面增强风险识别、配置和管控的水平。
　　在商业实践中，科技企业参与金融业务的方式也包括直接从业和间接辅助两种。在直接模式中，金融科技公司通过申请金融牌照、设立金融机构或者参股传统金融机构，提供终端金融产品和服务，与既有金融机构形成竞争关系，如微众银行、众安保险等。在间接模式中，金融科技公司依托技术禀赋、研发优势等，为金融机构提供导流、助贷或技术服务，作为金融服务链条的一环或后端支持，与金融机构的关系更偏重协同合作而非竞争，如阿里云等。
　　二、金融科技影响金融市场的路径与方式
　　（一）金融科技使精准定价成为可能，降低信息不对称带来的风险溢价，提升金融资源配置效率
　　长远来看，技术的进步有能力推动金融资产信息更透明充分的收集、整合和披露，为减少风险溢价程度提供基础。信息对金融风险定价有着重要的影响，信息缺失、不透明、不对称会加大交易各方进行理性交易的难度，使得不确定性和交易费用增加，进而影响金融资产定价的准确性。利用大数据、区块链等新兴技术，依托金融服务场景，金融机构可以增加用户数据量和数据维度，汇聚整合关于企业和个人客户的生产经营和消费信息，并将其转化为信用评价基础，从而形成独特的金融风控模式，对用户开展全面、实时的风险分析、监控和追溯，并利用贷款客户对于商业平台的依赖，防范其违约，减少风险之源。在一定程度上解决信息缺失和不透明问题，使定价的工具更多维，降低信息不对称带来的风险溢价，优化金融市场的定价逻辑与效率。
　　此外，金融机构利用新兴信息技术，改善和优化传统金融服务的制度基础和商业流程，市场扩张方式从通过现有产品渗透转化为不断创造推出新产品，并依靠更好的技术实现产品和服务之间的无缝链接，提供基于价格实时发现、资源精准匹配、产品按需提供、服务随时响应的高价值综合金融服务。同时，应用大数据、人工智能等技术降低金融机构的数据获取难度和成本，推进其提供更普惠、更精准的金融服务，将更多资源配置到实体经济发展的重点领域和薄弱环节，提高用户覆盖面，缓解企业和个人的融资难、融资贵问题。
　　（二）金融科技公司等新兴主体进入金融服务市场，与传统金融机构融合与竞争，丰富金融市场的层次和结构
　　金融科技公司、科技巨头（BigTech）等新兴主体以科技为支撑，直接介入金融服务领域，提供信贷、支付等类银行服务。尤其是科技巨头拥有庞大和稳定的客户网络以及较高的认可度和信誉度，能将金融服务中获取的大数据运用于多种商业服务，提供金融服务的费用更低（甚至免费），并利用其强大的垄断市场地位和低成本融资，在金融服务领域快速扩张，尤其是在网络效应逐步显现的领域（如支付结算、借贷、保险），如支付宝（Alipay）和财付通（Tenpay）两个产品占据了我国整个移动支付市场94%的份额。 　　一方面，新兴主体与传统金融机构互补、合作，依托金融机构网点布局多、资金成本低、风控经验丰富，科技公司创新动力足、响应速度快、金融服务热情高等各自比较优势，进行充分融合和分工协作。新兴主体可依靠传统金融机构的客户基础进行小规模运营，或者作为其支付服务、贷款和保险产品的分销商等。同时，传统金融机构也可从创新性技术中获益，提高竞争力。另一方面，新兴主体依靠其自身的客户数据直接提供信贷服务，发掘全新的细分市场（如P2P借贷平台、众筹平合和跨境支付平台）及在传统金融体系下未获得充足金融服务的客户群，给传统金融机构带来竞争压力，促使其简化贷款程序、采用新的数据处理技术。如高盛近年来不断加大科技投入，自主研发推出在线消费贷款平台，为零售客户提供个性化在线贷款存款和服务。还开发了机构客户平台，向机构客户提供市场分析、风险管理以及交易服务。
　　（三）金融机构接受第三方科技公司在大数据、云计算等领域的服务（科技外包服务）日益广泛
　　新兴信息技术在金融领域的深度渗透打破了金融服务原本内生的产业链条，逐步将各个环节外生化、商品化、精细分工化，将整个金融服务产业链拉伸、延展。科技企业作为持牌金融机构的第三方科技供应商，开始从不同环节凭借科学技术优势嵌入，承担了数据经营者、服务集成者、交易撮合者、财富管理者、风险匹配者、社交参与者等功能。具体来说，科技公司可能提供大量客户数据，对它们进行风险评估，为金融机构信贷服务提供基础。还可能提供纯粹的技术服务，将金融机构的客户准入、风控模型等进行技术实现，并进行技术平台的后续维护和管理。如金融机构将金融服务业务功能逐步迁移到云中，通过标准化的云外包服务以大规模、高度自动化的方式向更多客户提供服务。
　　目前，金融机构核心业务中依靠第三方供应商（如数据提供、云存储和分析、物理连接）的程度并不高，但这种依赖可能会进一步提升。据调查，2018年全球IaaS（基础设施即服务）公有云服务市场规模约为324亿美元，市场高度集中，前五家企业合计占据市场份额的76.8%，较2017年增加了4.2个百分点（高德纳，2019）。
　　（四）金融科技关键技术在金融基础设施中有效应用，并孕育了新兴的准金融基础设施
　　一些金融市场基础设施引入了分布式账簿、人工智能、大数据等金融科技关键技术，以改善交易体验、降低交易成本、提高服务效率。如区块链技术具有分布式、多方共治、信息不可篡改、全程可追溯等特征，可能在很大程度上改变数据记录和交易结算等金融基础设施的建设和使用方式。如澳大利亚证券交易所（ASX）于2016开始研究使用Digital Asset Holdings开发的区块链解决方案取代其记账、清算和结算系统。
　　金融科技还孕育了新兴的准金融基础设施。一些金融科技企业以互联网和新兴技术为依托，构建数据分析能力、信息登记和存证追溯能力、清算结算能力、风险控制和运营保障能力，为各类金融活动提供具有公共产品服务属性的一系列系统设施，在某种意义上提供了金融基础设施服务。如部分互联网企业和金融机构应用区块链技术，依托互联网为上下游企业和金融机构提供的登记、托管、对账甚至清算结算服务，已经具有互联网金融基础设施属性。如果规范、引导得当，将在一定程度上克服传统中心化基础设施存在的投入成本高、需求响应慢、普惠性不足、激励机制弱等局限;但如果缺乏规范、放任发展，则可能在监管规则尚未覆盖的领域形成潜在套利空间，甚至演化为新的系统性风险源头和扩散渠道。
　　（五）金融科技将在微观和宏观层面影响金融稳定
　　金融科技的发展正在改变当前的金融体系结构，金融科技公司提供的产品会挑战金融机构的传统商业模式，并以多种多样的方式对金融稳定产生不同影响。尽管当前金融科技产品规模相对较小，被认为对金融稳定的影响不大，但随着金融科技公司的更深入参与，这种情况可能会迅速改变。
　　在宏观层面，金融科技虽然降低了交易成本，但同时也改变了风险传播结构，增加了风险的传导速度和路径复杂性，容易形成“传染”事件，引起风险极端事件。根据FSB（2017）总结，从宏观层面金融科技对金融市场带来的风险影响具体可以概括为：危机传染、顺周期性、高波动性、整体风险提高。其中，传染性指自动交易策略的运用、移动互联网的发展等，使单个机构风险迅速传递，甚至跨业跨界。顺周期性指金融科技业态对顺周期性更加敏感，例如P2P网贷平台投资者易受市场情绪影响，使非预期的意外不良贷款上升，极端情况下可能演化为资金枯竭。过度波动指金融科技的活动旨在提高速度，易在金融系统中产生过度波动。如算法交易者在低波动期间可能更加活跃，但在市场流动性紧张时会迅速退出市场，增加资产价格波动。整体风险指金融科技对传统金融机构形成的竞争压力可能导致金融机构过度放松风控标准，承担更多风险。
　　在微观层面，金融科技因其互联网特性，蕴含了新的风险特征，具体表现为操作过程中的第三方依赖、网络风险、法律风险等。金融科技业务发展依赖于先进的技术和交易平台系统，技术和交易平台系统选择失误可能给金融科技机构带来较大风险。尤其是在第三方依赖集中度越来越高的情况下，若具有系统重要性的机构或市场不能适当管理与第三方供应商相关的业务风险，则单家公司的操作失灵、网络事件或倒闭将扰乱金融机构活动，可能形成系统性操作风险和网络安全风险，从而给金融体系带来风险和挑战。如2018年9月，日本北海道地震引发大规模断网断电，大量居民面临无法支付问题。金融服务采用高级算法和各类复杂的技术应用，也更容易遭受网络黑客攻击。此外，数据泄漏或被盗风险也成为公共和私人部门对金融科技的一大新的顾虑。
　　三、引导金融科技规范有序发展的对策建议
　　（一）研究推动金融科技公司等新兴主体的准入和日常监管，推动建设公平竞争环境
　　在准入和日常监管的长效机制中，金融监管部门应围绕严格准入、打击非法，功能监管、权责对等，公平竞争、规则一致等原则操作落实。对于提供类银行服务的金融科技公司、科技巨头等新兴主体，营造监管一致、公平竞争的金融市场环境。强化功能监管、明确主监管部门，理顺“谁来管”，落实主监管部门的全面责任;明确“如何管”，更为合理地理顺“央地权责”和“（注册）地（经营）地权责”等。在具体监管中，更多運用监管科技手段，加强数据导向的监管技术系统建设，提高事前和事中风险识别能力。 　　（二）引導、规范传统金融机构与金融科技公司等新兴主体的协同合作
　　鼓励金融机构吸收借鉴金融科技公司等新兴主体的决策机制、激励机制，进行内部机制创新，探索利用新兴技术，推动业务流程优化，将科技应用能力内化为金融竞争力。同时，支持商业银行等传统金融机构与金融科技公司等新兴主体合作，引导金融科技公司等新兴主体做好为金融机构的赋能，更多发挥信息辅助的职能。金融机构通过获取企业客户的交易、结算、资产、行为等各维度生产经营信息以及相关工商税务信息数据，和个人客户在央行征信数据以外的行为数据，如消费数据、交易数据、社交数据、浏览数据等，挖掘不同类型客户金融需求，设计出符合特点和需求的金融产品，并提高对贷款客户信用风险的识别管控能力。
　　（三）逐步加强对金融基础设施的统筹监管
　　按照中央有关“统筹监管金融基础设施”的大政方针，统筹制定金融基础设施准入、运营及监管标准，范围包括金融资产登记托管系统、清算结算系统（包括开展集中清算业务的中央对手方）、交易设施、交易报告库、重要支付系统等有关设施及其运营机构。尤其是对金融基础设施采用金融科技提出具体要求，无论采用何种技术，只要实际从事金融基础设施活动的，其准入要求、运行条件、相关安全保障机制等都应该在监管上保持一致，并研究基于新兴信息技术（如区块链技术）的新型金融基础设施与现有关键金融系统之间的互操作性。
　　参考文献：
　　[1]高德纳.2018年全球市场份额分析：基础设施即服务和基础设施公用事业服务[R].2019.
　　[2]金融稳定理事会.金融科技对金融稳定的影响[R].2017.
　　[3]李东荣.从金融电子化到数字化金融[J].中国金融，2018，（23）.
　　[4]范一飞.不忘初心， 砥砺奋进， 开启金融科技高质量发展新征程[J].金融电子化，2018，（12）.
　　The Path， Pattern and the Strategies of Fintech's Effects on the Financial Market
　　Liu Xuguang/Xiao Xiang
　　（National Internet Finance Association of China，Beijing   100010）
　　Abstract：With the widespread application of emerging information technologies like artificial intelligence，big data， cloud computing and blockchain in the financial sector，fintech has had a lasting and profound impact on financial institutions，financial services，and even financial markets. This article explores the ways and methods of fintech's impact on financial markets from five aspects，including the reduction of the risk premium caused by information asymmetry，the integration and competition between emerging entities and the traditional financial institutions. Based on this，this paper proposes the policies and suggestions for promoting the admission and the daily supervision of the emerging bodies like fintech companies and for driving the cooperation and competition between the financial institutions and the emerging participants.
　　Key Words：fintech companies，financial markets，regulation，financial infrastructu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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