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构思写作学的后现代哲学精神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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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文 涛
20世纪70年代末至80年代初,随着后现代思潮在西方哲学界的兴起,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关注在当今信息时代条件下,如何发扬人类创造精神,重建人类自身价值,并对传统的学习理论进行了反思,在学习理论研究方面开展了新的探索,并取得一定的成果。与此同时,在我国占主导地位的、基于结构主义的构思论写作学由于其主观性、抽象性及共时性等固有的缺陷和局限,制约了写作学理论研究和实践活动的进一步发展,构建新的写作学理论体系已成为从根本上发展写作学理论研究和实践活动的必然要求。四川师范大学教授马正平先生正是敏锐地感悟了现代社会到后现代社会哲学精神的转变,在科学总结整合中国古代写作学理论的基础上,借鉴“解构”的后现代哲学思维,发现了构思论写作学理论体系本身存在的弊端和局限,站在哲学和方法论的高度上,建构了新的写作学理论体系――“非构思写作学”。
一、非构思写作学的后现代哲学精神述评
非构思写作学是后现代文化语境下的产物,有着自身独特的哲学观念和方法论,它在理论体系的建构过程中,部分地受到后现代哲学思潮的影响,在一些方面体现出鲜明的后现代哲学精神。现就此进行简要论述。
非构思写作学实现了对构思论整体结构的解构。构思论写作学发源于亚里士多德的修辞学。马正平先生认为,这里的构思,是专指“立意”之后、行为之前对材料的选择及其对材料的结构安排、谋篇布局、编写提纲,即对作品内容的“结构”之思、定格之思。构思论写作学与20世纪盛行的“结构主义”(structuralism)思潮有相通之处。结构主义是现代工业社会的哲学精神,其方法论强调整体性和共时性。结构主义方法的本质和首要原则在于力图研究联结和结合构成整体诸要素的关系的复杂网络,而不是研究整体的诸要素。在结构主义理论的影响下,构思论写作学理论体系强调从“构思”到“表达”过程的研究,关注“构思”的研究,而相对忽视了“表达”的研究,即建构了一个构思一表达,“构思”优于“表达”的固定的等级结构。马正平先生敏锐地发现了构思论写作学理论体系建构的这一等级结构及其所带来的诸如写作兴趣减弱、写作思维僵化、写作质量降低等种种弊端。解构主义(deconstructionism)是后结构主义的重要分支,在后现代哲学思潮中颇为引人注目,其旗手是法国哲学家德里达。德里达力图颠覆建立在二元对立逻辑之上的固定的等级结构,“对以等级结构论和结构中心论为特征的‘在场形而上学’实施彻底解构”。马正平先生的非构思写作学与德里达解构主义哲学观念也颇为契合,发现构思论写作学理论体系建构的“构思一表达”这一等级结构掩盖了构思(思维)和表达(语言)的本质关系,即二者的同一性关系。他发现,正是由于“构思一表达”这一建立在预设二元对立逻辑之上的固定的等级结构的存在,构思(思维)和表达(语言)被分割成两个不同的的环节,而产生了明显的理论缺陷。因为,根据相关科学研究成果,人的思维活动和语言活动具有紧密的联系,思维活动不能脱离语言活动单独进行,思维活动就是语言生成的活动,行文(表达)过程也就是语言外化的过程,亦即思维的展现过程,所以,构思(思维)和表达(语言)具有同一性,而构思论写作学理论体系强调构思(思维)和表达(语言)的非同一性,造成二者关系的错位,明显违背了人类思维过程的模式。正如同德里达对以设定言语高于书写为特征的“言语中心论”的彻底解构一样,马正平先生在他建构的非构思写作学理论体系中对预设构思高于表达的构思论写作学理论体系成功地进行了解构,克服了构思性写作所固有的缺陷,使写作活动由封闭走向开放,呈现出勃勃生机。例如,在构思论写作学理论体系中,写作是独语性的写作,在这样的写作中,作者和读者、作者和其所处的时空背景的联系被割裂,即构思性写作的主观性、抽象性和共时性压制了作者与读者和时空背景的对话和协商,使这种对话和协商难以实现,也就是说,构思论写作学理论体系造成了写作过程中写作者的自我封闭,使写作活动成为了封闭性的活动。而非构思写作学认为,写作应该是一种作者和读者、作者和其所处的时空背景之间的互动性活动,而不应该仅仅只是写作者本人的个体行为,正是由于非构思写作学对构思论写作学预设二元对立的等级结构的成功解构,颠覆了构思优先的等级秩序,消解了构思性写作所固有的主观性、抽象性和共时性等缺陷,使作者和读者、作者和其所处的时空背景之间的对话和协商从束缚中解脱出来而得以实现,从而使写作活动走向开放、更加多姿多彩。因而非构思写作学对构思论写作学预设二元对立的等级结构的解构,鲜明地体现出了消解结构、消解预设、不为一切固定的框架所束缚的后现代哲学精神特征。
非构思写作学对自由写作境界的追求。《庄子・养生主》中讲了“庖丁解牛”的寓言,指出了世上事物纷繁复杂,只要掌握了它的客观规律,做事就能得心应手,运用自如。非构思写作学正是要通过对人类写作思维过程及模式的研究,探索写作思维的本质规律,从而使人类进入自由写作的新境界。马正平教授认为,非构思写作不是一种相对于“文学写作”和“非文学写作”的写作类型,而是一种相对于构思性写作更为高级的写作境界,即构思性写作是写作的基础阶段,而非构思写作学是写作的高级阶段。非构思写作学反对使写作行为僵化、凝固化的构思(结构化思考),强调“生思”、“运思”,即主张通过一定的写作思维操作模型及技术分析来自组织、生长出作品。在此意义上,非构思写作和非构思写作学被定义为“非构思写作就是指运用一整套写作思维操作模型来控制性生成文章立意、文章结构、文章材料、文章语言的自觉性写作生长过程,非构思写作学就是对这种写作行为活动规律的研究”。非构思写作学与构思论写作学的一个显著差异就是是否追求自由写作的境界。在构思论写作学中,由于构思的设计性使行文成了对作品构思、提纲的简单描摹和细化,约束了写作者的创造性思维,并消减了写作者的写作兴趣和动力,使写作成为了不自由的活动,而非构思写作学却与之截然相反。非构思写作学不是站在单纯的学科立场上去探讨写作问题,而是站在关注写作者自由状态的高度,去探究“如何让作为写作主体的写作者真正自由地写作”。非构思写作学主张写作思维的“无中生有”,认为“不断的思维展开即随着写作思维运行的当下情况而吸附、凝聚文章材料,实现材料的自组织”,提倡写作者的心灵自由、思维自由,并强调写作动机对写作思维的激励作用,重视写作者内心状态对写作活动的推动作用,从而使写作者在写作过程中进入自由写作的境界。非构思写作学对自由写作境界的追求,对写作者自由状态的关注与福柯等后现代哲学大师对“人的自由”的关注在一定程度上是一致的,凸显了崇尚自由创造、崇尚自由意志的后现代哲学精神。但是,非构思写作学所追求的自由境界。不是一般意义上的放任自我的自由境界,而是一种“不自由(不越矩)中的自由(随心所欲)境界”。这是因为,非构思写作学在消解构思论写作学对写作者心灵、思维的束缚的基
础上,使写作者进入写作思维操作模型的约束之中,即写作生长、自组织的过程,但是,这样的约束,并没有限制写作者思维的展开,而是对写作者的思维活动提供导向,并没有给写作者的思维活动带来实质性的约束,写作者在写作生长、自组织的过程中反而更加自由地进行写作活动,所以,非构思写作学所追求的正是“不自由(不越矩)中的自由(随心所欲)境界”。非构思写作学所追求的“自由”,是在遵循写作思维操作模型和事物规律原理的基础上所寻求的思维自由、言说自由、表达自由,也就是写作活动中的“庖丁解牛”式的自由,因而也是实实在在、触手可及的自由。正是非构思写作学的出现,从根本上消解了写作者对写作活动的恐惧心理,使写作者不会陷入文思枯竭的窘境,而是在写作过程中思如泉涌、左右逢源,使写作者在写作活动中真正得到了自由,真正进入自由写作的境界。
二、非构思写作学后现代哲学精神的启示
我们应该清楚地看到,非构思写作学洋溢着超越时代的哲学气息,要深入理解非构思写作学,就必须站在哲学的高度对之予以领会。非构思写作学洋溢的后现代哲学精神又给我们带来了种种启示,主要有两方面:
一是要保持超越的哲学心态。理论研究特别是人文学科理论研究要从根本上提升研究境界,必须保持超越的哲学心态。非构思写作学正是以其超越的哲学心态而成为国内理论研究的典范。
马正平先生立足于用自己的方法研究非构思写作学理论的相关问题,他的非构思写作学理论有着自身独特的哲学体系,同时,马正平先生站在平等的立场上以其博大的学术胸怀与后现代哲学对话,敏锐地洞察后现代哲学的实质,全方位地审视后现代哲学,辩证地对后现代哲学观念进行扬弃,即在参考、借鉴后现代哲学的思维方式以完善自身理论研究的同时,否定了后现代哲学的消极成分。这样,非构思写作学在充分洋溢着后现代哲学精神的同时,在理论境界上又实现了对后现代哲学的超越,从而充分展现出了一种超越的哲学心态。进而,非构思写作学又凸显了超后现代哲学或“后后现代”哲学的意义。例如,在对自由境界的追求上,非构思写作学追求的是触手可及的、真正的自由境界,较之后现代哲学对理想化的、放纵的自由状态的憧憬在层次上又有了提高。
二是要运用高妙的研究方法。研究方法事关理论研究的成败得失,非构思写作学在理论研究上的重大突破与其研究方法上的创新是分不开的。非构思写作学高妙的研究方法又给理论界的理论研究工作带来了重大的启发。
后现代主义提出的新思想、新观点、新方法多以否定性的、破坏性的形式出现,因此,不少学者认为后现代哲学观点并不适宜用以建构人文科学理论体系。马正平先生没有为理论界种种狭隘的观点所左右,他站得更高,看得更远,运用高妙的研究方法,取得了非构思写作学理论研究的胜利。马正平先生在深刻感悟时代哲学精神,充分理解后现代哲学理论实质的基础上,借鉴后现代哲学的解构性思维,干净利落地对构思论写作学理论体系中构思优于表达的等级优先结构进行了解构,建立了一种表达由于构思的生成主义、生长主义的写作学原理的知识体系,从哲学的高度,对构思论写作学进行了颠覆t开始了非构思写作学理论体系的建构,从“非构思写作不是什么,而是什么”的角度让非构思写作学理论体系建构走向深入,并使之从后现代哲学与中国传统哲学的契合之处向中国传统写作学的根性文化回归,从而使非构思写作学的理论体系建构顺利地避免了诸如追求放纵自由等后现代哲学的消极之处。同时,又使中国传统写作理论、文化得到当下文化语境的深度阐释,使之向适合当代的写作学理论转化,进而从根本上实现了理论境界的提升。
结语
从非构思写作学洋溢的后现代哲学精神,我们可以看到非构思写作学深邃的人文内涵。但是,非构思写作学又不仅仅是一种后现代哲学的精神和价值取向,她有着自己的哲学体系,看着自己独特的精神和价值取向。我们看到整个非构思写作学理论并没有局限于写作理论,其在揭示人类写作活动奥秘的同时还深刻地揭示出涉及知识生产以及人类思维、行为的一般原理、规律。基于此,非构思写作学又具有了超越学科本身的意义。非构思写作学不但将写作学理论研究升华到哲学高度,给写作学科建设带来新的突破,也让我们的科学工作者,不论是理科学者,还是文科学者,都在研究方法论等方面受益颇多。我们完全有理由相信,非构思写作学必将昂首跨入21世纪,造福当代人类。
参考文献:
[1]马正平,非构思写作学宣言(下)[J],海南师范学院学报,2002,(3):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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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马正平,高等写作学引论[H],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2,220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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