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听花开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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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于说谎的故事
　　
　　“六一”儿童节上午九点整，我正在办公室忙碌，忽然接到学校安保处一个电话，说四(4)班学生有事让我过去一下……我在学校分管安全与德育工作，这样的电话不由得让我心里一紧。我三步并作两步直奔安保处。只见一位身穿红色运动服的男孩低着头站在门口，班主任成老师也一脸沮丧，赶紧向我诉苦：“这个……王涛我实在没法管了，今天早晨……”，“家长还不如让上学校寄宿算了。”旁边的老师也随声附和。我一听，明白了老师打电话的目的，又一个问题学生要面对了。为不让事情复杂化，我马上让班主任带上王涛到我的办公室。
　　来到办公室，我几次让王涛坐下，可他怯怯地站着，像一只受惊吓的小鸟呆立不动。班主任成老师讲述起事情的来龙去脉：这学期开学报名是他的舅舅带来的，留的联系电话根本无法接通。几次问王涛，他说妈妈外出打工了，就他一个人在家，也没有让任何亲友照看他。问起妈妈在哪打工，电话号码是多少，他都不知晓。在夏季传染病防控和安全形势严峻的情况下，该怎么和家长联系?心里干着急的班主任曾向安保主任反映过此事，我也略知一二。
　　5月31日，突然听王涛说他妈妈回来了。成老师异常高兴，特地将自己的电话号码写下来，叮嘱王涛让妈妈给她打个电话。结果老师白白等了一个晚上，希望的电话铃声也没有响起。老师茫然了，是学生忘了还是他妈妈不愿通话?第二天一早，成老师迫不及待地找到王涛，王涛递给她一个电话号码，打过去，接听电话的竟然是一个外地人，对方重重地挂电话的声音击碎了老师的期盼。
　　成老师只好不顾雨后的泥泞让王涛带她去家访，好与家长交换一下学生的学习方面的情况，并能积极配合学校的安保工作。之前老师已经做了调查，了解到王涛跟母亲生活在一起(父母离异)，母亲在农贸市场附近开了一个裁缝铺。走到建设路口，王涛说他们搬家了，不在原来的地方住了。老师相信了他，就跟他抄小路，眼看前面无路可走了，他又以记不得路了要走大路。老师耐着性子跟他走到一座房子跟前说：“这是我的家。”可门锁着，家里没人，他也没钥匙。他们俩就在外等妈妈回来。半小时过去了，李老师见旁边走来一个人，就过去询问，“我就住这里，这个孩子哪在这住?”老师惊愕万分。一上午的希望全在这孩子的谎言中破灭了，老师气极了，于是就有了开头的那一幕。
　　
　　用真情打开心结
　　
　　听了老师的讲述，我心情极不平静，一个年仅11岁的男孩，真能煞费苦心，让老师无可奈何到这等程度，没了对策情绪失控，真是又可气又可怜。静下心来梳理事情的前因后果，这孩子是有意的“恶作剧”，还是另有难言的苦衷?我想进一步弄清事情的真相，以便对症下药，就让班主任先忙自己的工作，打算与王涛单独谈谈。我尽量压低声音，用和蔼的语气开始我们的对话。“王涛，你看现在只有我和你两个人，你能回答老师的问题吗?”无语，只有一个点头。“妈妈最近在哪儿干活?妈妈不在的时候谁来照顾你的学习生活?你们搬家了，你给老师写电话号码时一定是记错了一个数字，并不是有意识的对吗?”我的几次问话，这个学生仍一言不发，神情显得慌乱，也有些局促不安。是呀，面对这样一个残缺家庭的孩子，缺失的是爱，是真诚的关心，是对别人的信任。凭着经验，我知道要瓦解他思想上沉重的防线，只有沉下心来寻找“亲近点”，静下心来倾听，方能触摸到孩子真实的内心世界，进而拨动心弦，弹出优美的和声来。于是我竭力寻求打开心锁的钥匙。
　　“必须善于走进学生的情感世界，必须善于把自己当做学生的朋友，去感受他们的喜怒哀乐。”李镇西的话在我耳边回放。
　　与其仰头做师长，不如低头做朋友。我顿悟，于是伸出手摸着他的头，真诚地说：“老师愿意和你交朋友，不知你是否也愿意把我当作朋友呢?”
　　“愿意”，细微的声音。总算开口了，我暗喜。
　　“好朋友之间应该是无话不说。《华盛顿砍树》的故事你听过吗?”他略略抬起头，慢慢摇头，眼里满含期待。
　　“还是华盛顿很小的时候，淘气砍了父亲栽的两颗樱桃树，当父亲询问他的时候，他哭着如实说了‘是我砍了你的树。’他父亲抱起儿子高兴地说：‘我好聪明的孩子，我宁愿失去一百棵树，也不愿听你说谎。’华盛顿最后成了美国第一总统。”我顿了顿，望着他。“今天，学校教育也一样啊，首先就是要我们做到诚实守信。诚信有时候比金子还珍贵。”
　　“这，成老师讲过，我懂，可做起来……”他不愿说下去。
　　“老师记忆深处有一个情景一直难以忘怀。那是我上五年级的时候，一次忘记背课文，便谎称母亲让陪同磨面骗过了老师(我当时是班里的优秀生，老师相信了)。正巧那天母亲遇见了老师，结果真相大白。晚上很是生气的母亲就用细细的柳条抽打，罚跪，拒不认错的我让母亲大失所望，‘以后不要叫我妈’。我从没见母亲这样。此后的三天，母亲不和我说话。那时的我，自责又心痛，我能读懂母亲的含辛茹苦：她最大的愿望就是让我努力学习‘跳出农门’，为家里增光添彩。我知道是我错了，第四天晚上，我早早烧好洗脚水端给母亲，愧疚的泪水滴落在盆里……”讲到这里，王涛摸着眼角，鼻子抽动着。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老师之所以没有再犯，就是知道反省自己的过错，你们读过的《弟子规》上不是说‘过能改，归于无；倘掩饰，增一辜’吗?犯了错，改了就是好孩子。”一杯热水送到他面前，他眼里掠过一丝信任。
　　“老师和家长联系的目的是交流教育孩子的方法，你没有感觉到你们成老师对你的关心吗?给你补课，今天又不顾天雨路滑家访，作为学生的你应该心存感激，有一颗感恩之心……”
　　王涛用衣袖摸着眼睛，哭得很伤心，“我错了，我妈妈一直在呢，我们家还住在……”声音哽咽。“是我有意写错妈妈的电话号码，我…我…误解老师了……”原来是妈妈苦于王涛的经常说谎，教育的方法自然简单粗暴，经常打骂，因而孩子就产生惧怕心理，不敢让老师见妈妈。
　　谁说老师走不进学生的心灵?又是谁说老师无法享受教育的幸福?通过与王涛的沟通，我又一次感受到了为人师者，唯有蹲下去，满怀关爱虔诚屏息凝神准能听获。
　　
　　花开的声音很美
　　
　　从此，我和班主任成老师跟王涛有了一个约定，让王涛用真诚的心写真心的话：写下真实的想法、心里的不满、对老师或学校的建议、自己的愿望等。
　　就这样，事情平静地过去了。一天，我去年级组，成老师递给我王涛的作业本，几段文字让我欣慰不已：“今天这道数学题是我自己独立完成的，我多么希望是正确的。”“我们班卫生角有点乱，老师，你让我来负责好吗?我能行的!”“周末，我和妈妈出去看见一只鸟栖息在树上，神情忧伤，也许他在寻找同伴，他不想孤单……”
　　这不就是“花开的声音”吗?校园里，听见了他向老师问好的声音；年级内“经典诵读比赛”时，听到了他自信而富有情感的诵读声，看到了他捡起同学扔掉馒头的情景。一个雨天的中午，我遇见了他们母子俩，他欣然和我同行，说话自然不拘谨，“校长，你知道吗?妈妈没打过我了。老师也表扬我进步了。”笑惬意地写在他的脸上。
　　因为耐心，因为对学生朋友般的爱，我听到了孩子的心声，看到了变化的惊喜，品出了教育的味道，享受到了为师的幸福。
　　我想，为师者如果能多一份理解，多一份爱心，多一份宽容，静下心来聆听，一定会听到花开的声音。那声音很美，如天籁般。
　　
　　(作者：陕西省宁强县北关小学副校长)
　　责任编辑：樊平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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