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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友微信做“赌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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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采访笔记】
  在诉说自己经历时,萧澜语调哀怨,还流下眼泪。很难想象,作为一个硕士毕业、年薪超过40万的女白领,会因为一段荒唐的感情哭得如怨妇一般。
  事情说来也简单,她的男友因为参与“微信红包赌博”,正被关在看守所等候处理,而她纠结是否和这样的男友继续走下去。
  我从小就是那种懂事、守规矩的乖乖女,从小学到高中再到研究生毕业,一切都波澜不惊。毕业后也如愿拿到一家中德合资企业的offer,年薪优厚时间自由。到这时,父母才终于转变口风,说,囡囡(家里对我的称呼)该找男朋友了。
  可从我内心,并不喜欢他们介绍的那些所谓精英男士。这些男人的长处无非是高学历、高收入,这些我自己都有,没什么吸引力。更何况,这样的男人都带着一种无可名状的优越感,仿佛他们想要什么样的女人都能得到。可能他们真的会被很多女人追捧吧,我,又何必凑趣呢。
  我期望真正的爱情,是那种没来由的痴迷、忘乎所以的爱恋。内心里,我更盼望遇到一个与我截然不同的男人。我幻想他有完全不同的成长经历,不那么文质彬彬墨守成规,而是豪放潇洒,能带我走进一个全新的世界去感受生命。
  有那么一天,在健身房,一位健身教练找我兜揽生意,我被他吸引住了。他有一张消瘦而坚毅的脸,蓬蓬的卷发泛着浪漫的光泽,皮肤黑黑的,眼神明亮,身材更是健硕,充满活力。他带着东北口音的普通话,粗声粗气地向我推介一套塑形课,讲了半天,我都在发愣,只顾看他。
  等我回过神,他正拿着一份宣传册递给我,大咧咧地说:“200元一节课,美女我看你也不是差钱的人,上两节试试效果,咋样?”
  我低头看看宣传册,又侧头看他,问:“你感觉……我合适吗,这个课程?”
  他和我目光相对,眉毛一挑,说:“那必须合适啊!美女,我话在这儿放着,三节课下来,你就能感觉明显变化,做不到,我立马儿给你退全款。”
  就这样,三节课之后,又上了三节,然后又是三节……他成了我的男友。
  我们曾有过一段幸福的日子,他确实和我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会带着我去麻将社陪他打麻将,去夜店喝龙舌兰,然后再去路边摊喝啤酒撸肉串,或者和他的一群形形色色的朋友呼啸成群地骑摩托“扫街”,我们在一起录抖音、玩直播。总之,跟在他身边我每天都过得很新鲜,他就像一个熟知江湖规则的侠客。而我,则是涉世未深的侠女,陪着他闯荡人世间。
  归结起来,他最大的兴趣是赌。无论福利彩票,游戏厅里的老虎机、麻将扑克,抑或是网上赌球、地下六合彩,他几乎样样都会搞。除了工作之外,其余多数时间就是和各路朋友聚在一起“玩”。
  起初他玩得并不算大,一天下来大概两三千元的输赢,我也没太在意——我过去的环境里,从没遇见过嗜赌成性的人,对赌博的危险没什么切身感受。
  确实有一段时间,他赌博赢多输少,生活得很滋润。后来微信群里流行起抢红包,他的微信朋友多数是赌友,他们建成的各个微信群抢红包玩得不亦乐乎。很快,我也被他拉进几个群玩,这才让我见识到赌徒的心机果真不是普通人能想象的。
  起初,这些群里玩的和普通抢红包游戏没什么两样,采用“接力”模式,一个红包发出来大家一起抢,抢到金额最少的一个算输,输的人负责发下一个红包。每个群都规定了不同的红包金额,有的是500元一次,有的是1000元一次。可能有的人奇怪,微信群里发红包,每个红包不是不能超过200元上限吗?实际上,他们的这些微信群都花钱买了可以植入的小程序,每个红包的限额都可以提到最高1000元。
  起初我觉得好玩,但玩了几天就输掉了好几千元。男朋友阻止我,说,群里这些人都在手机上安了专门的抢红包软件,属于职业玩家,你就别参与了。
  这是我没想到的,可当时反而更好奇。男朋友自诩是高手,也弄了很多软件辅助这种红包赌博。有一段时间,我和他约会,吃过饭后,我就在旁边看着他同时拿着三部手机抢红包,一直玩到深夜……
  这群职业赌徒嫌这样的玩法不过瘾,抢红包的方法演变成“扫雷”模式,每次玩规定一个特殊数字,谁抢到的红包金额末尾最后一位数字符合,就需要给所有参与者发红包。之后又演变成“猜尾数”,然后又变成“拼尾数”,也就是像“百家乐”的玩法,将红包所有数字加起来,比拼谁得出数字的最后一位的大小,最小者即是输者,不但需要赔红包两倍金额给庄家,还需要赔所有帮庄的人一倍金额。
  这种玩法本身就是纯粹的赌博,虽然下注金额不大,但每一局都玩得非常快。男朋友虽然使用了各种作弊软件,但架不住群里其他人也都各有手段,短短七八天时间,他就输掉了30多万元。
  他过去赌博,每次一般只幾千元输赢,而这次陷在微信群里,短时间竟然输掉这么多钱,直接导致他精神崩溃,在家里破口大骂,摔东西砸门,整个人变得像疯子一样。我这时才意识到赌博的可怕。我劝他,30万元虽然数目不小,但也不是万劫不复。大不了今后不再参与这种事,安心上班,如果实在喜欢玩,在网上打打扑克消遣不也很好?
  他看着我冷笑,这时我才明白,自己真的是太天真,在某种程度上,赌博比毒品的成瘾性还高。人一旦陷进去,就很难戒掉了。
  随后的一段时间,围绕他戒赌,我们开始争吵。他不但不听我的劝告,还开始研究更高级的玩法。后来有一天,我听他不断打电话,隐约听出来是在和“赌友”们合伙开一个“微信赌场”。
  这种微信赌场是要投入资金的,男朋友大约出资10万元成为股东之一,从网上购买了专门的“AI机器人”软件,用来统计积分。然后,他们分头开列了几十个银行账户,并指定一个人做“财务”负责账目。
  剩下的事情,就是各展神通,把平时各种微信群里的涉赌人员拉进群里,公布规则——想要参与这种赌博,需要先存钱进入指定账户,然后换算成积分。每次开赌前,把愿意玩的人拉到一个新的群内。所有人用积分下注,群主(庄家)发红包,抢的过程中,按照金额数字,设为顺子(1.23元)、2.22元(双)、1.61(夹)等特殊数字,抢到特殊数字即可获得几倍甚至十几倍的积分。AI机器人在每次红包结束后立刻算出积分和赔率在群内公布,“财务”按照积分马上从个人账户中结算。
  这种赌博每一轮的输赢都数以千计,一般2分多钟就玩一局,有的人一个晚上能输掉十几万元。男朋友的同伙们不但要坐庄,还要伪装成赌客做托。
  我眼看着他不但成了职业赌徒,还成了赌博的组织者,也曾情绪激动地反复劝他,但没任何效果。在那时,理智告诉我必须远离他,可内心却千般不舍,毕竟,他对我还是真心真意,我甚至不敢想没有他的日子将怎么持续。他曾跟我说,这种营生干上几个月,赚够钱就收手,我不在乎钱,但我愿意相信他会收手的承诺。
  可结果,只干了一个多月,他和他的同伙就被警方一次性抓获,全部送到看守所等候处理。
  我已经给他请了律师,但是我不敢再见他,我怕见面时,会说出“分手”两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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