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禅宗影响下董其昌的画学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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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摘 要〕禅宗思想不仅仅包含佛教的思想理论,老庄之学以及心学思想其实也暗含在禅宗思想之中,在它们的共同作用之下对文人的阶层产生了不可忽视影响。明代中后期“游戏禅悦”已然风行于士人阶层之中,董其昌也深受禅宗思想的影响,“参禅入画”便成了一种艺术自觉,本文便以此来探索禅宗思想影响下的董其昌的画学思想。
  〔关键词〕禅宗;董其昌;南北宗论
  印度佛教自汉末传入中国,传入中国后经过传播特别是吸收了本土传统思想之后,其影响范围日益扩大,形成了中国自己独有的禅宗思想,这种思想的影响越来越广,也影响了文人阶层,至明朝,谈禅之风蔚为盛行,以董其昌为代表的大批文人皆深受禅学思想影响。这种思想的影响不仅仅反映在董其昌其出世入世上,更反映在他的艺术创作及画学思想上。
  一、禅宗思想与董其昌的“南北宗论”
  在中国艺术史很多大家、名家都好谈禅,因受禅宗思想的影响而形成了其特有的风格,如苏轼、黄公望,皆是当时的谈禅好手,而董其昌正是明代士大夫参禅论道的典型代表。
  董其昌,字玄宰,是明代历史上著名的画家和书法家,万历十七年考中进士,直到八十岁才告老归乡,曾官至礼部尚书。他在从政之余对书画的造诣也达到了很高的水平,它不仅乐于鉴赏字画,而且其本身更是擅长于的书画。他学书学画都在其十七岁左右时开始,《画禅室随笔》中有“吾学书在十七岁时”,“丁丑三月晦日之夕,燃烛试作山水画,自此日复好之”。可见,在其二十二岁时就已经开始作画了。董其昌在艺术上受儒、道、禅的影响犹深,尤其是禅宗思想对其影响更甚。董其昌在其年轻时便开始接触禅学,至中年,参禅功力更是与日俱进。《明史》对他的评价是:“性和易,通禅理,萧闲吐纳,终日无俗语。”陈继儒也在《容台集》序中称其:“日与陶周望、袁伯修游戏禅悦。”因从参禅中受益良多,便称其室为“画禅室”。可以说禅宗思想的影响贯穿了其一生,尤其是“南北宗论”的提出更反映了他在画学中的禅宗思想。虽然近代以来有很多批评的声音,但不可否认的是“南北宗论”确是中国绘画美学史中最关键的学说之一。
  董其昌在《容台集》中有:“禅家有南北二宗,唐时始分。画之南北二宗,亦唐时分也。”佛教中的宗派众多,其中的一支便是禅宗。迦叶为禅宗初祖,后传至菩提达摩,二祖慧可,三祖为僧桀,四祖为道信,五祖为弘忍,皆是苦修禅学的苦修派。至六祖慧能,经由本土化的改造将老庄之学吸收到了禅宗思想体系内,主张以“顿悟”这种更简便的方式来修行,很快便为更多人所接纳并且迅速影响了士人阶层。从修行方法上看以神秀为首的“北宗”是“渐悟派”,要用渐修苦练来悟禅理,以慧能为首的“南宗”是“顿悟派”,并且是“一超直入如来地”的彻悟,董其昌把“南北宗”引申到绘画之中主要也是取此之义。方薰在《山静居论画》中也有“画分南北宗,亦本禅宗南顿北渐之义,顿者跟于性,渐者成于行”之说。
  1.从“南顿北渐”到“文则南,硬则北”
  禅家以修禅方式的不同分为了南北二宗,北宗是以终年精研苦学的方式来一步步达到通禅理的目的。而南宗的“顿悟法”则十分简易,因为顿悟讲求“性中本有”,顿悟即可通达禅理,所以南宗认为参禅在“心”而不在“修”,不需要劳形伤神的修行亦可“一超直入”。董其昌参禅功力深厚,又因其善画且好品鉴,使他很容易自觉的将绘画中出现的两种流派与禅家的“南北宗”联系起来。况且在董其昌之前已经有人注意到了绘画史中的这两种派别,并且加以了论述,但未引起重视,对此董其昌不可能不知。因董其昌精研禅学和其在政治与文人中的影响,“南北宗论”经过他的论述便成为了主流。
  反映在画学思想上,他在《画禅室随笔》中有:“画之道,所谓宇宙在乎手者,眼前无非生机,故其人往往多寿。至如刻画细谨,为造物役者,乃能损寿,盖无生机也。黄子久、沈石田、文徵仲皆大耋,仇英知命,赵吴兴止六十余,仇与赵品格虽不同,皆习者之流,非以画为寄,以画为乐者也。寄乐于画,自黄公望始开此门庭耳。”從中可以看出董其昌把以仇英和赵孟頫为代表的“北宗画家”列为渐次苦修的“习者之流”,将黄公望和沈周等“南宗画家”定为以画为乐者。这实际上是以绘画的艺术风格做了区分,“刻画细谨”的归为北,反之则归为南。因为是“刻画细谨”的,所以要达到这种程度就需要下一番苦功,就如禅家北派参禅要“渐修”一样,达到目的需要经年累月的苦练。因此他又说:“李昭道一派,为赵伯驹,伯骕,精工之极又有士气,后人仿之者,得其工不得其雅,若元之丁野夫、钱舜举得已。盖五百年而有仇实父,在昔文太史,亟相推服,太史于此一家画,不能不逊仇氏,固非以赏誉增价也。实父作画时,耳不闻鼓吹阗骈之声,如隔壁钗钏,顾其术,亦近苦矣,行年五十方知此一派画,殊不可习。譬之禅定,积劫方成菩萨,非如董、巨、米三家,可一超直入如来地也。”从这段论述中我们可知仇英在作画时是十分专注的,就其作品来看也不难发现这一点。《汉宫春晓图》是我国绘画史上尺幅最大的侍女画卷,其中规整宏伟的楼阁,情态各异的嫔妃在画中被生动的表现加以表现,山石卉木面面俱到,不可不谓“精工之极”。要完成这样一幅尺幅极大且人物众多的画作必须要经年累月付出极大的精力去作画,明代的茅一相在其《绘妙》一文中说仇英“于唐宋名人画无所不摹写,皆有稿本,其临笔能夺真”。可见其用工之深,所以董其昌才有“顾其术,亦近苦矣”的感叹,也正因如此仇英被董其昌划为了“北宗”。因为禅家南宗和北宗一直处于对立状态,并且以“顿”和“渐”作为区分,董其昌也利用了这一点,将其应用在绘画上,将画家群体也分为了南北两派,并且就这两派画家各自的艺术特点进行了艺术风格上的区分。虽然董其昌没有清楚表达过,但其好友陈继儒在《白石樵真稿》中的一段话却很具有代表性,文中这样写道:“写画分南北派,南派以王右丞为宗,……所谓士夫画也;北派以大李将军为宗,……所谓画苑画也,大约出入营丘。文则南,硬则北,不在形似,以笔墨求之。”就艺术风格而言,北派是“硬”,南派是“文”。“硬”就是用笔刚硬,北派画家的中坚马远和夏圭最能代表这种特点,在他们的作品中斧劈皴充斥其中,刚硬的线条随处可见,画面里无不透露着直折和刚性。“文”就是用笔渲淡柔软,米芾是南派画家中被董其昌推崇最高的,在米芾的作品里很少出现直折刚硬的线条,大都是漫不经心草草点染之迹,给人以烟雨迷蒙之感。因此,从“南顿北渐”到“文则南,硬则北”其实就是董其昌将禅宗与绘画结合的过程,换言之,就是董其昌将其参禅之功自觉的发展到了绘画当中。   2.“淡”的内涵
  关于“淡”,董其昌在《诒美堂集序》的解释为“质任自然,是之谓淡”,“淡”就是天真自然,不经刻意雕琢的。“淡”不仅是自然,更是淡然,苏轼在其《东坡诗话》中论诗文有“大凡为文,当使气象峥嵘,五色绚烂,渐老渐熟,乃造平淡。”达到绚烂并不是至高境界,由绚烂到平淡的变化才是成熟的表现,平淡淡然才是至高境界。苏轼的这段话实际上体现出了道家“无为而无不为”思想,“无为而无不为”不是从“无为”到“无不为”的,而是从“无不为”到“无为”的,“无为”就是淡薄功利的一种精神状态,不刻意去做什么事,也不刻意去表现,所以“无为”与淡然在本质上是相同的,所以苏轼所说的“淡”是平淡的淡,更是淡然的淡。董其昌也在《容台集》中引用了苏轼的这段话,并且将这种“淡”的精神引申到了绘画当中,在《容台集》中董其昌还有:“作书与诗文,同一关捩。大抵传与不传,在淡与不淡耳。极才人之致,可以无所不能,而淡之玄味,必由天骨,非钻仰之力,澄练之功,所可强入。”他认为绘画和诗文一样,它们的最高标准都是“淡”。并且他认为要达到“质任自然”的“淡”必须是“性中本有”而非是靠像禅家北宗那样经年累月的渐修,正因如此,他认为“北宗”画派“殊不可习”,而对“一超直入如来地”的“南宗”画家大加推崇。“南宗”一派的画淡雅且用笔富有弹性,似不用心但极富平淡天真之感,无论是从画面技法上还是意境表达上都与“淡”相暗合。
  二、董其昌的正宗观
  在董其昌关于“文人画”的论述中,他视“北宗”画派为“非吾曹当学”,从中我们可以看出他显然是将“南宗”画派列为绘画的正宗。毫无疑问,董其昌接受并发扬了苏轼的观点,其“文人之画”和“南北宗论”与苏轼的理论有很大的渊源。一开始从事绘画的都是地位较低的画工或者奴隶,自从苏轼提出了“士人画”的概念,文人们就开始和画工们区分雅俗和贵贱了。后世文人士大夫之所以极力将“士人画”与“画工画”分割开来,就是认为文人作画的主要目的是“自娱”和取悦自己,而非是像画工一样去取悦他人。米芾也认为绘画的功用是“自适其志”不应是装点皇室的工具。因此董其昌也将“自娱”作为区分正宗与否的标准。“自娱”就是“以画为乐”“以画为寄”,被董其昌推为“南宗”画派之首的王维常怀隐逸之心又好参悟佛道,在绘画上完全抽离了“画工画”取悦他人的属性,完全是以抒发内心性灵为目的。而以李思训为首的“北宗”畫家们作画很大一部分是为皇族或贵族服务的,在他们之中院派画家又占了一部分,他们的创作并不是按照自己的意志自由进行的,而是根据皇帝的意愿进行的,这种失去尊严的做法在文人画家们的眼中是十分低贱的。由此我们不难看出,董其昌在对美术史上出现的两种派别进行整理并分析出“南北宗论”后,又因其深受苏轼、米芾等人关于“文人画”论述的影响,所以在董其昌提出“南北宗论”时,“贬北褒南”的观念就已经形成了,因此在董其昌的意识里“南宗”画派就是“文人画”的代表。相较于“画工画”来说“文人画”又被当时文人士大夫们推为正宗,因为董其昌也在文人之列,且以作画自娱,所以董其昌是不会不接受这种观点的。因为“南宗”代表着“文人画”,又因为“文人画”为绘画的正宗,所以董其昌认为“南宗”画派才是正宗。
  (责任编辑:刘小红)
  参考文献:
  [1][明]董其昌.容台集·卷一[M].明崇祯三年董庭刻本
  [2]俞剑华.中国古代画论类编·下册[M].北京:人民美术出版社,2007.
  [3]董其昌.画旨[A]四库全书存目丛书.集部.别集类.第171册[M].济南:齐鲁书社,1997.
  [4]董其昌.画禅室随笔[M].屠友祥,校注.南京:江苏教育出版社,2005.
  [5]董其昌.画禅室随笔[M].屠友祥,校注.上海:上海远东出版社,20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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