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雪芹家道中落又有新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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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翟艳芳
大连图书馆珍藏有2000余件清代皇宫内阁大库档案（大部分是总管内务府题本），其中最为珍贵且引人注目的当属一份雍正六年六月记载曹雪芹之父“曹兆页骚扰驿站获罪结案题本”①的档案。雍正五年（1727年）十二月，雍正帝下谕将江宁织造曹兆页革职查办，过了一年，又抄其家，“百年望族”的曹家由此败落。这正如曹雪芹在《红楼梦》中所咏叹的：“……忽喇喇似大厦倾，昏惨惨似灯将尽！呀！一场欢喜忽悲辛。叹人世，终难定。”
对于曹家因何获罪及被抄，史学界及红学界根据不同的史料众说纷纭，根源在于证参史料比较匮乏。大连图书馆所藏的这一档案是关于曹兆页因骚扰驿站而获罪的史料，是继中国第一历史档案馆发现关于曹兆页获骚扰驿站罪的雍正七年刑部移会后发现的又一档案。
这件档案是总管内务府事务的和硕庄亲王允禄于雍正六年六月二十一日的题本原件，是奉雍正五年十二月初四日“上谕”写成的，内容是对在京师的杭州、苏州、江宁三处织造差员严审定拟的回奏。档案保存完好，用汉文、满文两种文字写成，书写极为工整，经折装，长23.6cm，宽11.8cm，汉文部分2４页，本首有批红“依议”二字，并有总管内务府朱文大方印。
文中首先引用了山东巡抚塞楞额于雍正五年十一月二十四日参奏曹兆页骚扰驿站的题本原文，在奏疏中，塞楞额还开列了曹兆页等三处织造在各驿站借运送缎匹等之名多索银两的账单及雍正帝于同年十二月初四日的批复；记载了对曹兆页等人的审讯情形、摘录了他们的供词；最后公布了刑部与总管内务府对此案的处理结果。
从这份档案里，可以比较清楚地了解曹兆页骚扰驿站获罪的整个情形。
题本首先转录了山东巡抚塞楞额对曹兆页等人的参奏：“切惟驿递之设，原以供应过往差使，而应付夫马俱以勘合为凭，设有额外多索以及违例应付者，均干严例。”这个开场白的意思是说，在勘合之外多索“夫马”者，应当受到处罚。塞楞额继续写道：“臣前以公出，路过长清、泰安等驿，就近查看夫马，得知运送龙衣差使多有赔累。及询其赔累之由，盖缘管运各官俱于勘合之外，多用马十余匹至二十余匹不等，且有轿夫、杠夫数十名，更有程仪骡价银两，以及家人、前站、厨子、管马各人役银两，公馆中伙饭食、草料等费，每一起经过管驿州县，所费不下四五十金。”
塞楞额还开列了织造钦差们骚扰驿站多索银物的具体清单：“一起杭州织造府笔帖式德文……。一起苏州织造府乌林人麻色……。一起江宁织造府曹兆页，督运龙衣进京，勘合内填用驮马十四匹、骑马二匹、每站除照勘合应付，外加马二十三、五匹不等，又轿夫十二名、杠夫五十七名。每州县送程仪、骡价二十四两、三十二两不等，家人、前站、管马、厨子等共银十两、十四两不等，俱交方姓经手……”。
塞楞额的奏疏是雍正五年十一月二十四日，十天后即同年十二月初四日，雍正帝就作了批复：“朕屡降谕旨：不许钦差官员人役骚扰驿递。今三处织造差人进京，俱于勘合之外多加夫马，苛索繁费，苦累驿站，甚属可恶！……织造差员现在京师，着内务府、吏部将塞楞额所参各项严审定拟，具奏。钦此。”可以看出，雍正帝对于骚扰驿站一事反应迅速且非常气愤，措词也很严厉。
总管内务府和吏部奉旨审讯曹兆页等人，档案中记载曹兆页的口供：“从前御用缎匹俱由水运，后恐缎匹潮湿，改为陆运驿马驮送，恐马惊逸，途间有失，于是地方官会同三处织造官员定议，将运送缎匹于本织造处雇骡运送；沿途州县酌量协助骡价、盘缠、历行已久，妄为例当应付，是以加用马匹，收受程仪，食其所具饭食，用其所备草料，俱各是实。我受皇恩，身为职官，不遵定例，多取驿马、银两等物，就是我的死罪，有何辩处。”
内务府经过近七个月调查、核实，于雍正六年六月二十一日完结此案并上报审讯的结果：“查定例，驰驿官员索诈财物者，革职等语。但曹兆页等俱系织造人员，身受皇上重恩，理宜谨慎事体，敬守法律，乃并不遵例，而运送缎匹沿途骚扰驿站，索取银钱等物，殊属可恶！应将员外郎曹兆页革职，……曹兆页等沿途索取银两严数照追。”
通过以上所引档案可以看出曹兆页获罪被革职的原因应是骚扰驿站所致，“多索夫马、程仪、骡价等项银两”，属于需索侵贪之类，因此也可以概括为“曹兆页获罪是经济原因”，但罪不致抄家，因为档案中记载曹兆页骚扰驿站“收过银三百六十七两二钱”，数额并不算巨大，有清一代因骚扰驿站被抄家的官员还是少见的，而且从“结案题本”中也可看到结案时只是将曹兆页革职，还未抄其家。因此曹家因何被抄，还有待更多的档案史料的发现。
当然也有学者认为曹兆页获罪是“政治原因”，因为曹兆页在雍正初年卷入雍正帝同其诸兄弟的政治斗争，“骚扰驿站案”只是一个引子罢了，他们认为“研究雍正的事，只看他的‘文词’和‘官文书’，那就太天真了，研究其事件的真相，必须从‘官文书’的背后去挖掘隐含的‘史实’”。
但无论如何，大连图书馆所藏的可以说是国内所发现的关于曹兆页骚扰驿站获罪史料中最完整的原始档案，也是研究曹雪芹家世的重要的档案史料。
注释:① 档案原文无标题和标点，此标题是从档案内容中抽取适当原文概括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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